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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有力氣再吵,連氣也懶得嘆。因為她已然明白,即便她往死了爭,向死里鬧,也是無濟於事的。

  一個男人疼女人,貧賤不能改,富貴不能移,其實完全不需要理由。而一個男人不疼女人,卻永遠有著千萬種理由。

  作者有話要說:親愛的們,承諾好今日開新文,結果沒寫出來,改到周三吧,更新周三的番外的時候,我儘量開三章,儘量啊,再不敢說大話了~汗死~

  番外三:故地長安

  楚曦十歲的時候,林家村已成為一處殊勝繁華地,方圓十幾里的城鎮村落全連在一起,市井商賈繁華。

  當初葉修選林家村,便是看中了其地理位置,正位於整個南國的腹地中心,四面八方到這裡,都不算特別遙遠,正因為有此方便福利,才有了這個婦孺皆知的傳言,“南人何必向北求,妙手神醫林家村。”

  言南方人不必北渡問心閣求醫,有林家村足矣。葉修十載經營,在南國聲名之盛無以復加,天下人將之與問心閣宋珺並列,並稱為“北宋南楚”。

  傳言中這位神醫楚先生不愛交遊,貪妻戀子,衣食居所雖是極考究精緻,卻也不熱衷富貴,與問心閣洛歡生意一門獨大相比,林家村的藥材、客棧諸多行業,皆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任經營有道者賺得缽滿盆滿。甚至對醫術也毫不吝惜,他招收弟子不問出身,傳授弟子也不余餘力,只是他考核甚嚴,得他親筆允準的弟子方能懸壺濟世,問病行醫。

  有了得意門生代為坐堂,這位楚先生充分發揮了他閒雲野鶴的本性,竟開始攜妻帶子,行蹤不定起來。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他自是要讓他的一雙兒女開眼界,見世面,歷世事繁華,睹民生疾苦。

  大周清元十四年暮春,葉修帶著妻兒,來到了京城。

  樂遊原剛過了端午盛況,他們去時依舊鳥語花香,有些寥落安靜。

  還是一個晴朗的午後,石子小路,玫瑰樹光影斑駁。

  楚曦和楚瑩手牽著手,復又各自牽著父母的手。兩個小兄妹你一言我一語,配合默契。

  楚曦仰著臉道,“爹爹,這便是我爺爺奶奶相識的地方麼?”

  葉修微笑,“是。”

  楚瑩甜著聲道,“娘,這便是我外公外婆生活過的地方麼?”

  沈墨瞳溫言,“是。”

  兩小兄妹互相看了看,然後各自挑剔地四處打量。楚曦道,“也還好。”楚瑩道,“一般般。”

  葉修不由便笑了,問道,“那曦兒瑩兒覺得哪裡最好?”

  楚曦道,“我看錢塘吞天吐地,氣象萬千。”

  楚瑩道,“我看西湖秀美溫婉,風景獨好。”

  葉修道,“你們兩個小傢伙,一葉障目,不過是沒見過更宏偉更娟秀的地方罷了。”

  楚曦道,“哪裡更宏偉?”

  楚瑩道,“哪裡更娟秀?”

  葉修和沈墨瞳相視一笑,卻是笑而不語。

  楚曦道,“爹爹你說啊!”

  楚瑩道,“爹爹我想知道!”

  葉修遂笑著教導,“洞庭君山,青城峨眉,三峽巫峽,灕江山水,更別說有碧波大海,三山五嶽,大漠孤煙,茫茫糙原,要知道這世間的風景數不勝數,目不暇接,各自有其雄偉,各有各的娟秀。”

  楚曦道,“嗯,爹爹我知道了!不能拘於成見,坐井觀天。”

  楚瑩則一派天真嚮往,和自家兄長換了個位置,拉住葉修的手央求道,“爹爹,你能都帶我們去麼?”

  葉修最是寵女兒,一把抱起來應允道,“好,爹爹帶你和哥哥去。”

  楚瑩貼著父親的脖子,甜甜美美地笑。楚曦對妹妹這纏人撒嬌的樣子有點不滿意,他拉了沈墨瞳的手,給了妹妹一個鄙夷的白眼。

  楚瑩馬上向葉修告狀,“爹,哥哥瞪我!”

  楚曦反口道,“我哪有!”

  楚瑩叫道,“你便是!”

  此時日照西斜,只有一竿高,葉修夫婦坐在玫瑰樹下的長椅上休息,兩個孩子遂追逐打鬧起來。

  孩子玩鬧得正歡,沈墨瞳柔柔地偎在葉修的肩上,含著笑看。

  “墨瞳兒。”

  葉修撫過妻子的發,摟住她的腰,貼著她的額頭輕喚。

  情景如舊日般重現。一如當初,他們相偎牽手,閃爍的光斑從花頂葉間,明明滅滅地落在他們的衣上。

  風拂花影,依舊樂遊原,依舊玫瑰盛放的清香。

  沈墨瞳想起那日,葉修問她想什麼,她說“陳年往事罷了,”當時葉修靠在木椅上,微閉上眼,沒有說話。

  她心中有一段爹娘的陳年往事,而他的心中,也是有的。

  他為什麼要來到京城,他因何要去樂遊原。因為那曾經是他出生的家,樂遊原是他的父母初見的地方。

  人生若只如初見多好。他已是英姿勃發的君王,她不過皓齒明眸的少女。

  他讓她步入宮闈,然後一時歡愛。她為他生有一子,最終焚燒成灰。

  世間的哪一場悲劇,不曾有個美好的開始呢?

