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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采倩看著他,低聲道:“湛哥哥,你怎麼和以前不一樣了,我……有些怕你。”

  夜天湛沉默了一會兒,唇角浮現出往日溫潤的笑,難得殷采倩還會直言怕他,他溺愛的拍了拍殷采倩的肩頭:“你從天都到這裡來,不也慢慢變得和以前不同了嗎?若一直那麼調皮搗亂,我倒是還要怕你呢。”

  殷采倩聽他語氣中略微輕鬆起來,說話間的疼愛似與兒時一般無二,她不由得抬頭對他一笑。夜天湛望著她明妍的笑容,心底卻無法避免的掠過陰霾。

  方才他斷然處死兩名侍衛統領,卻不僅僅是因延誤軍情的罪,殷家連跟隨他多年的人也能指使,今後還有什麼事情不能做?外戚,閥門,他要用,也要防啊!

  liza朱朱2007030114:03

  百丈原前百丈冰

  越影速度極快,不過片刻,卿塵已趕上前面軍隊,南宮競說道:“王妃,若全速行軍,大概天亮前能找到四爺他們。”

  卿塵卻下令停止前進,略作思索,說道:“南宮將軍,我們在這裡分頭行事,你帶一半人馬去雁涼。”

  “去雁涼?”南宮競稍有愣愕。

  “對,給你一萬五千人,兩個時辰,不惜一切代價攻下雁涼城。”

  南宮競片刻的詫異後醒悟過來,即便加上玄甲軍,他們這幾萬人對突厥大軍無異也是以卵擊石,雁涼雖是北疆小城,但亦可以借為防守。只要玄甲軍尚未全軍覆沒,兩面會合後退以雁涼城為屏障,無論如何也能多抵擋一陣。他一抬頭,看到卿塵注視過來的目光,翻身下馬,撫劍半跪:“末將遵命!定在天亮前攻下雁涼!”

  卿塵心中微微一震,南宮競對她行的是軍禮,這便是立下了軍令狀。

  兩路人馬分道揚鑣,卿塵他們一路疾馳北行,月色漸淡,天空緩緩呈現出一種暗青色,昭示著黎明即將到來。沿途路過一座地處邊疆的城郡,所過之處荒蕪滿目斷瓦殘垣,顯然是曾經戰火,幾乎已經廢棄,想必原本居住在此的百姓不是喪命亂戰便是背井離鄉。

  殘風蕭蕭,枯糙敗雪,每一次權力的碰撞,無論孰勝孰敗,百姓皆苦。

  穿過此城,卿塵驟然一愣,眼前依稀可見一個三岔路口,分別通往不同的方向,夏步鋒在身旁急躁的罵了一聲,問道:“王妃,走哪邊?”

  卿塵修眉深鎖,此次冥衣樓隨行的屬下倒都熟悉北疆地形,但之前她命冥執帶他們盡數跟隨夜天凌,此時竟一個也不在身邊,而玄甲軍派回來的人早已生死不明,他們如何能尋的到玄甲軍所在?她之前曾推斷,夜天凌他們必是在離開漠陽轉攻雁涼的途中遭遇突厥大軍,那最大的可能便是兩郡之間的百丈原,然而眼前哪條路通往那處?她緊抿的嘴唇透露著焦慮,望著通向三方的道路心中輾轉默問:四哥,你究竟在哪裡?

  她扭頭看往衛長征和史仲侯他們,說道:“四爺和玄甲軍一定在百丈原,有誰清楚去路?”

  幾人都有些猶豫,史仲侯想了想,馬鞭前指,說道:“若是百丈原,或許該走這邊。”

  卿塵看著前路,不知為何卻有些遲疑:“有幾分把握?”

  史仲侯道:“我也只是按方向猜測。”

  夏步鋒道:“總不能不走!”

