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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好一會兒,才見著穩婆抱著一個小小的襁褓從產房內走了出來。

  穩婆的臉色並不好,甚至帶著幾分害怕和不安。

  瞧著她的神色,秦姝心裡隱隱覺出一絲不妙來。

  “殿下,小皇子他……”穩婆抱著孩子,面上帶著幾分慌亂。

  楚昱澤站在那裡,聽著穩婆的話,低頭看了那孩子一眼,突然面色一沉。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俱是大驚。

  那孩子雖才剛出生,卻是能清楚的看見鼻孔中央的正下方少了一塊兒,若是放在尋常百姓人家,興許算不得什麼,可若是放在皇家,這孩子就是天生畸形了。

  這樣的孩子,在天家眼中是不吉利的。

  “殿下,這孩子是兔唇,這可怎麼好?”郭氏眼中滿滿的都是慌亂,身子都在微微顫抖著。

  郭氏這樣說,無非是知道這樣的孩子,在宮中是不吉利的。

  殿下若是不想承認這孩子,有的是法子。

  只對外頭說,王才人生下的原本就是個死胎。那樣的話,就什麼問題都沒了。

  郭氏伺候楚昱澤多年,深知以他的性子,是能狠下心做這樣的事情的。

  若是那樣,王才人根本不用她動手,怕就去了半條命了。

  郭氏的話音剛落,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楚昱澤的身上,宮女和穩婆身子控制不住的發抖,生怕殿下為了皇家體面讓人將這孩子弄死了。

  到那個時候,他們這些知情的奴才,自然只有死路一條。

  “既是孤的兒子,讓王氏好生養著吧。”楚昱澤說完這句話,又將視線移到了郭氏的身上。

  “你也多費心些。”

  觸及到楚昱澤的目光,郭氏心裡頭哆嗦了一下,強按住心中的寒意應了下來。

  “殿下放心,妾身也是這孩子的嫡母。”

  秦姝站在一旁,分明瞧見因著郭氏的這句話,楚昱澤眼中閃過一抹寒意。

  楚昱澤點了點頭,就帶著陸公公離開了。

  “妾身(婢妾)恭送殿下。”

  直到看不見楚昱澤的身影,眾人才起身。

  “折騰了一夜,都回自個兒屋裡去吧。”郭氏吩咐奶嬤嬤將孩子抱下去,才又開口道。

  “是。”眾人應了一聲,這才轉身走出了清竹苑。

  一路回到屋裡,秦姝心裡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來。

  她一直都有一種直覺,王才人肚子裡的孩子不能好好的,註定會出問題。

  一來郭氏容不下,二來楚昱澤也未必想要一個留著王氏一族血脈的孩子。

  果然,王才人的孩子一生出來,就天生畸形。

  這對王才人來說,絕對是個不小的打擊。

  “主子,折騰了一夜,太子妃免了今早的請安,主子睡到床上躺一會兒吧。”銀杏見著秦姝熬了一夜,眼下有著淡淡的青色,就開口道。

  聽著銀杏的話,秦姝卻是搖了搖頭。

  “折騰了一宿,這會兒也清醒得很,你叫人打盆水來洗洗臉吧。”

  銀杏聽了,忙吩咐竹韻打了盆水,又伺候著秦姝洗了臉,才扶著她坐在軟榻上。

  竹韻熬了蓮子粥,見她收拾妥當,就端了進來。

  “主子累了一夜,怕是餓了,先喝碗粥墊一墊,奴婢這就去膳房取早膳。”

  秦姝點了點頭,她肚子裡空空的,確實是餓了。

  因著先帝駕崩,宮中守孝,所以早膳也只是一些素食。

  不過膳房的人肯花心思,縱是素食也做的很是精緻,讓人看了就有胃口。

  秦姝不知道,她這一份兒是膳房的師傅專門做出來的。

  都知道殿下過幾日要登基,依著殿下待她的恩寵,秦姝註定會成為寵妃。

  這時候,自是要花盡心思的巴結著。

  這宮裡頭的奴才,早就成精了,眼睛可毒著呢。哪個有前程,哪個是爛泥扶不起來,心裡頭都門兒清。

  秦姝用了膳,看了一會兒書,才覺著有些困了,就在軟榻上躺了一會兒。

  不知不覺間,卻是睡著了。

  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

  銀杏見著秦姝醒來,給她倒了杯茶,才小聲道:“主子,這會兒宮裡頭的人都在議論呢。”

  “議論什麼?”秦姝睡了一覺,倒是把什麼都忘了,話剛問出口,卻是想了起來。

  這會兒能議論的,自然是那孩子的事情。

  唇裂算不得是很大的事情,可放在宮裡,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任你再是個男孩兒,也註定不被看重。

  “說起來,殿下也真是看重王才人,不然,早就……”銀杏想了想,意味深長道。

  “不可胡說!”銀杏的話音剛落,就被秦姝訓斥了。

  “你記著,殿下雖然性子冷些,卻也做不出那樣的事情。”昨晚她看得明白,楚昱澤是絕對不會對那孩子動手的。

  被秦姝訓斥,銀杏也知道自己失言了,頓時面色慘白了幾分。

  “主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再過幾日,殿下就要登基了,你我到了後宮,往後的路怕是會更難走,萬不能亂說話,給人抓住把柄。”秦姝認真道。

