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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只是叫個哥哥,又有什麼呢?

  不是難事!

  她悄悄吸一口氣,笑眯眯道:"哥哥確實不該打攪玄哥哥的,省得耽誤事情呢。"

  "自然,本就是向賀大哥請教一些兵法罷了。"杜凌笑笑,與賀玄道,"等賀大哥下回得空,我再請你喝酒。"

  他朝門外走去。

  然而賀玄並沒有動。

  記憶里,杜若喊他玄哥哥只停留在兩年前,可今日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她一反常態,叫了兩次,要說第一次還有些害怕,第二聲簡直是駕輕就熟,他垂眸看向杜若,眸色清淺,卻又重若千斤。

  杜若頭皮有些發麻,心想他肯定是起疑心了,難道他不樂意她叫他玄哥哥?她目光落在他身上,渾身華貴,是了,他現在是雍王,興許更想聽到她叫他王爺。杜若略側了側頭,輕聲問:"難道王爺不喜歡?"

  叫哥哥,是熟悉的親密,叫王爺,是陌生的新奇,賀玄盯著她好似櫻桃般的嘴唇,心想她的聲音是有些神秘的甜美的,雖然有時候覺得聒噪了些,可仍是覺得很悅耳。

  他淡淡道:"也不是。"

  看來並不討厭。

  杜若嫣然一笑:"玄哥哥,走好。"

  更甜了,杜凌在前頭聽著嘴角一扯,感覺杜若喊他都沒有那麼甜,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他眼神真不好,其實這兩人從來沒有變過?

  賀玄眸中閃過絲微不可察的笑意,轉身告辭。

  解決了這樁事情,杜若為自己的當機立斷很是驕傲,高高興興的沿路回去。

  此時丫環們已經把小件兒都在往外送了,她停在旁邊,從竹蘿里拿出一樣天青紗裹著的東西,慢慢剝開。

  黃楊木雕刻的一隻小羊在梨花樹下,四肢彎曲著,側躺著在睡覺,憨態可掬,那是賀玄唯一送給她的東西。

  那時她要過生辰,早在半年前就與賀玄說,讓他送生辰禮,每回見他一次就要提一次,他耳朵長出老繭,勉為其難送了這小羊。她見到了,還說羊不是那麼睡得,說肚子該貼著地,他說,你是這麼睡的。

  她屬羊。

  現在看起來,那雕工也很厲害,他說他有一套很鋒利的刻刀,是父親留給他的,她後來回送了他一條自己編的長命縷。

  杜若把這木雕重新包起來,放在一眾小件中。

  各房的東西陸續都搬上牛車,就要出發去長安了,杜家二老爺杜雲岩親手攙扶著老夫人出來,走一步,叮囑一步,恨不得彎下腰背著她走去門口。

  謝氏瞧在眼裡,面露不屑。

  這小叔子也就嘴上功夫厲害,哄得老夫人疼惜他,可杜家誰不知道這家是靠著誰?幸好老夫人拎得清,大事兒從不含糊叫杜雲岩得逞,至於小事,就像杜雲壑說的,難得糊塗。

  她這丈夫啊,胸襟寬闊,做事敞亮,不過也正如此,她才會看上他,看著他的面子不去計較。

  老夫人心知今日吳姨娘又在蹦上蹦下,瞧見杜雲岩一臉孝順的模樣,她語重心長道:"你媳婦不容易,你便體諒她的苦勞,也不能叫姨娘騎在她頭上,下回再給我生事,我不管你什麼心思,定要將這賤人趕出去的!"

  那是老生常談了,杜雲岩笑道:"娘,您放心,我回頭就去訓她,勒令她一個月不要出門,您看行嗎?"

  "做姨娘得有個自知之明,她無一兒半子的,還不是仗著你的寵?而今咱們是國公府了,戰亂雖淡了規矩,可不消幾年又會是太平盛世,我不想杜家被人指指點點,說出了一個寵妾滅妻的孽障!"

