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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仇復這樣的年紀,有這樣的條件,還能說一句「我不拖她的後腿」,而不是「她應該理解我服從我」,她還有什麼好「勸說」的?

  到底又是誰在勸說誰?

  回想起往事,江媽媽眼角沁出一絲淚痕,好在車內昏黑,她靠著車窗,掩飾著自己內心的悲拗和欣慰,若無其事地擦拭了一把,哽著聲音嘆息。

  「只盼著你們都不後悔才好啊。」

  ***

  得到了仇復和父母雙方的支持,江靜心裡放下了一個大包袱,第二天一早就表情輕鬆地上交了自己的申請書。

  提交申請的人普通員工是看不見的,但是「高培委員會」和上一級領導卻是看得見的,江靜剛剛結婚就申請「交流」的事情,很快就引起了一番討論。

  理論上來說,江靜是完全符合去斯坦福交流的資格的。

  她年輕,有學術成果,有自己的課題組,而且她從來沒有出國留學過,既不是「千人計劃」的海歸精英,也沒有參加過交換培養,需要世界上最優秀的同行們建設團隊的先進經驗。

  但研究所里,已經很多年沒有「放」出去過女研究員了。

  「你不是和李教授商議過了嗎?怎麼申請書還會提交上來?」

  委員會的一位委員埋怨地問那位主任,「李教授沒有做她的思想工作嗎?!」

  「我都做了李教授半個月思想工作了,每次都勸,他不同意,我有什麼辦法?」

  雖然是「主任」,但其實只是推出來辦事的,幾個委員地位和話語權都差不多,他沒好氣地說:「難道你讓我直接去找江靜談?那不是性別歧視嗎?!」

  「那現在怎麼辦?」

  埋怨的那個委員說,「我還是傾向於推薦袁函。他比較穩重,事業心強,又是我們研究所多年培養出來的,對我們研究所長期發展有好處。」

  「但是他這麼多年,沒有什麼突出成果。」

  另一個和江靜他們不同研究部門的委員吐槽,「我是不知道你們集成電路那邊怎麼考量的,反正在我們這裡,這麼多年沒突出成果,培養了也是浪費資源。」

  「那也比給了機會全砸手裡好!」

  有人嗤笑。

  「這個江靜十月份就要結婚了,今年已經二十九了吧?家裡不催生孩子?新婚燕爾的,意外懷孕了怎麼辦?這剛休了婚假,讓她去了斯坦福,沒幾個月再休產假?這不是占著茅……」

  他大概也意識到接下來的話說出去不好聽,止住了話頭。

  在這裡的人,未必都沒有私心,但也未必都為了私心。

  所里的資源是有限的,有人得了,就有人要失去。

  每個教授都有自己想要培養人才和「心腹」,每個人都希望為自己的學生和下屬爭取到這次機會,為自己未來的話語權加上「籌碼」。

  交流歸來,那就是「左膀右臂」,江靜這兩年來已經太顯眼了,再「錦上添花」下去,其他人都要被襯成土雞瓦狗了。

  何況剛剛那個教授提出的問題,也是現在研究所里聘用女研究員遇見的最大問題。

  他們是做「高層次人才」培養管理的,以往也聘用過許多條件很好的女科研人員,可是在最該出成績的三十歲左右,男研究員大多開始厚積薄發,紛紛「大放異彩」,女研究員們卻大都選擇結婚、生子,最後不少甘願擔當後勤、退出第一線,還有些辭職離開了研究所,選擇了接受企業或高校的聘任,去過一份安穩且規律的生活。

  平庸與規律的生活,是科研這條路的大敵。

  實在不是他們性別歧視,而是他們已經被這種事情「坑」怕了。

  都是花費一樣資源培養出來的人才,是磨礪已久的武器,結果劍還沒有出鞘,自己就折了,怎麼讓人不痛心?

  能堅持在這條路上的女性學者少之又少,原本他們對江靜這個苗子很有信心,但現在江靜嫁的是那個赫赫有名的「仇復」,他們又開始不確定起來。

  這樣有錢有為的年輕企業家,沒道理不要求妻子回歸家庭。

  「我們坐在這裡這麼想那麼想都是猜測,我建議,還是私下裡和江靜坐下來談談,看看她是什麼想法。」

  其中一個比較溫和的教授建議道,「女性在社會中承受的壓力本來就大,如果她自己有放棄的想法,不見得會提出申請;既然提出申請了,就說明她沒想放棄嘛……」

  「多少女研究員一開始都說的是不會放棄,結果一生孩子就把這些話都忘了,哭著說對不起我們要辭職!家庭的牽絆對前途的影響太大了,在這一點上,還是男研究員更有優勢。」

  埋怨的委員皺著眉說。

  「我同意找江靜談談、摸摸底的建議。」

  「我也同意。」

  就這樣,少數服從多數,他們私下裡找來了江靜,希望聽聽她的看法。

  江靜做夢也沒想到,她好不容易得到了家人和愛人的支持,卻在自己的戰壕里,被一個戰壕里的「戰友」懷疑。

  「……以你的條件,可以說在申請人里出類拔萃,正因為如此,我們對此也有很多的擔心。研究所的資源有限,尤其是這次機會,是國家財政撥款的,我們也要為國家培養人才的初衷負責,相信你也能理解,對吧?」

  主任用非常委婉、非常溫和的說法說明了他們的顧慮,試探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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