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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在熹寧宮裡的錦珠會定時把幾位小殿下的近況記下來,由榮寰派人一路送到阿凝這裡。阿凝每每收到都會開心好幾日,反反覆覆地看個數遍不止。

  “哈哈!主子你看!”錦環興高采烈地把一副字帖遞給阿凝看,指著上面初顯稚嫩的楷體字笑道,“這是太子殿下寫的字呢!太子殿下這么小就會寫字了!”

  阿凝果然從憂鬱中一下子醒了神兒,仔仔細細瞧著這副字,唇角透著笑意,“寫得真好。真好……”

  “咱們太子殿下果然是睿智聰慧,寫的字也瀟灑漂亮,像極了皇上!”她說完,忽然捂了嘴,偷偷瞧了阿凝的神情。對方卻像沒聽到似的,只顧著看字去了。

  修長的玉指划過一個個墨黑的字,前面四個字略有歪斜,後面的都立得很正,就像錦環說的筆跡勾畫之間像極了趙琰。這後面的字,定然是他握著趙仹的手一筆一划寫下來的。

  一個月前。禁中宮闕重重,碧瓦雕甍,年幼的太子衣著高貴而嚴整,坐在高大的書案前,伏案寫字。他的雙腿甚至還踩不到地面,可眉目中已隱隱有著為儲君者該有的威嚴。他由皇上手把手教導。如今雖只有五六歲,卻已有老成持重之風,也只有在疼愛他的父皇面前,他才會偶爾露出孩童的天真之態來。

  外頭有通報說皇上駕到,趙仹放下筆,小小的身子下了地,一絲不苟地行禮,喚了一聲:“兒臣見過父皇!”

  一身明黃龍袍的高大男子只輕輕嗯了一聲,清冷的目光在看到懂事聽話的長子時,總算染上一陣溫意。

  父子二人再次回到桌案前,趙琰拿起他寫的幾個字瞧了瞧,微微皺了眉,語氣卻很溫和,“你母后跟你這麼大的時候就已經能寫柳體了。”

  趙仹睜大了眼,目中透出崇拜來,“真的麼?”

  趙琰點點頭,絲毫不在乎謊話有可能損壞他身為一國之君的正義和威儀,又續道:“她若是回宮了,看見你這樣的字,定會失望的。”

  趙仹立刻急了,但他性子已經練得十分沉斂,不像他的兩個弟弟,動不動就包了淚來給他們的父皇看,讓他們的父皇心疼地什麼事情都一口應下。他只是牙齒咬了下唇而已,明亮的目光透著幾分可憐。

  唔,顯然小太子的策略並不比他的弟弟們差。他這動作,真像極了以前愛撒嬌的皇后娘娘……這不,趙琰立刻就心疼了,低頭寬慰道:“就算寫得不好,你母后也不會捨得責怪你的。來,父皇教你好好寫。”

  他坐在椅子上,小太子就坐在他的膝蓋上。剛批過無數奏章的大掌握住年幼兒子的手,一筆一划在紙上寫著,嘴上還溫聲解說著要點。

  寫完一張之後,趙仹忽然小聲道:“母后字寫得好,為何不留在宮裡教我和弟弟們呢?”

  男子的動作一滯,目光中的溫意驀的消退,透出幾分黯然來。

  他側頭,溫和地看著兒子,“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才不得不離開你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趙仹立刻點點頭,眸中有著期待。趙琰又再次握了他的手,教他寫字。

  這是天下最尊貴的一對父子,他們似乎擁有一切,可心中和普通百姓一樣,渴盼著合家團聚,。

  立在二人身後的陳勻,聽到主子的話,眼眶都濕潤了。他永遠不會忘記,那日皇后娘娘離開時皇上臉上的面容,從來從容鎮定的人,竟然會露出那樣慘白而脆弱的神情來。

  那日夜裡,他喝了許多酒,陳勻進去時只見地上到處都是空酒壺。他就坐在酒壺中間,不停往嘴裡灌酒,仿佛這樣就能忘記心口的疼痛。陳勻抹著淚,低聲道:“皇上為何不去把娘娘找回來呢?娘娘年紀小,只是一時想岔了……”