  這話就有些重了,杜雲岩也才知道老夫人這回是來真的,趙堅建立燕國,各家各戶回歸原有的位置,她是要重新豎立門風。這吳姨娘是他前幾年買回來的,打仗麼,男人總得有個消遣,現在老夫人是不想姑息了。

  他正色道:"兒子一定謹記在心。"

  老夫人點點頭,走到二門處,只見小輩們都在等著,瞧見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孫女兒,她又高興起來,招手道:"你們四個跟我一起坐馬車,我這路上都不用愁了。"

  四姑娘杜繡笑眯眯迎上來:"好啊,祖母,我帶了洞簫來呢,正巧也新學會了一支曲子,叫虞美人,等會兒我吹給您聽好不好?"

  聲音甜得發膩,杜蓉掃她一眼,知曉她又在學杜若,這家裡誰有什麼優點,杜繡都喜歡學,真正是姨娘生出來的種,一肚子的壞水,與她的娘唐姨娘一樣。在杜蓉看來,唐姨娘甚至比吳姨娘還要可惡,因為她從來不犯錯,老夫人訓斥吳姨娘,唐姨娘總是在旁邊安安靜靜的,賢妻良母的樣子。

  杜繡也是,最會討老夫人歡心。

  可惜她沒有抓到把柄,杜蓉氣呼呼的與杜鶯道:"就她那點本事,也好意思吹簫,你什麼不比她好?"

  "便讓她吹罷,我也吹不動。"杜鶯輕咳幾聲,掩著嘴道,"虞美人很是好聽,我們有耳福了。"

  杜繡謙虛道:"二姐呀,我這是班門弄斧,誰不知道二姐是大燕的才女,只是洞簫未免損傷體力,要是二姐的話,祖母定是要心疼的。"

  杜鶯出生的時候,在胎中就帶了病,她生母劉氏身體也不好,便由著老夫人撫養,祖孫兩個的感情非同一般,老夫人聽見她這幾聲咳嗽便已經在揪心,一疊聲的道:"快些上車吧,瞧瞧你連披風都不曾穿,丫環怎麼伺候的?百珍枇杷膏可帶了?這東西雖然精貴,你別不捨得吃,咱們搬去長安,後院就有好些枇杷樹,到時摘了送去宮裡,我與皇后娘娘說一聲,御醫便會做的。"

  "祖母,今兒那麼熱,哪裡要穿披風呢?"杜鶯笑著挽住她胳膊,"原來咱們的國公府有枇杷樹呀?等到五月熱了,可做枇杷涼糕吃。"

  "還有枇杷糖水,枇杷粥。"杜若補充。

  老夫人道:"倒忘了若若這饞蟲了,有你在,家裡多少枇杷樹都招不住。"

  眾人都忍不住笑。

  老夫人一左一右被兩個孫女兒扶上車,杜繡瞧著嘴唇微抿,到底她不是嫡女,勿論怎麼努力,老夫人待她始終都沒有待杜若杜鶯那麼好,可姨娘與她說,只要她肯下功夫,就一定行。

  現在看來,姨娘就是騙人的。

  杜繡拿著洞簫上車。

  杜若發現杜蓉一直沒有上來,有些奇怪,因她這性子風風火火的,比誰動作都快,現在竟然拖到最後,她坐在車窗旁,把車簾捲起來探出頭。

  三月里花木長得蓬蓬勃勃,杜蓉就站在杏子樹下,面朝著南邊。

  不遠處,杜家男兒都在一起,杜凌正與一個人說話,看得不太清楚,杜若把手掌擱在眉上擋住陽光,眯起眼睛,她才發現那男人是章鳳翼。

  那是父親手下一個參將的兒子,並不是官宦世家出來的,大周皇帝荒yín無道,民變四起,趙堅藉機造反,四處招募大軍。章家就是那時候加入趙軍的,而在以前,他們不過是荒漠上縱橫的馬匪。

  杜若心頭一跳,原來杜蓉這時候就已經喜歡上章鳳翼了!

