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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真沒說話,閒雲客客氣氣地說,“容婕妤是得了皇上的恩准進去探望沈充媛的,勞煩兩位公公放行。”

  那兩個小太監面面相覷,如今沈充媛失寵,沈太傅下台,這位容婕妤所謂的探望恐怕來意不善……但一想到昨兒個皇上對沈充媛的態度,估摸著自家主子也沒什麼未來了。

  倒是這位容婕妤,聽說她身子不慡利,皇上從昨天到今天一直都待在若虛殿裡,還頻頻召太醫院的院判去看診,前些日子的失寵謠言不攻自破。

  兩個太監對視一眼,識時務地放行了。

  於是門被推開,容真把身後的日光一起帶進了宮門緊鎖的大殿。

  一步,兩步。

  她從容不迫地走到了大殿中央,看著那個蜷縮在角落、把頭埋在膝蓋里的人,步伐雖輕,卻在這安靜的室內顯得格外突兀。

  沈充媛失寵,殿裡的奴才都跑完了,沒人留下來伺候她。她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進食過一粒米,就這麼萬念俱焚地縮在角落裡,全然不復往日清麗高雅的模樣。

  聽見腳步聲,她微微一動,緩緩抬起頭來,滿懷希冀的目光在看到來人不是皇上,反倒是自己最大的仇人後,倏地黯淡下來,甚至是陰沉萬分。

  “你來做什麼?”

  “來安慰你。”容真語氣輕快地說,“你先是與我爭寵,再然後要把我推到那炭盆子上去毀容,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就把屎盆子扣在我頭上來陷害我,害我被送進了若虛殿,成了整個後宮的笑話——你對我這麼好,我當然是來安慰你的。”

  語氣里的嘲諷可見一斑。

  沈充媛恨恨地盯著她,“是啊,你當然是來落井下石的,怎麼樣,看到我現在這樣子,你高興了?滿意了?”

  容真遺憾的搖搖頭,輕描淡寫地說了三個字,“還不夠。”

  “給我滾出去!”沈充媛恨意愈濃,“就算我萬劫不復,也輪不到你來奚落我!你不過就是個小小的婕妤罷了,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就算沒了我,你上面還有蔣充儀,還有沐貴妃,就算她們都不算什麼,也還有個皇后擋在你前面,你還真以為這後宮裡只有你一個人最尊貴最受寵了?你要是尊貴,你要是受寵,會被送進若虛殿去?”

  人一旦絕望至極,就會忍不住把別人也拉到和自己同等悲慘的地步,哪怕沈充媛心裡其實知道皇帝對她和對自己是不一樣的,卻仍舊口不擇言地攻擊對方。

  容真唇角輕揚,“是啊,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婕妤,在你被送進冷宮以前,怎麼著都比你還要矮了一截,怎麼算得上是最尊貴最受寵的呢?”

  尾音一揚,她含笑扶了扶發間的玉簪,漫不經心地說,“只不過你若是進了冷宮,恐怕就難以看見我一步一步爬上去的那天了。讓我想想,婕妤不過是從四品罷了,上面還有那麼多位子可以坐啊……正四品容華,側三品充儀,從三品貴嬪……還是正一品皇貴妃呢?”

  沈充媛目眥俱裂,咬牙切齒地說,“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了,就算我會被送入冷宮,你又風光得了多久?前有如貴嬪,後有我,哪一個不是盛寵之後又重重跌了下來?皇上壓根沒有心,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你的下場只會比我們更慘烈!說不定就算我在冷宮也等不到你!因為你的下場也許會比我還要慘一百倍,一千倍!”

  “你自然是等不到我的。”容真微微一笑,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一片日光倏地照進來,明亮了一室晦暗。

  沈充媛因長時間呆在陰暗裡,一下子看到如此耀眼的光線,被刺得閉上了眼。

  她聽見容真用篤定又輕鬆的語氣道,“因為我不會有那麼一天,永遠不會和你一樣爬到半路就摔了下來。”

  沈充媛被那份從容篤定震了震,隨即反諷道,“這宮裡那麼多摔下來的人,哪一個在摔下來一樣不是和你一樣肯定?哈哈,你真是太天真了。”

  “我天真?”容真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言笑晏晏,“我再天真也及不上你呀,對皇上掏心掏肺,肝腦塗地。若不是你太愛他了,因此嫉妒我,陷害我,惹來諸多事端,還要死要活地說服沈太傅去江南,我想沈家也不會倒得這麼快吧?”

  這一句話直接戳中了沈充媛的心窩子。

  是她愛皇帝,要死要活地盼著父親去江南安撫百姓,以解皇帝的燃眉之急;也是她使計謀陷害容真,希望這宮裡只有她一朵高潔素雅的梅花,可是這些事情若是只導致了她一個人的失敗,她也認命。但事到如今,她害了整個沈家,害得父親前程盡毀,血本無歸。

  她忽然嚎啕大哭,像個瘋子一般邊哭邊笑。

  “是我,哈哈哈,是我天真!我以為他愛我,我以為自己是與眾不同的,我以為我付出這麼多年終於換來他正眼瞧一瞧了……哈哈哈哈!世上最薄情之人,不過皇帝一人,我實在是太天真了……我害了沈家,我害了自己,也害了我沒出生的孩子……”

  容真和閒雲都是一愣。

  孩子?什麼孩子?

  卻見沈充媛忽然摸著自己的腹部,痴痴傻傻地說,“我才剛有了孩子,皇上怎麼會忍心將我送去冷宮呢?你騙我!你騙我!”

