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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話反倒把如貴嬪氣得胸口一梗,這是在暗示她雖是貴嬪,卻沒有容嬪受寵麼?

  “姐姐說的是,內務府那幫勢利眼確實可恨。”出人意料的是如貴嬪不僅沒生氣,反倒順著沐貴妃的話往下說,“妹妹瞧著容嬪此次出行,名義上雖是貴嬪的排場,但事實上……恐怕比當年姐姐去祈福時的排場還要大呢。若說內務府的人瞧不起我,這倒沒什麼,可姐姐你貴為貴妃,他們竟然也這麼勢利,實在是令人痛心。”

  沐貴妃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唇角輕揚,“妹妹這是在為本宮抱不平麼?喲,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看如貴嬪臉色一僵,她繼續笑道,“不過妹妹你多慮了,如今宮裡這麼多事兒,皇上重視的是祈福之行,而非祈福之人。你若是擔心內務府的人對你不敬,本宮勸你,還是多謀劃謀劃如何得寵,以免容嬪有朝一日真的踩到了你頭上,到時候就算你是貴嬪,也得看她三分薄面。畢竟……人家靠的是頭腦。”

  話說完,沐貴妃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如貴嬪的手指一點一點拽緊手中的絲帕,用力得關節都有些泛白。

  容嬪有腦子,她就沒有麼?

  眼前的這個女人不論何時何地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如今尚且是殺害錦裳的嫌犯,怎麼也敢這麼肆無忌憚地橫行霸道?

  她派去殺死錦裳的太監已經出了宮,眼下恐怕坐船都到了蘇州一帶了,沐貴妃這一次一定會坐實了殺害宮女的罪名。

  不知是哪裡來的衝動一下子衝上腦子,她朝著那個背影冷冷一笑,“妹妹擔心的只不過是內務府會不會看低了我,但姐姐要擔心的,恐怕是內務府哪天會不會把您帶走……畢竟殺人償命,錦裳也不能白死。”

  沐貴妃倏地頓住腳步,寒著張臉回過身來盯著她,“你說什麼?有本事再說一次?”

  宮中已明令禁止私下討論錦裳的事情,在死因查明之前,不允許任何人談論。可是如貴嬪就這麼光明正大地說了出來,周圍的宮女太監紛紛沉默不語,恨不得自己沒長耳朵。

  沐貴妃冷冷地看著她,眼裡閃過一絲恨意,隨即一字一句地說,“來人,給我把如貴嬪拿下!觸犯宮規,罔顧皇后懿旨,本宮今日倒要看看你的嘴有多厲害,能不能把自己的過失推得一乾二淨!”

  另一邊,祈福的車隊緩緩駛離市集,馬蹄聲密集地響徹官道,兩旁是茂密的樹叢,雖是冬日,猶自挺立。

  早在上一個岔道口,前去皇陵的車隊就與容真這邊的隊伍分道揚鑣,如今容真坐在最華美的那輛馬車裡,後面跟著幾輛載著嬤嬤和宮女的普通馬車,車輛前後都是大批侍衛以及隨行的太監。

  只是馬車裡卻不止容真一人,在她的身旁,一個穿著玄色長袍的男子端坐在那兒,劍眉入鬢三分,黑眸深似汪洋,眉心淺淺的紋路仿佛成了如影隨形的個人標誌。

  那個男子赫赫然是本該前往皇陵的顧淵!

  而他明明應該虛弱地躺在馬車之上,連動一動都困難,卻不知為何行動自如,自打一出宮門起,就好端端地坐在這裡,再也不復先前在宣明殿躺著的那種虛弱樣。

  容真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他,他接了過去,卻不急著吃,反而看著擺在木几上的銀盤子裡那條從頭到尾完完整整的果皮,勾唇一笑,“你這削皮技術約莫是朕見過最好的了。”

  容真失笑,“是皇上過獎了,想來皇上身邊的御前宮女一個個都心靈手巧,哪裡會比嬪妾削得差呢。”

  “何必拿宮女與你自比?”顧淵移過眼來看著她,聞言道,“你是朕的容嬪,自然要以主子自居。”

  容真先是愣了片刻,隨即笑了笑,低聲道,“嬪妾先前也不過是個宮女罷了,笨重的粗活倒是會幹,琴棋書畫卻差遠了,和宮女們放在一起其實也沒什麼,哪裡能跟其他妃嬪相提並論呢。”

  她嘴裡說著自謙的話,卻刻意移開視線不去看他,顧淵好整以暇地用沒拿蘋果的那隻手托起她的下巴,仔細瞧了瞧她眼裡來不及掩飾的自卑與黯然。

  容真以為他會說些什麼,豈料他只是笑著說了句,“張嘴。”

  她不明就裡,卻乖乖張開了嘴,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長得很是好看。

  下一刻,顧淵把那隻蘋果湊到她嘴邊,含笑示意她咬下去。

  容真略一遲疑,順從地咬了一口,甜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開去,是從前當宮女時從未享受過的感覺。

  顧淵不說話,就這麼一口一口地餵她,雖然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容真也就依了他,一口一口地把那隻蘋果吃光了。

  反正不吃白不吃,除了他這舉動讓她隱隱覺得自己是只小狗以外,心裡有些惱這男人的惡趣味。可是想了想,也就釋然了,畢竟這宮裡能有幾人享受到被皇上伺候著吃蘋果的美事兒?

