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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睛中了毒,看不見。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大夫你一定要給他治好,多少錢都沒關係,如果不夠,我可以想辦法去賺。」

  「大夫,如果、如果他的眼睛真治不好,你也別當他面說啊……」

  一路上就聽著雅安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聽得大夫直搖頭。

  日頭落下了西邊的草原,暮色降臨。街兩旁一些土屋檐下掛起了沾滿灰塵和污跡的燈籠,提醒著趕路的人那是可以借宿的地方。昏暗的燈光照射在灰土街上,影影綽綽的,讓出門在外的人愈加覺得孤獨。

  雅安一個人說著話,大夫很少回應,突然之間有些心慌。她出來這麼久,他不會以為自己丟下他跑了吧。不,不會,她有將包袱放在他身邊,他應該不會亂想。

  草原上的風颳過低矮的城牆,揚起塵土中殘留的牛羊騷味,也許是夜晚的溫度較低,因此並沒有白日的悶人。

  蹄聲驟起,數匹高大的的駿馬從前面街口馳過,雅安只來得及看清上面坐著的是些高壯漢子,約摸有十來人之多。

  側臉,赫然發現大夫臉色蒼白。

  「那些是馬賊。」他說,聲音微微顫抖。

  「他們不會在城裡做什麼的。」雅安安慰他。馬賊雖然狂戾兇悍,卻不會在城裡亂來,因為他們不時也要在城裡備辦一些必須的用具,把這裡弄得人心惶惶,對誰都沒好處。

  大夫眼中射出強烈的恨意和惡毒。「他們還有什麼不會做的!這群喪心病狂的惡狼早晚要遭報應!」

  雅安突然覺得心中發毛,下意識地搓了搓雙臂,笑得有些干。「晚了。咱們快走吧,大夫。」不用想,也知道馬賊肯定對這大夫做過什麼。這草原上受過馬賊危害的人並不在少數,只是馬賊強悍,又來去如風,沒什麼人願意主動去招惹他們。而那些企圖去剿殺他們的,都再沒回來。久而久之,人們都聞馬賊之名而喪膽了。

  大夫陰冷地看了她一眼,又恢復了開始的安靜。雅安卻被那一眼看得渾身都涼嗖嗖的,不過惦記著白木,也沒多想。

  總之,無論白木的眼能不能治好,她都會跟他離開這裡,離坦那人遠遠的,找一個更合適他們的地方住下。

  她可以掙錢,還可以給他生一大堆的孩子。莫名地,雅安腦中冒出這麼一個念頭,唇角不由悄悄地上揚。

  ******

  分離總是在一轉瞬間的事。當雅安還在為兩人編織著美好未來的時候,一切卻突然斷了,就像一條原本看著很平坦而沒有盡頭的大路突然在前面出現一道絕壁深淵一樣。

  我去給你請大夫,你在這裡等我啊。她一直記得走之前說的那句話,自然也記得他如同以往那樣的漠然表情。

  她始終不明白,明明他願意給她親吻,原意任她擁抱,任她依靠,為什麼卻總是吝於對她表示出一丁點相應的回應。

  只是這些不明白在她回到客舍面對空空的房間時,突然變得都不重要了。那個時候她知道,即使他一直對她冷漠,只要他在她身邊,她也會覺得滿足。

  「來了兩個漢子,長得和那位爺很像。那位爺就跟他們走了……沒和老漢打招呼。」駝背店主說。因為客人已經付了住宿的錢,所以去哪裡,他也就管不著了。

  「往哪個方向走的?」

  店主搖頭。

  雅安丟下大夫撒腿跑出了店,茫無頭緒地四處搜尋著那個人的身影。從城東找到城西,再從城南找到城北。城門關了,街上空蕩蕩的沒什麼人,一條條深黑的巷子像惡鬼張開的大口一樣,吞噬著雅安心中的勇氣,將恐懼和孤寂散播。

  抱著一線可以遇上的希望,她一個人遊蕩在深黑的夜中,直到黎明。

  曙光乍現的時候,雅安心中的希望卻已黯淡熄滅。回到客舍,店主坐在門口借著還不算太亮的光線編著籃子,仿似一直沒停下過。

  包袱還在。馬兒還在。他什麼也沒帶走。也什麼都沒留下。

  雅安突然感到很茫然。她計劃的未來中他占了一半的位置,如今那一半空了出來,她要怎麼繼續下去呢?

  牽著馬兒,背上包袱走上人逐漸多起來的大街,她沒嘗試在客舍等他。她很清楚,白木是不會回來找她的。只是,她應該去哪裡?

  坦那人那裡是不能回去了。騎著馬慢慢地在人群中走著,直到太陽升上正中,雅安仍然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

  如果一直呆在怨鬼谷就好了。那一刻,她想。又或者,不來遠阜,只在一個又一個部落間流浪,也許白木就不會走。要不,她沒在大夫那裡呆那麼晚,也許他會帶著她一起走……

  阿木……雅安眯了眯眼,覺得太陽晃得人頭有些昏。

  街邊兩層土屋二樓的窗口處探出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讓街對面的水果攤送個哈蜜瓜過去,烏黑的大辮子從肩上滑落,又被她用手甩到了背後。

  前面突然一陣混亂,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兒突然竄逃到雅安的馬前,在馬受驚揚蹄前又飛快地繞了過去,他的身後追著幾個穿著襤褸的漢子。

  這樣的場景雅安太熟悉了。還未看清那些人,已有人叫了起來。

  「雅安……天哪,是雅安!」

  坦那流民混飯吃的招數不外是,讓孩子或女人去接近被他們看中的肥羊,或偷或騙弄到錢,其他窺伺在一旁的人再一哄而上,似幫忙受害人,其實是阻攔其他想要幫忙的人,好讓自己人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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