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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珣等女兒走後,板著臉問下人,“有派人去告訴姑爺,姑娘有可能有孕的事了嗎?”

  “回老爺,姑娘說還不確定,不讓我們說。”

  “胡說!子嗣乃大事,怎麼能不說呢?派人去告訴姑爺。”蕭珣惱道,心中暗哼,這臭小子!千叮嚀、萬囑咐,讓他緩一緩再讓元兒懷孩子,他身邊少女人不成?蕭家少給他送陪嫁丫鬟了?蕭珣此時開始能體諒當初岳父的心情了,他現在只想把女婿狠狠抽一頓!

  “爹。”蕭源突然半路折回,“我可能有身孕的事,你別告訴振敬!還有——不許你再欺負振敬了!”

  “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他了?”蕭珣用筆舔墨,鋪開白紙。

  “你什麼時候沒欺負過振敬?你別老欺負他老實!”蕭源嬌嗔道,“還有,我不讓人告訴振敬,你也別告訴他,他最近忙呢!”

  “你都說了不許說了,我現在自然不會去告訴他。”蕭珣淡聲道,手中的毛筆握得穩穩的,下筆如行雲流水。老實?他老實會把你哄得團團轉?一顆心都偏到什麼地方去了!

  蕭源狐疑的望著老爹,他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爹,你不會在忽悠我吧?”

  “忽攸?”蕭珣不解,“這和忽攸有什麼關係?”他做什麼弄巧成拙的事了?

  “沒什麼,我就說你別騙我!”蕭源說。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蕭珣反問,他從來沒騙過她,大不了瞞著她。他不是說了嗎?他現在不會去告訴梁肅了,可她來之前自己已經吩咐過了,這不算吧?

  “……”蕭源一時語塞,心裡忿忿罵道,老狐狸!

  “孩子——”梁肅木木的重複這兩個字。

  “是的。”阿列咧嘴傻笑著說,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就趕來了應天給將軍說這個好消息。雖說還沒有確定,可蕭家都讓他來和將軍說了,肯定是有大半的把握了。他還留了一個心眼,只告訴了將軍一人,畢竟還沒確定呢。

  梁肅僵硬的走了幾步,坐在了胡床上,拿起案前的茶水一飲而盡,略涼帶澀的茶水下肚,他心情平復了些,“給我備船,我晚上去吳郡。”

  “是。”阿列剛樂顛顛的準備退下,阿勒就走了進來,見阿列來了,疑惑的問:“你怎麼來應天了?”他不是被將軍派去保護夫人了嗎?

  “我來送信的。”阿列說。

  將軍和夫人幾乎是天天通信的,阿勒也習慣了,他對梁肅說:“將軍,太子殿下召你入宮。”

  “什麼事?”梁肅問。

  阿勒說:“應該是為了北邊劉宏造反的事!”劉宏是秦炯的同鄉,也是秦炯的結拜兄弟,當初霍行允攻入洛陽的時候,劉宏就帶著秦炯的一支殘部逃走,在聽說霍氏生擒秦炯,並在八天前殺了不肯投降的秦炯後,就在永州造反了。河間王霍行恭奉命追緝,卻反被擊走。

  梁肅神色一凝,對阿列說,“你在碼頭等我,我出宮後就去吳郡。”

  “是。”阿列沒想到將軍還想去吳郡,他心中暗暗嘆氣,今天晚上看來將軍是別想睡了。

  “姑娘,喝了湯就該睡了。”祝氏端著一碗現磨的核桃汁說道。

  蕭源放下手中的針線活,接過核桃汁,淺淺的嘗了一口,濃濃核桃香中似乎略帶了一絲甜味讓蕭源眉頭一皺,“加糖了?”

  “沒有加糖,只是在裡面加了一點梨汁,這幾天,天乾物燥,姑娘喝點梨汁潤潤喉。”祝氏說。

  “嗯。”蕭源將核桃汁喝完,繼續做手上的針線活。

  祝氏念叨道:“姑娘,你還是先歇一會吧,這手套明天做也行。”

  “還有一會就好了。”蕭源將最後幾針密密的fèng好,滿意的將手套放平,這個手套是她特製的,內里是柔軟的羊皮,外面是堅硬的牛皮,這樣阿肅就不容易磨破了,而且她還是特地照著他雙手的尺寸做的,他的右手比左手略大一點,同樣腳也是。

  祝氏無奈的搖頭,姑娘自打成親後,不知道幫姑爺做了多少針線活了,手套、襪子、荷包,襯衣……老爺身上的荷包還是她半年前做的,難怪老爺要看不慣姑爺了。祝氏突然好笑的想起,當初縣主(顧紋)花了一年多時間,繡了一個灰雀玉蘭圖的扇套。剛繡的時候還沒嫁人,等繡完後已經嫁入蕭家了。

  當初顧老大人還以為縣主給自己繡的,結果眼巴巴的等縣主繡完,還沒來得及問縣主要,就見老爺喜孜孜的帶在身上來他書房上課了,氣得顧老大人拿著戒尺對老爺的功課一頓狠批,直把老爺罵得灰頭土臉的。現在看到老爺訓姑爺,她就想回到當年顧老大人訓老爺一樣。

  “奶娘,這些東西你理一下,明天給——”蕭源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門外的驚呼聲,“將軍!”

  蕭源聽到“將軍”兩個字,一下子站了起來,快步往門外走去。

  “姑娘!”祝氏嚇了一跳。

  蕭源剛掀簾走出裡屋,一雙大手緊緊的握住她的雙肩,“元兒。”熟悉的聲音讓蕭源不由自主的想笑,“阿肅!”

