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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當初那幅九峰雪霽圖,如今還掛在我的書房裡。”他淡淡道,“教了你這樣久,沒想到你會犯同樣的錯誤。或許你的畫在一般人看來也許不錯,可是阿凝,”他看著她的眼睛,輕聲道:“你這樣聰明,你可以做得更好。”

  阿凝不說話了,低著頭蔫在那裡。她對自己的行為有些慚愧,可她更覺得在他面前丟了大臉。

  趙琰呢,看她難受,自己心裡也難受起來,暗恨自己過於嚴肅了。他看著她的發頂安靜了一會兒,轉頭朝陳勻看了眼,陳勻立刻過來聽差。

  “這個撤了,準備筆墨紙硯。”

  “是。”陳勻低頭收拾那白玉棋盤。

  阿凝知道他這是要作畫了,便立刻退到桌案的一邊,準備觀摩。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她見他作畫了。阿凝很喜歡看他作畫,因他氣質太過出眾,一舉一動都風度卓然,雅致天成。至於他的畫,阿凝早在不認識他之前就膜拜過無數次了。

  這回他畫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對她道:“你過來接著畫。”

  阿凝愣了下,上前去接過他手中的筆毫,手指不小心擦過他的肌膚。趙琰只覺得不同於自己的一片軟玉冰涼,心頭就像湖水拂過一片落花,微微癢。而阿凝呢,她的注意力全都被他畫上的柳吸引了,完全沒感覺到兩個人過於接近的距離。

  只見柳樹線條細柔秀逸,飄舞輕靈,阿凝仿佛真的看到了一片煙柳在春風中搖曳。

  他的幾叢垂柳瞬間在阿凝的心中連成綿延的一片,正在綠湖邊隨風飄蕩著,讓她只想立刻將它們畫下來。

  少女神色專注,下起筆來只覺得心應手,再顧不得別的事情。

  她能做得很好,他早就知道。此刻他的目光早就不在畫紙上,而是在與自己近在咫尺的少女軀體上。清新香甜的氣息,讓他沉迷。

  先前她挽的一直是簡單的雙丫髻,如今大了,挽的髮髻便多種多樣,元宵節那夜的十字髻端方婉麗,這回的倭墮髻竟透著幾分嫵媚婀娜來。髮髻上只一支點翠蝴蝶珍珠步搖,晶瑩細小的珍珠直落到了嫩白若瓊花的耳朵處,耳環亦是同型的珍珠,珍珠固然晶瑩如雪,卻還及不上那小巧耳垂的雪瑩動人,鮮嫩可愛。

  再往下是纖細稚弱的脖子,從他的角度,還可以看到刺繡鑲邊的領口內微微露出的鎖骨的凹處,那樣細巧誘人……趙琰覺得有點熱。

  他閉了下眼,再睜開時,視線落到她的臉上。少女纖長細密的睫毛垂下,側臉上一片甜白瓷般的細滑嬌嫩,又吹彈可破,細看之下也完美得找不到一絲瑕疵,讓人莫名生出想摸一把的衝動。

  事實上,掩在長袖中的手掌已經情不自禁地往上抬了,冷不防阿凝忽然轉頭過來,脆聲道:“畫好了。”

  她一雙眼亮晶晶地含了笑,璀璨的光芒能刺痛人的眼。

  男子滯了滯,狀似無意地咳了一下,這才開始看畫。

  “畫得不錯。可不管如何,這幅畫算不得是你的本事。”

  這話讓阿凝眼中的亮光淬然暗了,她沉默了一會兒,大眼睛有些委屈地眨了兩下,嬌聲辯解道:“可是,我就沒怎麼觀察過柳樹啊,你要我怎麼畫?你若要我畫橘花、畫茶花,我就能畫得很好!”

  男子終於笑了一聲,“哦,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沒說是你的不是……”

  他笑著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前額,“平時不知道留心,現在還來狡辯。”

  “唔!”阿凝疼地摸了下額頭,“疼!”

  趙琰不過輕輕碰了下,哪裡捨得用力的?可現在他哄著她把捂住額頭的手掌放開,卻看見一小塊淤紅。

  真是個嬌氣包。

  她雙眸水潤地無聲指責他。他心頭一動,有意想要伸手給她揉,奈何這丫頭卻極靈巧地側了身去避開。

  他心下猛的一跳,暗恨自己太魯莽,正想說點什麼掩飾一下,阿凝卻已經捧了一手心的粉嫩杏花瓣兒來,“這麼幹淨的花兒,落了可惜了。”

  原來,她忽然側身過去,是因為看見一疊兒杏花瓣隨著春風簌簌而落。她抬眼看向趙琰,“殿下,這別院裡的杏花兒,我可以摘些回去麼?我想制些百花釀,正缺一味新開的杏花。”

  趙琰看著她清澈純透的眼神,只覺得心頭硬生生堵住了。

  他的百般心思,原來在她這裡,根本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她還安安穩穩地生活在她自己的世界裡,而他的生活和心境,早已經被她攪得亂七八糟。

  真不公平。祈王殿下這會兒又抑鬱了。

  可再抑鬱,面對這一張白紙的嬌俏小姑娘,也沒法子發作出來。

  “當然可以。”他淡淡說著,“我命人摘了送到你府里就是。”

  “謝謝殿下!”

  “只是……”他似笑非笑道,“你這般連個柳都畫不好的,日後出去難免丟我的臉。”

  阿凝剛要露出委屈的神情,趙琰又續道:“你既然說沒觀察過柳樹,那我便帶你去京外倦水湖畔看看,那裡的柳可是上京城之最。”

  京外倦水湖畔遍植垂柳,乃是上京城最有名的景致之一,阿凝早有耳聞,卻因那裡離京城有些遠而一直未能成行。

  榮府將她護得緊的同時,也讓她失去了領略世間諸般況味的機會。

  “真的麼?”她樂道。

  趙琰點點頭,“自然。”他抬眼看了看明媚的天空,輕聲道:“這個時節,想必那裡風景正好。”

  ☆、第36章 戴月歸

  阿凝進了杏花林,半日都未見出來。姚沉歡就坐在蔚雪軒中等著,偶爾朝外望望。

  屋裡只有她們主僕二人,她身後的綠荷不滿道:“祈王殿下平時就很偏心,現在竟還把榮六姑娘一個人叫過去開小灶!等到了年紀,榮六姑娘定然也要參加錦花台的,到時候……”

  “夠了。”姚沉歡蹙眉打斷她,“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論身份,他是祈王殿下;論關係,他算得上是我的先生。他做什麼自有他的理由,難道還要跟你解釋不成?”

  綠荷安靜下來。姚沉歡的內心卻再也維持不了平靜。去年的錦花台,她力挫群雄,問鼎魁首,京中無數人羨慕不已,她成了子熙先生的學生,唯一的。

  那一刻,說她心裡沒有幻想簡直不可能。任何一個女子,面對趙琰那樣謙和有度又俊逸風雅的男人,都不會沒有幻想,再者,他還有天潢貴胄的身份,艷絕天下的才華,活脫脫就是給少女們量身定製的夢中情人。若說有什麼不足,便是沒有權勢。放眼如今幾位皇子,就屬這位最無依無靠,也最無繼位可能。然而這一點在大多數懷春少女們的心中都算不得什麼。

  姚沉歡對祈王殿下同樣懷著這種隱約的愛慕,同時她又隱隱覺得,以她的條件,即便清貴如趙琰,也應該多少對她有些眷顧,不然何故收她為學生?這原本該是個才子佳人的浪漫的開始,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榮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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