  卿塵微一咬牙:“好,就走這邊!”提韁帶馬方要前行,越影忽然驚嘶一聲揚蹄立起,冷不防有個人影撲在前面。

  卿塵吃了一驚,衛長征喝道:“什麼人!”借著微薄的天光,卿塵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正攔在她馬前,這人剛剛靠在半截傾頹的城牆邊上,眾人急著趕路竟都沒看到他。

  那乞丐像是想攔卿塵的去路,伸手欲拽她馬韁,嘴中“嗚嗚”亂喊,卻好像是個啞巴,根本說不出話。卿塵在他抬頭時仔細一看,心下駭然,這人面目極為醜陋,整個頭臉幾乎全是疤痕,像是曾被一桶滾油自頂澆下,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一隻眼睛已然失明,另一隻半睜著直直看著她,不停的搖頭擺手。

  衛長征護在卿塵身旁,叱道:“大膽!竟敢驚擾王妃!”便欲揚鞭清路。

  卿塵見那乞丐總是搖手指向路口,心中一動,道:“長征,別傷他!”她問那乞丐:“你可是有話要跟我說?”

  那乞丐一邊點頭,一邊再指著先前他們要走的路,繼而又指另一條路。

  卿塵問道:“你是這城中百姓嗎?是不是認得去百丈原的路?”

  那乞丐急忙點頭,口中“嗚喔”不清,一直指另外的路。

  卿塵再問:“難道那邊才通往百丈原?”

  那乞丐拼命點頭,夏步鋒不耐煩說道:“從哪裡冒出個乞丐?王妃莫要和他羅嗦路,趕路要緊!”

  史仲侯亦道:“此人舉止怪異,恐不可信,王妃慎重。”

  卿塵心中極難下決斷,只覺這乞丐出現的離奇。此時那乞丐突然往前走了幾步,面對著衛長征做了個手勢,衛長征尚未有反應,卿塵身子卻微微一震。

  這個手勢她曾經見夜天凌做過,那是夜天凌最早領兵時少年心性,因覺得有趣而在軍中用過的一個暗記,早已棄之不用多年,唯有自少跟隨他諸如衛長征這樣的人才知道,就連夏步鋒、史仲侯等亦不曾見過,卿塵閒時總喜歡央夜天凌講些他在軍中的事,是以聽他說過。

  這時她無法確定之前的路是否正確,也無法分辨這乞丐是否可信,唯有一種直覺盤繞在心底當理智和實際不能給予幫助的時候,所余的唯有直覺,那種天生的獨屬女人的直覺。

  那乞丐望著卿塵的一隻獨目中似透露出與其身份相異的光芒,卿塵靜了靜心,沉聲問道:“你是否能帶我們從最近的路去 百丈原?”

  那乞丐一面點頭,對著卿塵單膝跪下,卿塵這時注意到,雖一條腿行動不便,他行的卻是一個標準的軍禮。

  衛長征見了那個手勢,心中驚疑不定,只在打量那乞丐,卻看不出絲毫端倪,夏步鋒是個直腸子,一時想不了那麼多,倆人都等卿塵示下,唯有史仲侯皺眉說道:“王妃,此時豈可相信這個來歷不明的乞丐?萬一誤了大事如何是好?”

  “我相信的是我自己。”卿塵抬頭說道,朦朧的天光之下北方有一顆星極亮的耀於天際,在她沉著的眼底映出奪目的清澈一閃而過,仿佛劃破暗夜深寂,乍現明光,“給他一匹馬。”她吩咐下去,身後立刻有士兵勻了馬出來,那乞丐似是極激動,竟對卿塵深深磕了個頭,吃力的翻上馬背。

  卿塵冷眼看去,他在馬上的姿勢帶著曾經嚴格訓練的痕跡,這些蛛絲馬跡都不曾漏過她的眼睛。她無視隨行諸人懷疑的神情,下令前行。

  那乞丐帶他們沿左邊那條路往南,再岔入山中,所走儘是平常所不易發現的山路,約過了小半個時辰進入一道山谷,剛剛穿過山谷,眾人便聽到模糊卻又噪雜的人馬廝殺、刀槍交擊的聲音,似乎已距離不遠,不由都是一喜。

  那乞丐回身示意他們快走,率先奔上一道低丘,山陵起伏的百丈原即刻出現在面前。

  將明還暗的天色下,百丈原上儘是突厥騎兵,密密麻麻的大軍前赴後繼,不斷向西北方為數不多的一批玄甲戰士發起進攻。

  卿塵乍見玄甲軍,一時無法看清,急問衛長征:“見到四爺了嗎?”未等得到回答,她復又驚喜:“他在陣中!”

