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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太醫沉吟片刻,無可奈地說,“不瞞婕妤,珠玉姑娘本是染了風寒,若是及時診治,自然沒有大礙。但眼下拖的時日太長,病入肺理,著實有些麻煩,須得好生調養,才有機會痊癒。但這方面素來是院判大人比較擅長,所以下官斗膽,請婕妤下令傳院判大人來一趟。”

  聽著病情如此嚴重,容真的心揪了揪,卻只是沉默了片刻,才輕道,“不必了,直接讓院判來惜華宮就是。”她側過頭去看著面黃肌瘦滿臉病容的珠玉,眼眶又是一熱,“閒雲,咱們把珠玉接回去吧。”

  是她的錯,以為將珠玉送回尚食局是一種保護,豈料卻弄巧成拙,差點害她丟了命。

  她深吸一口氣,保持著從容的姿態和閒雲一起去扶珠玉,豈料珠玉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根本不接受她的好意,只是腳步虛浮地倚在閒雲身上,朝著外面走去。

  她的雙手僵在半空,怔怔地看著那個背影,有種感覺珠玉就像此刻一樣正在與她漸行漸遠。

  到了惜華宮以後,珠玉還是在以前的住處安定下來,院判和幾位太醫匆匆趕來,和容真說了幾句之後,就去幫珠玉診脈,開方子。

  容真見只要自己在場,珠玉就會閉著眼睛一言不發,只得先出去,讓閒雲留下來陪著她。

  罷了,罷了,她好起來便好,一切日後再說。

  她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只要珠玉平平安安的,這樣便再好不過。

  顧淵用完午膳,尚在御書房裡屋的榻上眯著眼打盹兒時,鄭安忽然在外敲門。

  “皇上,皇上您睡了麼?”

  這奴才,膽子越發大了,主子睡覺他也敢來打擾了。

  顧淵沒說話,聽見他又在外面試探地叫了兩聲,才沉著嗓音答道,“你這是在問朕還是在叫醒朕?”

  鄭安老臉一紅,被他說中心事——就他這叫法,皇上就算是正睡著,也會被吵醒。

  “進來吧。”顧淵支著身子坐起來,鄭安伺候他這麼些年了,有分寸,知道什麼事該較真,什麼事該保持沉默,眼下能大著膽子來叫醒自己,自然也不會是因為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鄭安咳嗽兩聲,輕輕地推門走了進來,行了個禮,然後把剛得到的消息告訴顧淵,“皇上,方才奴才去內務府挑了幾個宮人,準備送去惜華宮了,回來的時候見到院判大人和幾位太醫往太醫院走,就囉嗦了幾句。”

  鄭安是皇帝身前的人,雖說只是個宦官,但他一向都代表皇帝,太醫們也對他禮待有加,因此特意說明了是從惜華宮回來。

  顧淵睨他一眼,“繼續說。”

  “是,奴才一問之下,才得知,他們是從惜華宮看完診回來的。”鄭安說完話,瞧了瞧皇帝的臉色……不太妙,趕忙又補充道,“但奴才也聽說病的不是容婕妤,而是她先前的宮女珠玉。”

  顧淵頓了頓,心頭有幾分疑惑,“她不是把人遣走了麼,怎的如今又接回來了?”

  可是話音剛落,心頭也就明朗了幾分,長順的死讓容真覺得把關心在乎的人放在身邊卻反而是種負擔和威脅,便把人送走了,豈料現下那宮女又生了病,自然關心則亂,又接回了身邊。

  也不知怎的,最近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多了,那弱不禁風的身子就是這麼給壓垮的……他掃了眼窗外,有幾分漫不經心地說,“送些補品去,就說是朕的意思,讓她也不要過分憂心。”

  這個宮女已經是她最後一個親人了,再沒了的話……他忽然有點不敢去想那雙總是溫柔明亮的眼裡會是怎樣一副絕望的神情。

  鄭安帶著新的宮女太監以及那些補品來到了惜華宮,容真沒在大殿,太醫們走了以後,她就站在珠玉院子外面的走廊上,隔著窗子發呆。

  外面天冷,閒雲幾次來勸,她都只是默默地看了眼窗內,不說話地繼續站在那兒。珠玉自然知道她在外面,卻自始至終沒有說過話,好似一點不在乎她的死活。

  容真有些傷感,她們之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變得這樣劍拔弩張,好像她的任何一個舉動都會引來珠玉的怒火和憎惡。她想了想,又笑了,也罷,珠玉再有幾年就能出宮了,若是掛念著自己,難保出宮的時候不會難過,如今雖說感情淡了,但總歸對她是好的變化。

  鄭安走進大殿,只有閒雲在那兒泡茶,既然勸不動主子,只好想點法子為她暖暖身子。她見到鄭安,忙放下茶杯,笑著迎了上去,“鄭公公怎麼來了?外邊兒天寒地凍的,趕緊喝杯熱茶暖和暖和。”

  眼神落在四個新來的宮人身上,她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鄭安也笑道,“沒得麻煩閒雲姑娘了,熱茶便免了罷。這四個奴才是今兒我去內務府挑來的,平日裡手腳麻利,日後便留在惜華宮裡為姑娘搭把手了,姑娘也就不必這麼辛苦,連倒茶這種小事都要親力親為了。”

  鄭安尊重皇上,連帶著皇上寵愛的容婕妤也一同尊重,而閒雲又是容婕妤最得力的宮女,自然也跟著拔高了地位。

  閒雲忙道謝,硬是倒了杯茶給他,“公公莫要推辭了,您對咱們主子好,我都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咱們主子也是個記情的人,若是主子今後好了,也必定會記住公公的。”

  她是真心實意道謝,鄭安也就不推辭了,接過那茶喝了口,然後放在桌上,“既然來了,還是要去見見婕妤的,皇上也有些話吩咐奴才轉達。”

  閒雲忙帶路,“公公這邊兒走。”

  那四個奴才就先交給汀蘭了,閒雲帶著鄭安往珠玉的小院走,長廊里的容真一見鄭安來了,也揚起了笑臉,微微頷首,“公公怎的來了?”

