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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同隨行的,除了白貴,還有司空與司徒。

  宇文朔三日前便接到慕容公主的信函。這天,他早早便等在寧安宮外。但聞馬車轆轆而來,從車上走下一女子,明眸生輝,硃砂流轉,衣如花裳,人如花蕊,宇文朔險些沒認出來。

  等他再定睛一瞧,這絕色姑娘,分明是那老實的舒家小棠。

  舒棠見了宇文朔,招呼了聲“宇文大哥”。

  她有點兒緊張無措。雖是一身錦衣華裳,手裡拽的小布囊,卻是用尋常布料子做的。乍一看去,布囊跟衣裳有點違和。但是盯久了,卻覺舒棠這副模樣憨然可愛,令人放下心中戒備。

  宇文朔點了下頭,做了個“請”姿:“慕容公主,請隨我來。”

  宇文朔將舒棠一行人帶到一處偏廳。偏廳內,幽香裊裊,懸牆字畫,紅木桌椅,寶相莊嚴。

  舒棠站在偏廳中,猶豫不決。

  過了一會兒,她回過身,小心地問:“宇文大哥,我坐哪兒?”

  宇文朔訝然。過得半晌,他才反應過來。舒棠長在市井,不明這深宮規矩。

  他不由笑起來,沒把舒棠引向上座,而是讓她坐在右側第一張椅子上,和氣道:“慕容公主若覺不習慣,不如將這當成一次尋常的閒談。”

  舒棠點了點頭,坐下來。她呆了一下,又把手裡布囊小心地擱在几案上,繼而直起腰板,一本正經地說道:“宇文大哥,謝謝你來南俊接我,可是我不願跟你回去。”

  此言出,宇文朔就愣住了。

  他曉得舒棠今日來,是要與他談聯兵符的事兒。可他萬萬沒想到,舒家小棠如斯呆然,連半句寒暄話都不會說,直直入了正題。

  宇文朔到底見過識廣。默了半晌,他咳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問:“為何?”

  舒棠將幾日前白貴的話,放在心裡頭嚼了嚼。“我知道,你們要讓我回北地,其實不是因為我的身份,是因為你們害怕大瑛朝。”

  宇文朔又怔住了。

  舒棠接著道:“因為你們北方十二國,表面看上去,是相安無事。其實你們各國之間,關係很不好,一不小心,就會打仗。現在呢,有聯兵符鎮住,所以你們不敢起戰爭。可如果有外力介入你們十二國。有一些國家,就想借著外力,除掉別的國家。”

  “我本姓慕容,所以,如果我嫁了雲官人,大瑛朝就可以‘家務事’的身份,干涉你們北地。這樣一來,大瑛朝,就成了你們最怕的那一股外力。”

  “你們怕大瑛朝有理由介入北地,令北方十二國陷入戰爭。所以你們才不許我嫁給雲官人,才一定要將我帶回北地。”

  舒棠說的頭頭是道,而她之所言,的的確確是宇文朔此行的根本原因。

  宇文朔沉吟一陣,抬起頭來。“不錯,慕容公主之言,句句屬實。不過――”他一頓,接著道,“慕容公主既然深明其中因果,那麼,宇文便不需多費唇舌,還望公主隨我回到冒涼。”

  舒棠搖了搖頭:“我不回去。”

  她停了一下,又偏過頭,解開手旁布囊,從裡面取出一物托於掌中。

  “這個給你看,我不回去。”

  那掌中之物,正是以大瑛朝玉璽所制的聯兵符。

  宇文朔見狀,不由驚得後退一步。“這個――”他失聲道,“這個竟是――”

  舒棠點點頭:“你方才也承認,不想大瑛朝有理由介入北十二國。可是,有了這方以大瑛玉璽塑成的北聯兵符,即便我不嫁給雲官人,瑛朝也有理由介入你們北地了。”

  宇文朔眉頭擰緊,拂袖轉身:“如此一方聯兵符,如何叫我北地信服?!”

  舒棠一怔,連忙起身解釋說,“你看,這方聯兵符,真的是依照傳統的法子做成的。”見宇文朔仍不語,她又跑到宇文朔跟前,將聯兵符拿給他看,“而且,做這方聯兵符的時候,我們還找了人作證。那個人是南俊的小世子,杜修小官人。”

  宇文朔的瞳孔猛地收縮。

  南邊有九國,目前看來,實力雖是旗鼓相當,可是南俊一國,民風好武,上位者重文,兼而修之,又善外交,向大瑛汲取經驗。長此以往,南俊的國力,定能雄踞一方。

  宇文朔沉了口氣,朝門前踱了兩步,緩聲開口:“又如何?難道只需一個南俊世子作證,我北地的聯兵符,就可被你們偷天換日了麼?”

  舒棠默然。她想了一下,回過頭,看向白貴。白貴朝她點了點頭。

  舒棠也就聲音放緩,慢慢地道:“是不能,可是,有了這方聯兵符,北地有些國家,難免會蠢蠢欲動。”

  宇文朔大怔,猛地回過身來。

  舒棠繼續說:“北地十二國,百年以來,積怨很深,又沒法用戰爭化解。如果大瑛朝,有重臣拿著這麼一方聯兵符,去遊說北地各國。難免有一些國家會動搖,會想憑著這樣一方聯兵符,藉助大瑛朝之力,挑起戰爭。”

  “如此一來,無論我是不是雲官人的髮妻,無論我跟不跟雲官人回到永京城。大瑛朝,都有了理由介入北十二國。”

  宇文朔只覺背脊發涼。

  這個計謀。這樣的計謀……先發制人,李代桃僵,反間,連環,咄咄逼人……

  “這個法子,究竟是――”宇文朔搖搖頭,無奈地笑了一下,“我一防再防,竟是低估了你們……”

  舒棠道:“我們也曉得,北方其他國家,可能也怕戰亂令北十二國民不聊生,所以不會答應大瑛重臣的遊說。所以呢,我們也不願意將事情做到最後一步,只希望……宇文大哥能答應我幾個條件。”

  宇文朔一愣,冷笑一聲:“將人逼至極致,卻反退一步,這樣便可確保成功。如此心機,如此高明,卻不知是大瑛朝,哪個人才想出來的?”

  舒棠垂下眸子,將布囊解開,裡面放著的,是一塊瑩碧的玉牌,一卷寫好的文書。

  舒棠把東西一一取出:“這個,是景楓公子,就是二皇子的信物,這個,是他擬好的契約。”

  “二皇子說,希望北十二國與大瑛朝,在五十年內都不開戰。另外就是,慕容公主的身份,我可以放棄,可是宇文大哥,你也不能帶我走。”

  “二皇子說,想要大瑛不介入北地,就讓我留在南俊。我不隨雲官人走,可你們也不能帶走我。這方聯兵符,我會交給二皇子。他說他今年底,在大瑛的南九州辦完事,便會帶著這方聯兵符,去北地,與北十二國一起,重新再簽一份契約。”

  宇文朔面色蒼白。他接過景楓擬好的契約,看了一眼,笑道:“景楓皇子好心機,分明是北地與大瑛五十年不開戰,還偏偏除去了窩闊國。想來是為除掉大瑛亂黨,留下的後路?”

  他回過身,從懷裡取出刻印,在契約上一摁,終是嘆了口氣:“呵,都說大瑛朝的兩位皇子,人中龍鳳,天縱奇才。我此番前來,曉得英景軒棘手難纏,莫測難料。卻未想英景楓歷經北荒一戰,倒是越發心機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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