  可怎麼會私奔呢?杜蓉雖然性子直率,可只要她與長輩們說,長輩們未必不肯的,她為何要私奔?

  這一私奔,引發了多少事情,夢裡劉氏去世,杜鶯大病一場,也讓老夫人傷心,杜蓉與杜雲岩徹底決裂,她難以承受這樣的結果,最終傷心離去。

  後來唐姨娘做了二房的主母。

  而杜蓉再也沒有回來,直到她嫁給趙豫。

  那時候杜蓉已經生下兒子,杜若依稀記得,章鳳翼是對她很好的,可到底犧牲了那麼多的東西。

  值不值呢?

  杜若並不知曉,她只是想假如可以,或者她能讓杜蓉改變主意,不要再去私奔了,她們想個法子,說不定能順利的嫁給章鳳翼呢。

  她一直不清楚去年那些夢因何而來,也深深為之困擾,但現在她發現,因著這些夢,她可以改變很多不好的事情。

  她倚在車壁上笑起來。

  晉縣離長安城只有數十里的路程,在悠揚的洞簫聲中,馬車穩當的停在了宋國公府的大門口。

  而此時,距離酉時有半個時辰。

  老夫人鬆口氣,總算沒有誤了吉時。

  第106章 106

  吃食就在面前,若是杜凌的,她一口就接了,可換作賀玄,便有點猶豫。

  賀玄道:“這扁肉在長安鮮少見,就是有,味道也不太地道,你真不要吃?”

  他一直舉著,平平穩穩毫不著急,目光專注的看著她。

  四目相對,她是絕對沒有他這樣的鎮定的,有心推卻生怕拂了好意,真吃又覺得害羞,猶猶豫豫舉棋不定,他問:“是不是怕燙?”

  笑容竟是曖昧,好像還要給她吹一吹,杜若忍不住的臉紅,連忙就著調羹吃了下去。

  眼看著賀玄餵了妹妹,杜若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又見他把調羹放回去,也不知是不是又要喂,實在看不下去了,站起來道:“天色也不早了,皇上,請准許微臣告辭。”

  賀玄目光投向門外。

  晴好的天是不太明亮了,太陽已經西斜,橘紅色的晚霞給花木都染了一層柔和的光。

  周遭靜悄悄的,偶有幾聲鳥啼。

  他手離開碗邊,看著杜若道:“女嫁男,前夕都有習俗,你也給我做雙鞋子罷。”他又一笑,“原此話不該由我來說,不過你不是欠了我一個人情?”

  杜若怔了怔,但很快就想起來了,他是說上回斗糙呢。

  歷來女方在出嫁之前,是要做鞋送予男方的,一來為顯示女紅,那是女子的基本功夫,二來鞋與和諧,白頭偕老同音,取其吉祥的意思。

  賀玄提了這個要求並不算過分,杜若咬一咬嘴唇:“說來是我本份,做也應該的。”她頓一頓,還是有些不自在,輕咳聲,“那我量了尺寸走,行嗎?”

  賀玄笑起來,叫元逢去取一雙乾淨的鞋與尺子。

  杜凌皺眉看著妹妹:“你欠他什麼人情了?”

  原是來挑住的地方的,現在竟然又要做鞋子,她還偏偏同意了。

  杜若道:“他給我……”差點說拔了雞骨糙,可抬眼間瞧見賀玄身穿龍袍的樣子,能想像到他每日處理國事時的威嚴,委實覺得這行為有點兒搭不上邊,聽起來是那麼的幼稚。

  身為皇帝還去拔糙呢!

  她硬生生咽了下去,含糊道:“就是一個小忙,反正我量一下尺寸就回去的。”

  竟然還瞞著,杜凌氣得想去揪她耳朵。

  元逢取了東西來。

  他們從飯桌移到旁側的桌案前,杜若拿起尺子在那鞋子上仔仔細細量了一下,量好了又問:“你喜歡什麼花樣兒?這兒有花樣圖嗎,你選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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