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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賀玄就已經鑽到轎子裡去了,現在還跟他去王府……作為旁觀者,多少有些想法,畢竟姑娘不像以前了,那時尚小,見到賀玄才能纏著,而今她可是不折不扣的大姑娘。瞧瞧這高挑的身材,纖細的腰,便是戴著帷帽站在這裡,路過的男人,目光也不會忽略掉。

  杜若見她不走,皺眉道:“母親既然准許我跟玄哥哥來找金匠,去王府坐一會兒也不會說什麼的,你快些走吧。”

  賀玄也朝她看來。

  滿是壓迫感的目光令人害怕,玉竹哪裡敢再說,連忙告辭。

  杜若又坐回轎子裡。

  到得雍王府的二門處,她下來時,見賀玄已經到了。

  兩人肩並肩沿著甬道進去。

  她東張西望,到處的看,並沒有像在別家做客,表現出淑女的樣子,賀玄自然也是不在乎的,他還是像往常一樣,沉默無言的走在旁邊。倒是她時不時的說話,等走到堂屋時,見到地上鋪得整整齊齊的青金轉,更是驚嘆聲道:“長安城的府邸,除了皇宮,只怕沒有比你這兒更富貴的了!”

  反正就她去過的官員家裡,沒有誰比得了。

  賀玄一撩袍子坐下來,問道:“你喜歡這種住處?”

  “這倒不是。”杜若抬起頭看著牆上掛的山水圖,笑道,“現在我家比金陵的家要寬闊的多,但是我還是更喜歡金陵時的杜家,那種住了幾十年上百年的地方,好像就是不一樣的。可惜我們現在不能回去了,畢竟被封了爵位。”

  她語氣里有一種淡淡的憂傷。

  賀玄也不由想起他曾經的家,那時他還有父親,母親呢,他也跟很多天真的孩子一樣無憂無慮,但是現在物是人非。

  他沒有說話。

  她在堂屋裡走了一圈,朝右側內室看著:“裡面是不是你住得地方?”

  “是。”他道。

  “我能去看一下嗎?”她好奇。

  他嘴角動了動,心裡有些異樣的涌動,過得片刻之後道:“姑娘去男人的臥房看,是不是有些不妥?到時你母親問起來,恐怕我不好回答。”他目光掠過鶴蘭,有她在,他們做什麼,定然會被謝氏知道的。

  他雖然請杜若來做客,不過假使還讓杜若去他臥房,謝氏只怕會很不悅。

  杜若臉就有些紅,可她真的沒有想那麼多,她笑一笑,掩飾掉尷尬:“我其實都猜到是什麼樣子的了,雖然你府里樣樣都用好的,但是陳設上每一樣都是必要的,你房裡定然只有一張床,兩張高几,一座屏風。”

  他笑起來:“你這方面倒是很聰明。”

  誰讓他家總是那麼簡單呢。

  這王府她看了一圈,都有種感覺,不像是有人住著的。

  他好像隨時都會走,就像以前在晉縣,在秦渡,他住得地方什麼多餘的東西都沒有,現在仍是這樣,並沒有絲毫的改變。

  他是不是真的就會走了?

  夢裡,他是攻入長安的一方,那時候他肯定不住在長安,宮城裡有刀劍相交的聲音,更遠處甚至還有火光,他是從別處打進來的,在此之前他住在哪裡呢?她瞧著他,目光有些探究。

  賀玄挑眉:“你想問我什麼?”

  杜若猶豫了會兒道:“你以後還會不會去打仗?”

  “一山不容二虎,有大燕就不能有大周,總會有這一天的。”他看著她,“怎麼,你莫非是在擔心我?”

  他眸子裡隱約有些笑意,杜若走到他身邊,低頭看著他腰間的劍柄,上面掛著她送的劍穗,她點點頭:“當然了,我希望你永遠都能安好,不會受傷。”那時他去襄陽,她原也想這麼與他說,可他連道別都不曾,就這樣走了。

  後來再見到,他仿佛一下長成了男人,而她也沒了年幼時的厚臉皮。

  要不是知道將來,她只怕仍是不會主動喊他的,姑娘家畢竟也有自己的自尊,長大了怎麼還可能纏著一個男人呢!

  聽她頗是真摯,賀玄笑道:“承你吉言了。”

  外面太陽的光弱了,已經過了未時,他瞧一眼天色,問道:“你想不想在這兒用晚膳?”

  原來不知不覺那麼晚了!

  杜若看向門口,有點兒想走,可她又有點兒好奇王府的廚子,他以前說過這廚子會燒淮揚菜,她想了好一會兒,說道:“那我就在這兒用飯罷,反正回去也要吃飯的,不過不能太晚。”

  “可以讓他現在就去燒。”他眉宇間少有的有些雀躍,“你想吃什麼?”

  杜若是個饞蟲,一連點了七八樣。

  元逢在旁聽著,記下了,又問賀玄。

  賀玄道:“就這些吧。”

  元逢便使人去說了。

  廚子燒頓飯,不說三四個時辰,一個到半個時辰總是要的,杜若在堂屋裡看得已經有些發膩,可天色又開始暗了,外面也是剛剛看過,她就有些不知道做什麼,可賀玄呢,穩穩噹噹的坐著,什麼都不干竟然也很怡然。

  他怎麼不會覺得不自在呢?杜若看一眼西側間裡的棋盤,說道:“要不我們下棋吧?”