  將殘核放進銀盤裡,顧淵這才拍了拍她的手,大大的手掌將她纖細的手全然包裹住。

  “何必要與誰相比呢?朕要你陪在身邊並非是因為你比誰強,比誰漂亮,而是因為……”他微微停頓,然後輕輕地說,“你是容真。”

  這句話讓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可是這番談話就停在了這裡,他沒有再說類似的溫言細語,容真卻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於是眼裡露出比星辰還要奪目的光彩,欣喜地把頭靠在了他的肩上,手臂也一點一點環住了他的腰。

  “嬪妾也是。”她如是說,“嬪妾想要陪在皇上身邊,並非因為您是皇上,而是因為……”

  見她遲疑了,顧淵勾起唇角,“因為什麼?”

  “皇上要先答應嬪妾,不能生氣,也不能治嬪妾的罪。”她微微抬起頭來,發頂的柔軟髮絲弄得他下巴有些癢。

  “朕答應你。”他在她發上親吻了一瞬。

  於是容真放心了,就這麼認真地望著他,小聲道,“因為……因為您是顧淵。”

  哪怕知道既然她說了剛才那番不讓他治罪的話,就肯定是要說些不敬的話,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素來乖巧沉穩的女人竟然敢對自己直呼其名。

  他眼神一沉,就這麼直直地看著懷裡的人,對方的眼眸由認真慢慢地開始變質,有了忐忑,有了擔憂,有了恐懼,還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失落。

  嘴角驀地揚起,他終於露出一個堪稱溫柔的笑容,一邊抬手揉著她的發,一邊搖頭嘆道,“朕實在不知該說你膽大包天還是心直口快……”

  他黑黑的眼眸里也有了些許笑意,這是自他即位以來,頭一次有人對他直呼其名,可是他卻並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反而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胸腔里緩緩升騰。

  這個女人和別人不同,他一直就知道……

  容真也如釋重負地笑起來,看似欣喜又不好意思,心裡卻扎紮實實地鬆了口氣。

  天知道這個舉動有多冒險,她只能感謝上蒼眷顧,總算叫她賭贏了,若是顧淵真要追究,恐怕她把這條命賠進去也就差不多了。

  只是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想成功贏得帝王的心,就須得勇於冒險。

  她一邊笑一邊把頭埋進他懷裡,這樣的舉動看似柔情蜜意至極,可在他看不見的那雙眼眸里,有的東西卻深沉得似有大霧籠罩。

  低劣的騙子欺騙他人財物、名利,可是她欺騙的卻是帝王的感情,這樣算不算是一個高級的騙子呢?

  高端,大氣,上檔次。

  只是溫情脈脈地環住她的腰的人,此刻本該溫柔繾綣的目光里卻也並沒有幾分柔情。

  顧淵平靜地看著懷裡的人,沉鬱狹長的雙眸里卻似是在謀算著什麼,明明眼珠里倒映著容真的影子,那眼神卻像是穿過了她,看到了別的什麼。

  還剩一天半。

  ☆、第37章。祈福一

  第三十七章

  馬車晃晃悠悠地行了不知多久,終於在入夜之時停了下來。

  容真拉開帘子瞧了瞧,外面已是夜幕低垂,一片平坦的糙地出現在眼前,侍衛們三三兩兩聚在一塊兒搭著帳篷,看來車隊是打算在這裡紮營休息一夜了。

  閒雲從後面的馬車裡跳了下來,見容真與皇上在一塊兒,也就遠遠地站在那兒,沒有走近。

  因著大夥都在搭帳篷,顧淵走到了容真身後,含笑問了句,“坐了一天的馬車,累了沒?”

  容真搖了搖頭,“能與皇上這樣待一整天,哪裡會累呢?”

  “原來朕的容嬪也會說俏皮話。”他失笑,朝不遠處的山丘看了看,“既然不累,那便陪朕走走吧。”

  見主子要走遠,鄭安和閒雲都趕了過來,顧淵回頭說了句沒事,要他們遠遠地跟著就行,不必走近。

  於是兩人就這麼朝著山丘走去。

  郊外的風呼呼地吹著,沒有樹林遮掩,寒風肆無忌憚地刮在面上,腳下茂盛的青糙也隨之飄搖。

  天上的一輪彎月清淺明亮,朦朧月光將這荒郊照得十分柔美。

  顧淵側頭看著她,“冷麼?”

  容真搖搖頭,回以一個微笑,“不冷。”

  “那朕給你講個故事吧。”他好像忽地心血來cháo,眼神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芒。

  “嬪妾洗耳恭聽。”

  於是他開始難得地講起故事來,聲音低沉悅耳,很是好聽。

  “有一個孩子出生在富貴之家,母親是個溫柔美好的女子,父親是個瀟灑風流的公子哥。他剛出生時,父親和母親的關係還很好,他活在眾人的欣羨里,雖不懂何為含著金湯匙出生,卻要什麼有什麼,身邊的人對他也是恭敬有加。”

  “只可惜好景不長,在他兩歲那年,父親有了別的女人,於是來母親那裡的次數越來越少,到最後索性再也不來了。”他的聲音一直平靜溫和,像是在講述一個聽過很多次的故事,與自己沒有半分關係,因此不動感情,也不露聲色,“這個父親是個風流多情的人,喜歡孩子的母親時,恨不得將她寵上天,而終於將她拋到腦後時,又對別的女人寵愛到無以復加的地步。而父親的新歡以及其他妾室對於這個曾經十分受寵並且生下了孩子的女人可謂是眼紅至極,在父親寵著她時尚不敢做什麼,可如今她失了寵,就成了眾矢之的。”

  其實聽到這裡,容真已然猜到了故事接下來的走向,卻默不作聲,安安靜靜地聽完了顧淵講述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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