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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情此景,頗有幾分落寞蕭條之感。

  她記得自己剛到這裡的時候,正是這樣一個月圓之夜。那一杯毒酒,要了自己的性命,連同腹中僅僅三月的孩子一起失去。

  她知道,若是自己去求楚衍,念著往日的情分,他還是會留她一條命的,況且,她是唯一一個懷有皇嗣的妃嬪。

  可是那個時候,驕傲如她,怎麼可能再心甘心愿。

  親人已死,痴心錯付,她所擁有的,全部都失去了,完全沒有一絲可以留戀的,倒也不怕死了。

  曾經她是這麼的怕死,到最後卻可以親自喝下那毒酒。

  錦畫落寞的垂下眼帘,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其實在她成為錦畫的時候,就已經和死去的姜嬈沒有關係了。那些和楚衍的記憶,也只剩下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記。

  不過有些記憶卻是太清晰——楚衍的模樣,和死前的恨意。

  曾經的姜嬈擁有過於常人的智慧,才能幫著楚衍管理後宮,長袖善舞,但是如今……在她成為錦畫的那一刻,就好像深深被奪取了智慧一樣。

  她記得自己是穿越而來的,可是偏偏比著土生土長的古人還要蠢,她的腦袋都是一片空白的,沒有多餘的智慧。

  這是她之後才感受到的——被容樞像一隻寵物一樣養著,而她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

  真是悲哀啊。錦畫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陛下。”

  “啊?”錦畫的身子猛然一顫,倏然抬頭,便發現國師大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背後是一輪皎潔的圓月,襯得他的身姿是愈發的出塵飄逸。

  又是他,陰魂不散。

  條件反she一般,錦畫的身子立刻緊繃了起來,警惕的看著國師大人,而後撩唇笑笑,道:“國師你……你還不睡啊。”

  國師大人見著錦畫衣衫單薄便跑出來了,很是從容的脫下自己的外袍,熟稔的將她的身子裹住,應是她的身體太過嬌小,這袍子直到腳踝,看起來頗有幾分滑稽。

  錦畫尷尬的咳了幾聲,獨屬於他清洌的茶香味縈繞著,她已經習慣了他的照顧,便沒有拒絕。

  “微臣陪陛下走走吧。”容樞道。

  錦畫撇了撇嘴,她能拒絕嗎?

  和容樞一起並肩而走的感覺頗有幾分微妙,她原是出來放鬆心情的,如今卻是愈發的精神緊繃了。

  想起那日的吻,錦畫的臉便有些燙。

  “聽說陛下一直讓薛將軍找那楚衍的蹤跡。”國師大人難得主動攀談。

  楚衍二字讓錦畫眉頭緊皺,而後舒展開來,眉眼含笑,“既然做到這份上了,自然要斬糙除根了,不是嗎?”

  國師大人輕笑出聲,而後字字清晰道:“有微臣在,這些事情,陛下都不用擔心。”

  聽言,錦畫一愣。

  她不明白,這容樞究竟有多大的能力,這般的自信。自她知道以來,便知這容樞是大昭國的國師,終日覆著一個白玉面具,恍若神祗,在子民心中更是神明一樣的存在。

  可是他的來歷,他的過去,卻沒人知道。

  只知道這容樞是前任國師引薦之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擅占卜之術,厲害的緊,而後便輕而易舉獲得了大昭先皇的信任,成為大昭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國師。

  先帝駕崩,他看著九個皇子暗中相鬥,卻不加以阻止,直到後來,將自己推上了帝位……

  可是像他這樣的男子,真的是為了皇權嗎?她不知道,可是除了這個,她想不出別的。

  “朕知道,有國師你在,朕的確不用擔心。”

  見錦畫的神色有些不悅,國師大人的腦海中想起前日那小宮婢言辭誠懇——“請國師大人儘快虜獲陛下的芳心吧。”

  國師大人的眸中閃過一絲柔情,於是伸出手,執起身側之人的柔荑。

  錦畫驚呆了。

  她傻傻的看著他,一時又忘記了反應。

  這……這廝不會是又要吻她吧?錦畫有些後怕。

  沒有預料之中的吻,國師大人靜靜看了她一會兒之後,便稍稍用力,將她攬入了懷中,少女的嬌軀是這般的香軟,讓他微微有些失神。

  錦畫任由她抱著,頸見傳來的溫熱氣息讓她有些痒痒的,有些不舒服,卻不敢動。許久,見他還沒有放開自己的意思,便斟酌了一番,開口道:“國師,你……”

  國師大人:“陛下一直懷疑微臣別有居心,微臣可有說錯?”

