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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個“總有一日”似乎越來越遙遠。夫妻二人只在節日家宴時才得見上一面,而且還是貌合神離的一面。初始時,袁英和何氏還會勸上一勸,但時間久了,長輩們也管不上那麼多了。

  秦晚馥曾放下心頭的驕傲,主動去他的書房找過他,但還沒進去書房的門,就被牆角處一盆仙人球絆了一跤。陶瓷花盆磕在地上碎了個角,上面的花也折了。她站穩了身子,腳踝上的疼痛讓她直抽氣兒,男子從屋裡跑出來,一臉的心疼,卻是為了那盆花。

  他俯身去撿那落在一旁的花朵時,她就低頭看著他的彎下去的脊背,想著,或許他愛的真是那位表妹。

  自此,她再也沒去找過他,他自然也不會來俯就她。漸漸的,他們這對夫妻的關係便凍成了冰。

  秦海晏去世時,袁英讓袁欽陪著秦晚馥去一趟潯州。喪事未畢,袁欽就獨自趕回了岳州。

  身著素衣的秦晚馥回到袁家時,正值臘月霜雪。岳州的雪向來沒有上京城來得厚重,卻下得十分纏綿。纏綿的雪中,一對璧人正在擁吻,這畫面似乎很美……卻讓她心碎。

  當晚,她邀了秦晚馥來自己院子裡賞雪,原本是想跟她好好說說,兩個人該如何不傷面子又不傷里子的和平共處,她甚至鬆了口讓袁欽娶她為妾,雖然當時,他們倆大婚也不過三個月而已。

  後來,袁欽也加入了進來,他對秦晚馥的大度明顯有幾分高興,破例對她微笑了一下,簡直讓她受寵若驚。

  後來談了些什麼她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那夜的酒分外香醇甘冽,讓她很快如墜夢中……

  她沒有想過,自己的圓房會這樣莫名其妙的發生。意識清醒的剎那,她猛的睜開眼,旁邊的袁欽也醒了過來,接著,是門外一聲驚呼。

  “表哥!”

  忽然出現在門口的何月梅,哭著跑了出去。袁欽穿好衣裳追了出去,待秦晚馥也追出門時,外面已經鬧成一片。這大冬天的,何月梅投了湖,袁欽下水救人,弄得興師動眾,終是把人救了上來。

  大夫說她寒氣入體,恐有性命之憂。男子的眼都紅了,臉色蒼白如紙。秦晚馥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厲色對大夫道:“掉在水裡不過半盞茶功夫,怎麼就有性命之憂了?你可有仔細瞧清楚了?”

  還不待大夫說話,袁欽已經轉身冷眼看著她,“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我……”她詫異地看著他。

  袁欽冷笑一聲:“沒想到唐唐太傅的女兒,也會做這樣下流的勾當。若非你在酒里下了不乾淨的藥,我又怎會把你看成是她。”

  他說這話時,目光已經回去,落在榻上昏迷的女子臉上,帶著無盡的愧意和溫柔。嗓音冷如冰,一字字都敲在秦晚馥的心裡。

  她過去無論在太傅府抑或是靖北王府,都是沒受過氣的,加之玩伴眾多,性子開朗活躍。這會兒又如何受得了他這番話?當著一屋子人的面,她當時就高聲質問:“什麼下藥?我沒有下過藥!”

  男子卻再也沒同她說一個字。她再多的辯解都沒有任何作用。反倒是一旁立在的何氏,聽聞他們的對話,立刻命人去秦晚馥的院子裡搜查,卻在昨夜三人飲酒的梅花亭外十步遠的一棵大梅樹下,挖出了一罈子東西,裡面就有致人迷幻、引人慾求的春/藥。

  當把那藥擺上來時,秦晚馥睜大了眼睛,“這……不是昨日何月梅替我埋的酒罈麼?說是埋上一年便能……”

  榻上的人忽然抽搐起來,不停發著抖,雙眉緊鎖,唇中溢出痛苦的囈語。袁欽連忙喚大夫上前,自己抱住何月梅沒有多少溫度的身體,聲音裡帶著沉痛的嘶啞,“表妹……別怕,我一直陪著你……你不許丟下我……不許……”

  秦晚馥也嚇到了,本欲上前去幫忙,卻被袁欽猛力推開。“賤人!”男子冷目對著她,“這裡不需要你惺惺作態,你給我滾出去!”