  她猛地抬起頭來衝著容真吼道,“你這個賤人,一定是妒忌我有了皇上的骨肉,所以來騙我害我!你給我滾!給我滾!”

  閒雲被她嚇得神情一凜,生怕她對容真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來,趕忙擋在容真身前,“主子,她……她有孕在身?”

  容真淡淡地看著她癲狂的樣子,搖搖頭,“她怕是神志不清了。”

  “那,那我們……”閒雲遲疑道。

  “我們走吧。”容真轉過身去,毫不留戀地往日光充裕的地方走去。

  來也來過了,樣子也做足了,恐怕過不了一會兒,整個皇宮都會流傳著她落井下石的囂張行徑。

  而自然的,皇上默許了她的一切,甚至連沈充媛的最終下場都聽從了她的決定,這只會加強眾人對她盛寵集於一身的認知。

  她想過了,既然皇上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她走假裝失寵這一招,那她就劍走偏鋒。

  這個宮裡只有兩種人不會被招惹,一是失寵的人,二是盛寵的人。

  前者無人招惹,是因為沒有招惹的必要;而後者無人招惹,則是因為氣焰太盛,誰又招惹得起呢?

  瞧瞧沐貴妃吧,下面的妃嬪幾天一次小打小鬧,有誰真的去動了她呢?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她太強太尊貴,無人惹得起這尊大佛。

  只是容真也思量過了,她在皇上的恩寵方面,自然比沐貴妃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差就差在她沒有對方那樣強勢的背景。

  可是這些天來她左思右想,心下已經有了主意。

  在生下這個孩子之前,她也需要有個護身符才好,保她一時;而生下孩子以後,母憑子貴,自然一切都有了著落。

  唇角微微一揚,她迎著日光微微歪著頭,模樣看上去可愛又美好。

  “已經過新年了啊,閒雲,我們去放焰火。”

  作者有話要說:寫完此章,心中只有一個字:慡!

  猜猜看容真要籠絡的人是誰呢,有神馬上位新計劃?猜中獎勵月餅一個╭(╯3╰)╮哈哈。

  ☆、第89章。籠絡一

  第八十九章

  明揚齋是宣太宗設下的供皇子公主讀書的地方,殿內設有太師一人,少傅三人,與民間的私塾有些相似,但學習的知識以及教育質量自然是大大高於私塾的。

  明揚齋設立之初,僅有皇帝的子嗣在此學習,但隨著歷代皇帝對其制度的逐漸完善,到了顧淵這一代時,明揚齋已經不僅僅是皇子公主讀書之地了,但凡是王爺的子嗣,包括少數朝中重臣的嫡子嫡孫,都在這裡學習。

  每日清晨,這些自小養尊處優的朝臣子女都坐馬車來,然後在宮外特定的地方下車,步行入宮。下午的時候,又步行出宮再乘馬車回去。

  這樣的制度自然也是經過歷代皇帝的仔細思量的,畢竟未來的皇儲會在皇帝的子嗣中產生,而與朝臣世家之子共同學習的過程中,這位未來的皇帝自然能夠更好地了解他們,除了能提高自身與人交際的能力以外,也便於未來選拔心腹朝臣。

  只不過皇帝的兒子自然還是不一樣的,除了在明揚齋內讀書,下來也還有專門的少傅監督功課,總不能真的和朝臣之子學習一模一樣的東西吧?

  容真之前一直知道這麼個地方,也曾從外面經過——因為明揚齋就位於皇宮北面,離宣北門很近,不僅是方便朝臣之子出宮,也是宮內的人運送貨物的必經之路,她為數不多的幾次出宮運送貨物就是從這裡經過的。

  在明揚齋外有一個小花園,不如御花園大,但是園裡有個池子,裡面養滿了錦鯉,五彩繽紛十分好看。

  容真讓閒雲去尚工局要了些煙花炮竹之類的,然後悠閒地逛遍了小半個皇宮,這才來到了這個園子裡。

  魚兒不知寒,仍舊活潑好動地游來游去,陽光之下魚鱗閃閃發光,煞是好看。

  容真蹲□去,撿起身側的一根枯枝,伸進水裡去碰了碰其中一條錦鯉,那魚兒受了驚,猛地一下沉入水底,水面上冒出一連串泡泡,逗得容真眉開眼笑。

  “主子,咱們不是要放焰火麼?”閒雲抱著一大堆油紙包著的雜貨,不明白主子在想什麼,“就算是要放,在若虛殿就行了啊,為何跑這麼遠來?”

  容真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枯枝,玩心大起地看著那些錦鯉四處亂竄,輕輕一笑,“時候沒到,這會兒就放了多浪費東西?”

  閒雲愣了愣,“奴婢愚鈍,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些東西怪沉的,先放地上吧。一會兒到時候了我叫你,手腳麻利些就是了。”容真說完,仰頭看了看天,時候還早。

  明揚齋里隱隱約約傳出稚嫩的童聲,那群地位尊貴的孩子在少傅的帶領下,咿咿呀呀地念著什麼。

  容真側耳聽了聽,模模糊糊聽見“古之善為道者,非以明民,將以愚之”,似乎是《道德經》里的內容。

  就這麼撥弄錦鯉都耗了好一會兒,那些讀書聲漸漸地消失了,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容真這才扔了枯枝站起身來,“可以開始了。”

  尚工局的人見是容婕妤身邊的大宮女閒雲親自去要炮竹,拿出來的自然都是最好的,容真與閒雲一同拆開那油紙包,只見裡面的玩意兒五花八門,都是些價格不菲做工細緻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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