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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灣小言] 《五更鐘(女兒樓系列)》作者:黑顏【完結】

  九歲時,一隻優雅高貴的手給了她生存的機會,她便奉上忠誠與自由。

  十九歲時,另一隻沾滿塵污與油膩的手給了她溫暖,她於是學會了守護。

  她以為他一直會在那裡,她以為只要他開心,便沒有更重要的事。

  所以,她總是靜靜地守著他,所以,她為他擄來了他想要的人。

  直到那一天,他突然不見,她才知道自己想要的不只是如此。

  楔子

  冷月寂寂,風吹動樺樹,發出瑟瑟的響聲,間中不時響起一兩聲如鬼號般的夜鳥叫聲,將這一處野地荒塋襯托得更加陰森淒淒。

  她醒過來,迷茫地看了眼半彎寡月,起身,撣了撣身上的草屑,蒼白的小臉上木無表情。

  肚子餓。

  無聲地穿過錯綜複雜的墳間小道,偶爾還得從墳丘上翻過,人高的芭茅隨著夜風,發出沙沙的響聲,螢火蟲兒沒了,紡織娘也不叫了。她將披在身上的破衣服緊了又緊,為越來越冷的夜輕輕攏了細眉。

  白天那裡多了一個新土丘,吹吹打打,哭哭鬧鬧地,折騰了很久。她不得不躲得遠遠的,以免惹人白眼。

  惹人白眼……那自是她寬慰自己的話,事實上,是恐懼和厭惡。這裡誰人不知道她是死人生的孩子,守墳人養活的鬼娃?守墳人死了,無人再守,這裡就成了亂葬崗,她也成了無依無靠的遊魂。

  抓起新墳前祭奠用的饅頭,她狠狠咬了一口,兩天來除了野草根和水沒進一點其它食物,冷硬的饅頭入口,便是極至的美味。

  「呃——」小小的拳頭捶向自己的胸口,干硬的面噎得她直翻白眼。

  小路上有馬蹄聲。來不及緩過氣,她像猴子一樣靈活地將碑前剩下的幾個饅頭全部塞進胸前破衣內,然後抱著縮到旁邊雜草叢生的墳後,屏著氣等人過去。

  黯淡的月色下,一輛四匹馬拖著的烏黑馬車仿佛來自黃泉般出現在這寥無人跡的荒野,車夫長長的鞭子在空中劃出的尖利嘯聲在寂夜中遠遠地盪開,令人心驚。

  垂著流蘇的車頂,華麗的紗幔,都是鴉羽一般的黑……

  她瞪大眼睛,為眼前這詭異的一幕。是來接亡靈的馬車嗎?她想起偷聽到的傳說,雖然在這裡生活了近十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但是誰能說沒遇到就等於沒有呢。

  原本飛馳馬車在穿過墳塋間的寬道上突然剎住,馬兒揚蹄而嘶,讓人幾乎以為它們要帶著馬車飛向空中。

  「原來真有一個小孩兒。」馬嘶之後的沉靜,車廂中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如夜風白月,不帶絲毫人類的感情,並非沒有溫度,卻讓人心中寒意頓起。

  她往後縮了縮,小手使勁捂住難抑的干嗝,看著馬車的雙眼卻並不見害怕,只是一慣的木然。

  黑幔撩,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半現在月光中,如玉般優雅。

  「生鬼!」男人悠悠低吟,為她打下重生的烙印。

  生鬼。白姓,排行第三,是名白三。

  一切,就這樣改變。

  第一章

  船艙里的空間不大,卻擠滿了人以及貨物。雞鴨被綁了腳丟在地上,被後面上船的人踢到,便一陣咯咯嘎嘎地亂撲騰;一頭羊脖子上拖著根繩子在人群里咩咩地擠過來拱過去,不時惹來一兩句粗俗的咒罵,大抵是繩子套住了某人的腿,又或者羊蹄不客氣地踏到了人腳上。

  汗臭,雞鴨屎味,羊騷混在一起,艙內空氣濁悶之極。

  然而,就在這擠得連放屁都困難的地方,卻有一個人獨享著一方寬敞的角落,身前五步之內無人靠近,連那四處亂竄的羊也沒闖進過那範圍,似乎懼怕著什麼。

  可以肯定,那是一個女人。長長的發散著,垂在兩肩,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來的部分,讓人唯一感覺到的就是白,死人一樣的慘白。她穿著素白而樣式簡單的衣服,坐在那裡,如同臉一樣白的手擱在膝上,而眼睛者盯著手,自上船以後便沒再動過。

  就算船上人很多,人們仍然忍不住心中犯嘀咕,即使平時大大咧咧的人也不由心中發涼,下意識壓低了說話的聲音,還不時向那個方向偷偷瞄上一眼,確定自己不是看花了眼。有小孩的都將孩子緊緊抱在懷裡,生怕孩子頑皮,跑了過去,惹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按人們慣常的說法,那個白衣女人身上有一種鬼氣。自然,那些人寧可擠點,也不願意往那個方向再靠近一點。

  人上得差不多,船老大吆喝一聲,正要抽板解纜起航。卻見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人一邊嚷著一邊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近了才聽清是叫船老大捎帶他一程。

  未等船老大有所反應,來人已經蹬蹬蹬跑過踏板,跳上了船。一股帶著汗餿混著油膩的惡臭迎面撲來,船老大扭頭反胃的當兒,那人已經擦過他身邊跑進了船艙,不顧眾人嫌惡的白眼,一眼瞅到空位,便擠了過去,大咧咧地坐下。原本就污濁不堪的空氣因他的到來變得更加糟糕。

  所有人臉都白了,紛紛咒罵起來。反而那離得最近的白衣女人沒有絲毫反應,連眼皮也沒動一下。

  「周老大,你怎麼連叫花子都讓上,也不怕他沒錢給你。」靠近艙門的一個女人捂住鼻子嚷了起來。從新安到桃林這一段水路就是這一條船引渡,常走的人早就跟船老大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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