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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日,陰九幽照常聽曲唱戲,興致來的時候還會獨自出外數天,或打獵,或尋幽訪聖,絲毫不理會天氣如何。就像,他來此地只是遊玩而已。

  每當他出遊的時候,屋宇重重的宅院就像是一下子空了,安靜得讓人害怕。不知是否是懷孕的原因,燕九發現自己越來越害怕寂寞。因此每次陰九幽出門的時候,她都有離開的衝動。

  這裡到魏水原只要兩日的馬程,黑宇殿就在近前,讓她如何不心動。只是,她更清楚,一旦她離開此地,與陰九幽再相見之日將是難期。便是這一猶豫,就過了兩月,眼看著進了臘月,而歐陽清方面按捺不住,屢次派人來襲都被一股隱藏的力量平靜地化解,後來也老實了下來。

  那一日,正下著大雪,陰九幽從外面回來。未幾,便讓沙華來喚了燕九。

  燕九隻道他又要聽簫,誰想沙華引著並沒去他的院子,卻是到了花廳。花廳中,除了正端著杯子品茗的陰九幽外,還有另外一個讓她意外的人。

  那人一身青衣,三十來歲的樣子,身形精壯瘦削,面容英俊,只是隨隨便便坐在那裡便散發出一股讓人無法忽略的霸氣。卻是那個將她擄住,又送給陰九幽的乾白。見到他,她便不由想到被他囚禁的二少,秀眉微微皺了起來。

  「你收拾收拾,跟乾城主走吧。」並沒有給她時間去猜測乾白來此的目的,陰九幽已懶洋洋地開了口。

  燕九一怔,待想明白他的意思,一股說不出的憤怒與悲傷登時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幾乎將她湮沒。

  「不。」沒有再多餘地確定一遍,她緩慢而冷硬地道。她不是貨物,不會容忍他們踢來踢去。

  這樣的回答不僅讓乾白愕然,連陰九幽都有片刻地失神。

  「隨便。」他回過神,目光掃了眼乾白,笑了笑,然後低頭自喝手中的茶。似乎她的去留,他並不關心。

  看著她,乾白眼中浮起深思的神色,而後微笑。

  「既然九姑娘已做了決定,乾某自是不會勉強。只不過二少那邊……」說到此處,他停了下來,端起茶杯,杯蓋輕輕划過杯沿,發出輕而脆的碰撞聲。

  燕九神色微變,以為他將對二少不利,才築起的防線瞬間土崩瓦解,握著竹簫的手緊了又緊。由始至終,她都是被擺布的命運,由不得自己做任何決定。

  僵硬地轉過頭,她的目光落在那個悠然飲茶的紅衣男人身上。

  「你可曾將我放在心上過?」終於,她還是問了出來,不在乎周圍是否還有別人的。因為如果這次不問,她想她將再沒有機會問。

  乾白刀鋒般的眉微擰,眸中隱隱有憂色閃過,他別過臉,目光落向窗外,看到自己的海冬青正穿過紛飛的雪片落至院中,忙一聲告罪,藉機離開了花廳。有的事,他是不宜在場的。

  跟隨著他瘦削剛勁地背影,陰九幽看到那隻兇猛的海冬青在雪地中跳了兩下,然後突然展開雙翅飛上他伸出的鐵臂上,不由微微一笑,收回目光。

  「沒有。」他說,神情說不出的溫和,也說不出的殘忍。

  燕九面色微白,努力握緊手中的簫,唇顫了許久,才說出話來,「我知道了。我這就跟他離開。」語罷,轉身急步出了花廳,因為過快,幾乎被門檻絆倒。

  扶住門框,她輕喘了兩口氣,才跨過門檻繼續往自己住的地方而去。那倉皇的背影,給人一種她是在逃離什麼的感覺。

  從她回答到離去,陰九幽都沒看過她一眼,直到乾白走了進來。

  「多謝!」乾白說。兒女私情他干涉不了,但他知道自己欠陰極皇一個人情。

  「無妨。此地狹窄簡陋,就不多留城主了。」陰九幽長身而起,姿勢優雅地打了個呵欠,沒什麼精神地道:「有些睏倦,容本尊先行告退。至於九姑娘,她……身體不大好,就勞乾城主一路照應著些了。」

  是乎覺得自己有些話多,不等乾白回答,他轉身往後便去。

  乾白黯沉了黑眸,想到方才的情景,心中不由苦笑。這事鬧成這樣,那一位還不知會怎麼恨他呢。

  ******

  回到自己的屋子,剛一關上房門,燕九便眼前一黑,滑坐在地。從那邊走過來,她靠的就是一口倔氣,才沒倒在路上。

  曾經,她以為他多少是把她放在心上過的,即便有著利用的因素在其中。否則,他為什麼會親手做簫給她,會一次又一次地警告她不要喜歡上他,會在悲傷寂寞的時候來聽她吹簫。可是直到此刻,她才知道,那些不過都是自己的幻想,於他來說,或許只是微不足道的事。因為從沒放在心上過,所以才會在說那話的時候連遲疑一下也沒有,甚至於連憐憫也吝於給予。

  她不該問的,不該!如果不問,那麼她還能偶爾幻想一下,他其實是有那麼點在乎她,還能偶爾重溫一下兩人相處的美好時光。但是如今,那些過往卻成了心肉內的一根刺,時時刻刻提醒著她自欺欺人的可笑。

  她想笑自己的傻氣,然而出口的笑聲卻變成了嗚咽,舌尖嘗到混著血腥氣的淡淡鹹味,唇上微微刺痛著。

  真傻!她嗚咽,伸出袖子胡亂抹了下臉上的眼淚,感到暈眩微散,於是努力撐起身,開始收拾起東西來。

  既然他不在乎,那麼留下只是礙眼,走便走罷。而且,二少在乾白手中,就算他說他在乎,她也不得不離開。她……她真不該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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