  突厥大軍的包圍下,玄甲軍雖占劣勢,卻陣形穩固,分占六方,正是當初左原孫在朝陽川大敗柯南緒時所用的六花陣。

  數千玄甲戰士在突厥大軍之中飄忽不定,勢如回雪,恰似一個鋒銳的漩渦將靠近的突厥軍隊席捲粉碎,時而前突後擊,刺透重圍,時而舒捲開闔,渾無破綻,殺的四周突厥士兵七零八落,人仰馬翻,突厥人數雖眾,卻一時也奈何不得他們。

  玄甲軍中能將此陣運用的如此出神入化之人,除夜天凌外不作他想,卿塵大喜過望,迅速看清百丈原上形勢,回身命道:“夏將軍,你帶六千人自正東與突厥交鋒,一旦沖亂敵軍陣腳即刻往西北方撤退,切記勿要戀戰,不可硬拼。”她怕夏步鋒一個不甚反而自陷重圍,特地加以囑咐。

  夏步鋒領命道:“王妃放心,我曉得利害。”言罷率兵而去。

  卿塵復又對衛長征道:“可記得我教過你的六花陣?”

  衛長征近日隨在卿塵身邊,左原孫所傳的陣勢卿塵都與他演練,當即說道:“末將記得!”

  卿塵道:“好,你也率六千人,兵取西方,以此陣之水象青鋒陣勢突入敵軍,與四爺會合後一同退往雁涼!”

  “末將遵命!”衛長征帶馬轉身,忽然又猶豫:“王妃你這兒……”

  卿塵修眉一挑:“還不快去!南宮競若攻下雁涼必來接應,告訴四爺我們在雁涼見!”

  衛長征不敢抗命,長鞭一振,六千人馬急速馳向百丈原。

  卿塵對史仲侯道:“史將軍,命剩下的人就地砍伐樹枝縛在馬尾上,咱們沿高丘往西急行。”

  史仲侯眼中一亮:“王妃是要用惑敵之計?”

  卿塵微微笑道:“對,突厥人若誤以為援軍大隊已殺至,必心存顧忌,如此咱們就有機可乘。”

  史仲侯親自帶人去布置,卿塵見那乞丐自到了此處便呆呆的看著百丈原前的大軍,此時一側頭,疤痕猙獰的臉上卻顯露出不能抑制的激動。她柔聲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可是以前便認識四爺?我是他的妻子,你今天幫了玄甲軍的大忙,我先替四爺謝謝你。”

  那乞丐滾下馬背俯身在地,只是苦不能言,抬起頭來,看向卿塵的殘目之中已隱有濁淚。

  夜天凌率玄甲軍與突厥大軍抗衡至此,雖一路藉助各方地勢巧妙周旋,未呈敗象,但面對突厥漫山遍野的攻勢已是人馬疲憊,僅憑陣勢精妙苦苦支撐,一邊拼死血戰,一邊設法離開百丈原這樣開闊的平原,往西北方突圍。

  突厥大軍稍做整頓,又一輪攻勢接踵而來。

  夜天凌看著一同征戰多年的將士逐漸在身邊倒下,刀劍飛寒,血染戰袍,他此時心中唯有一個念頭,定要將這些兄弟們活著帶出百丈原。

  劍氣襲人,勢如驚電,他手中長劍所到之處幻起層層光影,橫空出世,碎金裂石,亂軍之中似有急雨寒光縱橫飛瀉,突厥士兵無一人堪為一合之將,擋者披靡。

  一道奪目的冷光之下,身前的突厥士兵喉間濺血,頹然倒地。劍如流星,斜掠偏鋒,一篷血雨飛落,再斬一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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