  她何月梅躺了幾日,袁欽就守了幾日。女子醒來時,當著一屋子人的面,撲在他懷裡哭,“說好的,你只要我一個呢?你怎麼能說話不作數?”

  這話最後由凌霜傳到秦晚馥的耳中,後者對著滿院的寂寥,諷刺一笑,“好感人的誓言。”

  又過了兩個月,大夫診出秦晚馥有喜。袁英讓何氏送了些東西進了秦晚馥的暮香苑,卻未曾解除暮香苑的禁制。唐唐袁府的大少奶奶,竟然做出下藥這種下作的事情,做長輩的也覺丟臉,便將她關在院子裡。

  這於秦晚馥,倒也算一樁好事,至少不用鈍刀割肉似的,天天看著他們二人恩愛。

  小梧和小弋出生後,她的生活還算平靜。兩個孩子極其聰明,像極了他們曾經位極人臣的外公,她只要看著他們,就覺得十分欣喜,別的煩惱也都能拋諸腦後。

  半年後,已是平妻的何月梅給袁欽生了個女兒,袁欽大宴賓客,並給愛女賜名為心綰,取愛女之心如千絲纏繞的意思。

  至於秦晚馥的孩子……是她第一眼看見他們二人時,一個人對她“唔唔”了聲,一個人對她“咿咿”了聲兒,故此得名。

  平靜的日子堪堪過了兩年,及至孫仁心進了袁府的門後,秦晚馥才真正落入深淵。

  這兩年間,秦晚馥從未再去過林霄苑,但何月梅卻來找過她。

  彼時,她穿著一身大紅底子繡白蝶穿花的衣裳,笑得志得意滿,“你別怪我。除了想跟我表哥在一起之外,我並不想害你的。但是我受人之託……總要忠人之事。我在朔州時多虧了孫姑娘才得以保全,人總要知恩圖報,你說是吧?”

  她身上那樣的大紅是只有正室才能穿的。秦晚馥只淡淡瞧了一眼,“帶著你可笑的得意,滾出我的地方。”

  她是比那何月梅不知高貴多少的名門閨秀,她自小在詩詞中長大,才華橫溢。她的傲骨讓她無法會向何月梅低下頭顱。

  就像……她也無法向潯州老家抑或是京城的親友傳上一句自己過得不好的話。她想,她有兩個孩子,她過得很好。

  這種變相的自欺欺人,在孫仁心到來之後,徹底被粉碎。何氏鬥不過孫仁心,不過兩個月功夫,袁府的中饋大權就落到孫仁心的手上。到了這時,秦晚馥就是想往外傳消息,都不能夠了。

  暮香苑再次被封閉起來,送進去的茶飯湯水都無一絲油腥兒,病了不讓喊大夫,夜裡不給蠟燭,冬天也不給棉被、炭火。孩子嬌嫩的手凍出了許多瘡來,一碰熱水就癢得直哭。

  “也不知孫仁心給老爺灌了什麼**湯,竟然連親孫子都不顧了!”凌霜看不下去了,偷溜出去給兩位小主子買藥膏,卻被孫仁心抓了個正著,以莫須有的偷竊罪名給活活打死了。

  凌霜去了的那天,她哭了一整日。她哭,小梧和小弋也跟著哭。母子三個人抱在冰冷的屋子裡,哭了個痛快。結束時,他們兩個睡著了,她卻發著長久的呆。

  小梧夭折的那年,才兩歲。剛學會走路的孩子,總是喜歡到處跑,秦晚馥顧得上這個就顧不上那個。他有一回不小心出了暮香苑去玩兒。袁府的大園子裡花木繁盛,景色綺麗,她卻心急如焚,到處都找不到兒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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