  “嗯。”梁肅手下微微用力,將她推進了內房,“別出門,小心著涼。”

  “阿肅,你怎麼來了?”蕭源又驚又喜。

  梁肅微微一笑,“你先進去,等我暖和再進來。”十一月的夜晚,寒意凜冽,他剛從外面回來,一身寒氣,她可只穿了在房裡的常服。

  “給將軍打熱水梳洗。”祝氏連忙吩咐道。

  蕭源驚喜過後,感覺不對,“阿言!”她叫阿言進來。

  “夫人。”阿言掀簾進來。

  “爹爹派人告訴阿肅我可能有身孕了?”蕭源問。

  “是。”阿言吶吶的說,“梁國公說,他在姑娘來之前就吩咐過了。”

  蕭源哭笑不得,她就覺得爹爹肯定有後手,果然阿肅真來了。蕭源咬了咬下唇,她很開心阿肅能來,但是——他能留多久?如果要連夜趕回應天,不是很累嗎?蕭源心不在焉的散了髮髻,揮退了下人,坐在床榻上,等著梁肅。

  燭光照在蕭源珠白的睡衣上,隱隱泛著紅色,梁肅進房看到一片紅色的時候,臉瞬間慘白了。

  恍惚中,溫暖馨香的臥室被一間空曠冰涼的小廂房所取代,黑紅的血從床榻上大滴、大滴的滴落,垂下的手比雪還白,襯著滿目的血跡,分外的觸目……

  “阿肅?”擔憂的聲音傳來,一隻手摸上了梁肅的臉,梁肅一把握住,掌中的手軟軟的、溫溫的,白玉般的掌心還透著漂亮的紅色,梁肅伸手將妻子摟到了懷裡,“元兒——”他的頭深深的埋在蕭源的脖子裡,暖暖的橘香傳來,讓他的心安定了不少。

  “阿肅,你是不是累了?”蕭源伸手環住梁肅勁瘦的腰,感覺他後背的肌膚緊繃著,她摟得就更緊了一點。

  “我不累。”梁肅只抱了一會,便直起身體,一把抱起蕭源往床榻走去,“今天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就看了一會書,然後把你的手套做完了。”蕭源摟住了他的脖子,整個人偎依到他懷裡,“我把你的護膝、襪子、手套,還有護肩、護腰都做好了。”

  “別太累了。”梁肅說,“我不用也行。”

  “你老是在外面東奔西跑,現在仗著年輕自然不怕,要是不好好養護,將來有的吃苦呢。”蕭源笑著說,“你想和我爹一樣嗎?一連泡十天湯泉?”

  梁肅眼底浮起笑意,“好,以後這些東西,我都戴上。”

  “阿肅,你這次過來,什麼時候走?”蕭源問。

  梁肅沉默了下,“我就待半個時辰。”

  “這麼快?”蕭源就算有心理準備,也吃了一驚,她心疼的說,“阿肅,你以後別這樣趕來趕去了,等過幾天我就回應天了。”

  “不,你就留在吳郡。”梁肅依依不捨的摸著妻子的臉,“我馬上就要去永州了。”

  “永州?”蕭源一怔,“你去永州幹嘛?”

  “去抓一個人。”梁肅低頭輕啄她的臉頰,“我不在應天,你回應天我也不放心,你就留在吳郡,等我回來了,再來接你好不好?”

  “抓誰?”蕭源心一下揪住了,“你又要出去打仗了?”

  “嗯。”梁肅雙手有意無意的避開蕭源的肚子,見她滿臉擔憂,“就一個跳樑小丑而已,我不會有事的。”

  蕭源注意他的舉動,心裡暗暗一嘆,抬頭親了親他的臉,握住他的手,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阿肅,大夫說,我們可能有小寶寶了,說不定等你回來的時候,小寶寶已經很大了。”

  梁肅的手在貼上蕭源肚子的時候,顫了下,“我會儘快回來的。”他啞著聲音說,“元兒,等我回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祈求,他從來沒有這麼懊惱過,要不是自己控制不住,元兒也不會有身孕了!現在——現在自己還不能陪在她身邊,他望著妻子盈盈的笑顏,低頭近乎虔誠的在她眉心印下一吻,“元兒,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回來,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將軍,阿勒說,時辰差不多了。”阿言在外房輕喚。

  梁肅渾身一僵,蕭源手撫上他僵硬的背部,梁肅緩緩的放鬆了,“阿肅,我給你做的東西你都要帶上。”蕭源輕聲說。

  “嗯。”

  蕭源抬頭在在他唇角印下一吻,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阿肅,你要早點回來呢,不然孩子等不及你就要出生了!我會一直給你寫信的!”

  梁肅沉默許久好,才低低的應了一聲。

  院子外,阿勒已經急得團團轉了,去永州的大部隊下午就出發了,將軍是讓許先生掩護,才能脫離大部隊趕來吳郡,現在他們就必須要走了,回應天后,他們還要連夜騎馬追上大部隊呢!不然軍紀可不是鬧著玩的!

  就在阿勒急得差點要往蕭源院子裡沖的時候,梁肅走了出來,阿勒頓時鬆了一口氣,忙迎上去,“將軍!”

  “走吧。”梁肅淡淡的說,聲音還帶著一絲沙啞,他對站在一旁的阿列說,“阿列,你這幾天多看顧下夫人,如果——只要保住夫人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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