  “是,奴婢都知道了。”銀杏福了福身子,面色嚴肅,顯然是將她的話聽了進去。

  ……

  這邊

  王才人才剛睜開眼睛,就見著坐在床前的沈嬤嬤。

  “孩子,孩子呢,我生的是男是女?”昨晚她一生下孩子,連看都沒看一眼,就暈了過去。

  沈嬤嬤看著她,眼圈一紅,聲音裡帶著幾分哽咽。

  “主子,您給殿下生了個兒子。”

  沈嬤嬤忍著心中的酸澀,不知該如何開口和自家主子說。

  “快,快將孩子抱過來。”王才人掙扎著坐起身來,連連道。

  沈嬤嬤看著她,膝蓋一彎,突然就跪在地上痛哭起來。

  王才人看著她這樣,面色一變。

  “怎麼了,是不是,是不是那孩子有什麼不好?”

  “主子,那孩子,先天畸形,是,是個兔唇。”沈嬤嬤好不容易,才將話給說完了。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面色陡然慘白,身子不覺晃了晃。

  “不,不會的,不會的。”

  “孩子,孩子呢?”

  見著王才人失控,沈嬤嬤忙叫人將孩子抱過來。

  奶嬤嬤才將孩子抱到床前,就被王才人奪了去。

  襁褓中的嬰兒才剛出生,皮膚像所有剛出生的嬰兒一樣紅紅的,皺巴巴的,頭髮稀疏,小小的眼睛緊緊閉著,嘴唇……

  王才人看著懷中的嬰兒的嘴唇,身子控制不住顫抖著,終於是痛哭出來。

  “主子,您才剛生下孩子,可不能哭。”

  王才人神色淒楚,眼中滿是絕望。

  ☆、第136章 大典

  王才人生下個殘缺兒子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皇后聽到這消息,氣急攻心,當即就摔了一套上好的官窯青花瓷茶具。

  “沒用的東西,連個孩子都保護不了。”

  她在宮中這麼多年,深知那孩子殘缺,定是在腹中的時候被人給害了。

  整個東宮,有本事做這樣手腳,又不留把柄的,除了郭氏不作他想。

  曹嬤嬤使了個眼色,連翹忙上前將碎了一地的茶盞收拾乾淨,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娘娘縱是生氣,也要顧及自個兒的身子。”自家娘娘前些日子哭靈哭了幾日,暈倒了兩回,太醫說讓好好將養幾日。

  誰也想不到,娘娘盼了這麼久,終於等到王才人給殿下生了個兒子,那孩子卻是個先天兔唇。

  若是尋常百姓,這點兒小小的缺陷並不礙事,可到了這皇宮裡,這樣的缺陷足以致命。

  她深知,這孩子以後除了皇家的富貴,其他的東西怕是什麼都夠不到了。

  皇后聽了這話,只重重嘆了一口氣:“本宮不是生氣,本宮只是覺著太可惜了。”

  若是個女兒便也罷了,如今生下個兒子卻有這樣的缺陷,哪裡能不心急。

  “娘娘,好在殿下看重才人,讓人好好照顧那孩子。奴婢聽說,殿下為著此事,還特意吩咐了太子妃。”

  昨晚上的事情她早就派人打聽清楚了,自然知道郭氏是安的什麼心。

  她也不想想殿下對才人看重,那孩子又是殿下的親子,虎毒不食子,殿下豈會將自己的兒子都害了。

  雖說生下個有缺陷的孩子傳出去不體面,可有王氏一族和娘娘護著,那孩子又能受什麼委屈。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連翹走了進來。

  “啟稟娘娘,吳太醫到了。”

  皇后看了連翹一眼,面無表情道:“讓他進來吧。”

  吳太醫昨晚在清竹苑候著,那孩子他是看過的。

  連翹得了吩咐,轉身退了出去,很快就領著吳太醫走了進來。

  “微臣給皇后娘娘請安。”吳太醫一進來,就跪地請安。

  吳太醫在太醫院多年,對於宮中的事情也清楚的多,心裡頭清楚皇后為何傳他過來。

  “起來吧。”

  “謝娘娘。”

  “你可知道本宮為何傳你過來?”

  “微臣……”吳太醫遲疑了一下,開口道。

  不等說完,就被皇后打斷了:“本宮只問你一句,那孩子可能治好?”

  事情已經到了這樣的局面,一味的生氣惋惜只是徒勞。

  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方設法將那孩子治好。

  聽著皇后的話,吳太醫面色變了變,眼中閃過一抹凝重。

  “娘娘,微臣……”吳太醫面色遲疑,眼中帶著幾分緊張。

  皇后笑了笑,道:“太醫有什麼話,盡可直說。”

  “古有《瘍醫大全》記載,整修缺唇,先將麻藥塗缺唇上,以一鋒刀刺唇缺處皮,即以繡花針穿絲線訂住二邊皮,然後擦上調血之藥,三五日內不可哭泣與大笑,又怕感冒打噱,每日只吃稀粥,肌肉生滿,去其絲線,即合一唇矣。”

  “太醫的意思,是還有一線希望?”聽著吳太醫的話,皇后的心裡頭生出一絲希望來。

  吳太醫想了想,終於是搖了搖頭。

  “雖有此記載,微臣卻是從未聽說有哪個大夫能成功過。宮中太醫醫術精湛,卻也終究不濟事。”

  “再加上小皇子才剛出生,若割而補之,須百日進粥,不得笑語,更不得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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