  錦畫:“……”幹嘛突然說這個,不過……這難道不是真的嗎?

  見懷中的少女沉默。國師大人頗為受傷道:“想來是真的,在陛下的眼中,微臣就是一個jian臣。”

  錦畫:“……”說的太對了,難得國師你有這般的自知之明。

  國師大人:“可是陛下,你難道沒有想過,微臣一直默默的守在陛下身邊,是因為什麼?”

  錦畫一時語塞,此刻這容樞的聲音是格外的好聽,讓她幾乎屏住了呼吸,只聽著他的話語。

  可是……是因為什麼?

  不是為了皇權嗎?

  “若陛下真以為微臣覬覦陛下的權位,到了今日,若真有不軌之心,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他說的對,先前若是因為名不正言不順,可是如今,若是自己同意,又或者……自己突然暴斃了,那麼……

  “陛下,你明白微臣的心意嗎?”若是大人的聲音淡若清風。

  錦畫的心突然揪了起來,他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第十九章 情傷

  溫熱的體溫隔著薄薄的布料傳到全身,錦畫靠在他的懷中茫然無措,淡淡的茶香味甚是好聞,卻也無法平靜她此刻的心情。

  心意?

  錦畫的臉瞬間慘白,死死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喜歡自己嗎?錦畫下一刻就否定了這個念頭——怎麼可能?要喜歡也要喜歡初雲那樣嬌媚的女子,而自己……完全是一個青澀少女。

  不可能。錦畫暗道,稍稍垂下眼帘。

  懷中的少女心裡頭在想些什麼,國師大人自然是知曉的。只不過此刻軟玉溫香在懷,心情亦是有幾分歡喜。

  “陛下~”他故意在她耳畔輕輕喚著。

  錦畫感覺到頭皮發麻,耳邊的熱氣讓她的身子一陣戰慄,然後才慌慌張張推開國師大人的身體,急急忙忙朝著乾和殿跑去。

  容樞瘋了!

  國師大人看著那抹嬌小的身影漸漸遠去,頗有些許無奈,而後才彎起唇角笑容淺淺。

  嚇到了呢,我的陛下。

  ***

  錦畫的確被嚇的不輕,以至於晚上躺在榻上輾轉難安,好不容易入了睡,卻夢見那容樞死死的抱著她,然後在她的耳邊說著——“陛下,你明白微臣的心意嗎?”

  錦畫活生生又被嚇醒了。

  這容樞一定是逗她玩的!太過分了!

  折騰了一個晚上,直到天快亮時才睡著,醒時頭亦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渾身提不起精神。反正又不是頭一回不上早朝了,錦畫習以為常。

  用了早膳之後才知,這初雲今兒早晨才回的宮。

  錦畫有些擔心,便去了初雲的絳桃閣。

  這絳桃閣的周圍種滿了桃花,春日是一片芳菲,夏天便是長滿了又大又甜的桃子,很是實用。

  錦畫到了絳桃閣的時候,伺候初雲的婢女齊齊站在外頭,低著腦袋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樣。錦畫暗想著,許是這初雲又鬧脾氣了,這些場面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伺候的宮女一見陛下駕臨,便紛紛行禮。錦畫只帶了靈犀,便讓她也在外頭侯著,自己進去便好。

  進了內殿,發現初雲正懶懶的趴在美人榻上,錦畫彎唇一笑,便走了過去。

  初雲似是聽到了聲響,緩緩抬起了頭,待錦畫看著她的面容之時,便嚇了一跳——這、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哭了?

  初雲終日笑容熠熠,她很少見她哭過,如今一副美人落淚、楚楚可人之感,亦是少了往日的嬌縱,看起來多了些許的柔弱。

  “怎麼了?”錦畫坐在她的身側,關切道。

  初雲用袖子拭淚,而後才惡狠狠道:“昨兒個遇見那個混蛋了。”

  額……混蛋?

  楚恆遠?

  錦畫終於明白為什麼初雲會哭得這般的傷心了,敢情是遇見了楚恆遠。

  楚恆遠是楚相之子,亦是這定安城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乃情竇初開少女懷春之對象,這般優秀的男子,喜歡上了也不是一件稀奇事。

  不過,他倆的事情就是說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但是事到如今,便是徹底撕破了臉,如今兩個相愛之人卻是互相折磨,委實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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