  只是葉修內心中的陳年往事,彼時只他一人知曉,他所有的追憶、感嘆流連,從無人能懂。

  他苦海浮沉,為恨執迷。他抱著她心愛的女人,誘發一場誅殺,跳崖,他強行占有,已然娶了她,卻懼她心不在此,不惜以輕憐密愛為餌,於存亡生死間試探於她。

  這廝心思叵測,太過深邃複雜,本無人能懂,可他不安忐忑,心懷惶恐,言談語裡,卻希望她懂。

  他將玫瑰插在她頭上,對她道,“怕麼?”他跳崖而下,卻對她說,“跟著我死,敢麼?”

  其實已那般暗示得□裸,沈墨瞳如今不禁疑惑,他是不想讓她懂呢,還是害怕她不懂?

  如今想來,那竟是他幹過的最無聊最幼稚而無厘頭的事。

  葉修伸手摺了一朵花,為沈墨瞳插在鬢角的發上,然後瞟了一眼歡聲笑語追逐打鬧的孩童,做賊般偷偷在她唇上飛快地親了一下。

  沈墨瞳忽而深笑,“相公多詐,誘我跳崖。”

  葉修攏著她,低頭在她耳垂處輕咬了一口,笑語道,“墨瞳兒還記著呢!”

  沈墨瞳柔若無骨般歪在他的身上,“哼,能忘了才怪。”

  葉修語淺聲柔,膚淺致歉,“我當時初經情事,患得患失,有點傻。”

  沈墨瞳不屑一顧,舊帳重翻,“相公三露破綻,病死垂危,我才傻。”

  葉修貼著她的臉,撫著她的發,溫柔地道,“我們都傻,好吧?”

  兩個人一時忘情,沒顧上看那兩個小傢伙已然停止了笑鬧,楚瑩扯著哥哥的衣襟興奮地小聲道,“哥哥,你看!爹娘!”

  楚曦瞟了一眼,淡定地道,“這有什麼,經常遇到。”

  楚瑩“哦”了一聲,“那我們怎麼辦?”

  楚曦道,“玩我們的,不用管!”

  兩個小人兒於是躲到玫瑰樹下小聲商量。楚瑩道,“哥哥,我想要一個玫瑰花環,你給我編吧。”

  楚曦道,“你問爹爹要。”

  楚瑩嘟著嘴可憐巴巴的,“爹爹現在忙,沒空管我們。”

  楚曦覷了父母一眼,覺得妹妹說的對,遂拿出小刀去斬玫瑰花枝,不忘叮囑妹妹道,“你別亂動,玫瑰花上有刺,別扎著了!”

  楚瑩應了,乖乖在一旁等著,後來自己跑到苜蓿地里去追著抓蝴蝶。

  葉修夫婦正你儂我儂,楚曦正在削刺忙碌,不提防楚瑩突然“啊”一聲尖叫,緊接著放聲大哭起來。

  這下子把父母兄長全招了來,葉修一把操起女兒連聲道,“怎麼了怎麼了!”

  楚瑩伸著右手的食指哭得驚天動地,“我被蛇咬了!啊啊啊!”

  葉修拿過手指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未發現蛇咬的傷口,只見一小片紅腫,一碰便是劇痛,倒像是被毛毛蟲蜇的。

  葉修道,“你怎麼弄得?”

  楚瑩指著旁邊那叢野糙道,“我去抽狗尾巴糙。”

  “你看見蛇了?”

  楚瑩的小臉上掛著淚珠,搖了搖頭。葉修責備,“也沒看見蛇,就瞎亂叫,爹不是教過你,便真被蛇咬了,怎麼辦?”

  楚瑩自知理虧,低下了頭。葉修抱著她來到糙叢里,找到了那種綠色扁扁的毛毛蟲,對楚瑩道,“你是被它蜇到了知不知道?沒事的,把它弄死,將肚子裡的汁水塗到手上便沒事了。”

  說完為女兒塗了傷口,楚瑩破涕為笑。葉修回頭看了看地上散亂著的玫瑰枝條,楚曦忙道,“妹妹想要玫瑰花環。”

  葉修抱了女兒過去,說道,“爹爹給你編,好不好?”

  突然便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個黃昏,陸小悄曾給沈墨瞳編了一個大花環,那時沈墨瞳不過十七歲,剛嫁了自己,最是青蔥鬱美的容顏和年紀。

  遂心底有情,甜蜜溫柔而過。葉修道,“我們給你娘也編一個大花環好不好?你們兩個小鬼,快去采些玫瑰花條來!”

  兩個孩子歡呼而去,待夕陽西下,晚霞滿天的時候,葉修抱著女兒,沈墨瞳領著兒子,夫妻攜手,載花而去。

  是夜楚曦楚瑩都熟睡了,夫妻倆披了衣服,去了庭院裡,偎坐在窗前的薔薇花架下。

  月明如霜,暖風如熏。薔薇的清香和倩影,如搖曳晃動的舊時光,勾惹人的心事。

  再向東兩個巷子,便是鳳凰街,梧桐苑。再向南三條大街,曾是家毀人亡的將軍府,如今不再敗落空曠,已成了繁華歌舞場。

  葉修問沈墨瞳,“不想去看看麼?”

  沈墨瞳道,“物不是人已非,不想。”

  兩人沉默。沈墨瞳偎著葉修的肩懷,柔聲道,“相公不想二哥承影哥他們麼?”

  葉修彎唇道,“想。”

  沈墨瞳也笑,葉修道,“承影和雲水他們都已有了孩子,我真想去看看。”說完看向沈墨瞳道,“你想不想?”

  沈墨瞳真心地道,“我也想。”

  兩個人四目相對,默契的眼神一閃而過。

  沈墨瞳小聲道,“時隔這麼久,問心閣離京城又那麼遠,我們偷偷去看看也沒關係吧。”

  葉修苦笑,“我是不敢。近鄉情怯,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也不知道洛二會怎麼發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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