  “錯了,”那時候,趙琰忽然抬頭看他,“她雖然年紀小,卻十分清楚自己的想法,也很明白自己的選擇。她十歲出頭就知道算計自己的嬸嬸,你以為可以把她當孩子看待麼?她學榮宓學得最像的,便是一應好手段,還有那股子傲嬌勁兒……”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一聲,“我在她心裡,還及不上榮宓的地位。”

  手段之言,多少有失偏頗。阿凝就是再有手段,又如何比得過他的手段?只是他那會兒已經徹底失常了,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恨她,恨她的心狠、心硬,他對她掏心掏肺這些年,到頭來還比不過死了那麼久的榮宓。不過,也只是一瞬罷了。他天生就是要折在她這裡的,不管是恨還是怨,他都捨不得。

  陳勻很想提醒說,何必要和娘娘的血親比孰輕孰重?可細想之下,娘娘的確是更看重榮宓才會選擇離開。她離開皇上,並非因為那似是而非的皇上殺了榮宓的罪名,而是因,榮宓對皇上的感情。抉擇之下,她選擇放棄和皇上的感情,即便是榮宓已經死了,她也要把榮宓喜歡的人留給她。

  在那以後皇上病了很長一段時間,但也並非到下不來床的地步,日日朝政之事一如往常。直到現在,皇上似乎把對皇后的思念都轉化成對殿下們的關心了。他在他們面前,從來都是說皇后有多麼多麼好,以致於在他們心裡,皇后娘娘一直都是光輝美好的形象,使得他們也萬分期盼著娘娘的回宮。陳勻心想,若是娘娘知道這一切,會不會感動地回來呢……

  阿凝當然不可能知道這些。

  這會兒,她也只能通過這副字,想像著趙琰手把手教著小太子寫字的情形。可也只是這樣,也足以讓她心潮澎湃、淚盈於睫了。

  “主子!您這是怎麼了?”錦環看見她忽然落了淚,嚇得手足無措。

  阿凝擺擺手,吸了吸鼻子,擦了淚,啞聲道:“沒事兒。還有別的什麼,給我瞧瞧。”

  錦環又取出一封信來,是姜氏寫來的。

  阿凝離開京城,對東臨侯府那邊的說辭是想跟著先生去外面遊歷一番。雖然皇后出去遊歷這種事情聽起來著實很荒謬,但她已是先斬後奏,東臨侯和姜氏也勸不了什麼。姜氏在信中一再叮囑阿凝要好好照顧自己,言語中又不停暗示著她要快些回京。

  正在這時,外面的車夫猝然間“吁”了一聲,馬車停下了。

  這一下停得急促,阿凝差點撞上了桌子。

  錦環連忙扶住了她,自己矮身探過去,掀開了車帘子,“怎麼忽然停了?”

  “錦環姑姑,前面有人擋路。”外面的侍從回道。

  她往前面一看,果然有十幾個人立在前方不遠處。為首的是位錦衣華服的公子,手上搖著扇子,身形挺拔,面容清俊,目光中含著淡淡的笑意,還有隱隱的幾絲倨傲。

  此處是即將入青陽縣的地界,而這位公子,錦環也認得,正是青陽縣令的公子云含章,上次就是他,用重金買走了阿凝的畫。

  男子笑著朝錦環作揖,“學生在此等候多日,想求見山居客先生,煩請姑娘通報他老人家一聲。”

  他並沒有見過阿凝,只知道山居客是和歐陽陵一起隱居的,便誤以為這也是一位年長的男子。錦環不動聲色,道:“先生一路奔波,十分疲累,現在正睡著。公子若有要事可以跟我說,我定代為轉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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