  鄭安笑得十分和氣,指了指大殿的方向,“皇上聽說婕妤身邊的宮女病了,就吩咐奴才送了些補品來,要婕妤放寬心,有太醫們在,珠玉姑娘不會有事的。”

  這話很尋常,閒雲聽在耳里也知道皇上是關心主子的身體,所以連帶著珠玉也一起受了恩惠,可是屋子裡的珠玉卻不是這樣想。鄭安的話音剛落,她渾身一顫,心頭狂跳起來。

  皇上?皇上派了鄭公公送補品給她?

  有種強烈的喜悅襲上心頭,叫她原本蒼白的面龐也變得紅潤起來,那種眼神猶如無月的夜裡璀璨的星星,閃亮得可怕。

  閒雲也病過,汀蘭也病過,不過是小小的宮女,主子憐惜便讓太醫來瞧瞧就已經很不錯了,可是她呢?她竟然有幸得到皇上賞賜的補品!

  皇上還說有太醫在,她不會有事!

  珠玉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激動得有些顫抖,她深呼吸,緩緩地轉過頭去看著窗外,哪怕窗戶緊閉什麼也看不見,她也失魂落魄地欣喜著,好似已經透過窗子看到了華嚴殿的方向,想像到了那人該是怎樣身姿筆直地坐在書桌前,專注而認真地批閱奏章……

  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了容真過去給她描繪過的場景,因她好奇,容真便在夜晚睡不著時當做兩個人的秘密說與她聽,而如今那些秘密,都成了她一個人關於皇帝不為人知的綺思。

  他威嚴,卻也有溫和的一面。

  他果決,卻也有心軟的時候。

  他在人前可以是個睿智英明、果敢狠厲的皇帝,可私下裡卻也可以是個溫柔得好似翩翩公子的男人。

  有一個大膽的念頭好似就在這一刻冒了出來——她要成為他身邊的人,就像容真一樣——不,不止那樣,她要成為獨一無二的存在,就好像現在的容真對他而言一樣。

  這樣的念頭像火灼似的點燃了她的心,也點燃了她的面龐,那些紅艷艷的光彩令她一下子煥發出無限生機,病態的面容也變得不尋常起來。

  眾人皆道他是九五之尊,是多麼威嚴的存在,可是她知道他溫柔的一面,好比上次為他更衣時他溫和的安撫,又好比這回她生病了以後鄭安帶來的那些心意……珠玉的眼睛倏地被點亮了,這樣的念頭一旦冒出,就深深紮根在心底,再也拔除不去,她也絲毫不想去拔除。

  她想上位,想成為他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容真在處理珠玉的問題上時,不夠理智,不夠乾脆利落,無非是因為她顧念昔日的情分。

  但我不希望她一直這麼優柔寡斷的,所以幾章之內會有小高氵朝,然後珠玉就可以先去一邊涼快了(我沒說她會死,大家不要亂猜-.-)

  三更完畢,我被自己感動哭了……神馬都不說了,挺屍去了π_π。

  謝謝jiusehuo妹紙的火箭炮!破費了!鞠躬!

  ☆、第66章。奪心二

  第六十六章

  珠玉的病好得很快,就連每日來請脈的太醫都有些吃驚,明明前些日子還那樣單薄瘦弱的人,吃不下飯也下不了地,怎的忽然就有了這樣大的轉變,努力吃飯喝藥,也能讓人扶著去院裡走走了。

  容真總是遠遠地在主殿的窗前看著她,看在眼裡,喜在心裡。

  珠玉有時候會看見她,冷漠的眼神里一片沉寂,沒有半點情緒。這樣的沉寂叫容真每次都覺得胸口一滯,有些難以接受,可是最後也只是轉過身,告訴自己只要她平平安安的便好。

  日子太冷,間或下著厚重的大雪,地上的積雪就沒有消退過。於是皇后那邊也就體恤大家,沒有再讓妃嬪們每日都去晨省請安,容真的日子也變得更加悠閒。

  只是悠閒之中,暗cháo涌動。

  蔣充儀一點動靜也沒有,很令人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只是兵來將敵水來土堰,容真也便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偶爾迎接帶著風雪之意走進惜華宮的皇上,也算平和安定。

  廷芳齋。

  沉沉的香爐散發出裊裊香氣,身著華服的女子靠在窗前的榻上,也不說話,就這麼眯著眼睛看著窗外的景色。

  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刺得人眼睛生疼,她還是難以喜歡這樣的日子,仍舊只有金秋十月才是她的心頭所愛。

  想到這裡,眼前又浮現出那片麥田,層層波浪起起伏伏,好似和風長了手,將它們來回擺動,只為給她留下一出永恆的戲曲,讓她就算是處在這深宮之中,也能靠著這點記憶活下去。

  她垂眸看了眼腿上擺著的木匣,緩緩打開來,匣子裡裝著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收拾的整整齊齊,全部都是嶄新的。

  那隻玉簪上雕著成雙成對的鴛鴦,它們緊緊相依,是他曾經對她念過的“只羨鴛鴦不羨仙”。

  那隻摺扇還有他的字跡,雋秀飄逸,一如他的人,卻也應了他的話——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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