  不等他回答,她就叫鶴蘭把棋盤端過來,放在賀玄旁邊的案几上。

  賀玄看一眼,淡淡道:“你真要跟我下棋?”

  “是啊,不然做什麼?”她道,“我等著吃飯呢!”

  他倒是有很多事情想做,但是也能忍著。

  他拿起白棋,微微一抬下頜:“讓你三子。”

  怎麼可以一來就瞧不起人呢,杜若道:“我不要讓,我還沒跟你下過棋呢。”

  她以前是想跟他下棋的,但是他根本不肯。

  賀玄嘴角挑了挑,一隻手撐住下頜:“你先走。”

  杜若就專心致志下起來,結果連喝口茶的功夫都不到,她就一敗塗地。

  看著棋盤,她都有些不敢相信,她就算跟杜鶯下棋,也不至於會輸得那麼慘!她抬頭看他一眼,他靠在椅背上,姿勢很有些慵懶,好像剛才根本沒有費什麼精力,只是隨便玩一玩的樣子。

  杜若才曉得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對手,難怪他能當皇帝呢!

  原來不止武功好,下棋也這麼厲害。

  杜鶯曾說,棋要下得好,必得走一步算十步,算自己的,算別人的,什麼都要算無遺策,才能掌控棋局。

  然而她顯然做不到那樣好,杜若有些沮喪,要不是因為她會做夢,她什麼都蒙在鼓裡。

  人吶,要活得明明白白可真是不太容易的。

  賀玄把棋子一顆顆收起來:“早說讓你三子。”

  “我看讓我五子才行!”

  剛才還逞強,現在一下連臉都不要了,賀玄輕聲一笑:“好。”

  這回杜若總算撐了許久,撐到飯菜都燒好了,當然她為怕太過丟臉,每一步都是好好想了很久才下子的,可就這樣,最後還是不相上下,幸好要吃飯了,不然她指不定還要輸。

  她走到八仙桌那裡,招呼賀玄過來吃飯。

  燭光映著她的笑臉,好像這裡是她家,賀玄笑著走過去。

  他也不慣用丫環,連布菜的人都沒有。

  杜若叫鶴蘭給他們布菜。

  她很快就吃了起來,並沒有拘謹,偶爾還會夸下廚子的手藝,問問賀玄平時都吃什麼,元逢在旁看著,心想這大概是王爺在家裡吃得最熱鬧的一頓飯了,從始至終,他眼裡都含著笑。

  臨走時,他送她到門口,垂眸瞧著她,看見她的頭髮,衣袖,裙擺被夜風吹得微微拂動。

  這天氣白日裡尚可出去遊玩,但到晚上,就變得有些冷了,她今日顯然不曾想到會那麼晚回家,所以連披風都沒有帶來,他吩咐元逢去拿,元逢很快就捧了一件緋色的斗篷過來。

  賀玄嘴角牽了牽,那是寒冬里穿的,現在用得著嗎?他斜睨元逢一眼。

  元逢道:“瞧著三姑娘很怕冷的樣子……”

  他實在怕拿得薄了,萬一杜若凍著,又是他倒霉,還不如拿厚一些。

  杜若看著斗篷,笑道:“這是你經常出遠門的時候穿的,是不是?”

  “是。”他披在她身上,“反正就回去穿一會兒,也算了。”

  他微微低頭,伸手給她繫上。

  修長的手指就在眼底,她忽然感覺到一種溫柔,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像夜風裡的燈火,這使她不由想起年幼的時候,那天大雪紛飛,他抱著她回去,生怕她凍著,時不時的把斗篷拉好蓋住她。

  他有時可真像她的哥哥,甚至比杜凌還要細緻點兒。

  她差點想拱在他懷裡,撒嬌一下。

  可他們到底不是親兄妹,她笑道:“多謝。”

  披著斗篷,她走向轎子,見賀玄跟上來,連忙道:“玄哥哥你不用送我了,你明天不是還要早朝嗎?我自己回去,離得又不遠,我已經打攪半天了!”

  聽出來她有關心的意味,賀玄與元逢道:“那你護送一趟罷。”

  元逢點點頭。

  轎子被抬走了,他駐足會兒,想到她今日在家裡的一顰一笑,嘴角忍不住就揚了起來,等手頭的事情解決了,他或許是該想法子跟謝氏說一下,只是,但願此前不要出現什麼意外。

  他眼眸微微眯了眯,轉身進去。

  杜若回到家,便去大房的正堂,杜雲壑跟謝氏都在,謝氏見到她就道:“你這孩子,怎麼一個人就去王府了?還弄到那麼晚回來,要不是我們了解玄兒的為人,早就使人去接你了,下回可不能這樣。”

  她說著,朝她身上披得斗篷看了一眼。

  杜若道:“是他借給我的,我洗一下就讓人還回去。”她看向杜雲壑,“爹爹,你是不是也沒有去過王府呢?玄哥哥說了,下回要請我們一起去的。”

  看著高大威武的父親,她忍住眼淚。

  杜雲壑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也就你那麼好奇,橫豎不過是住得地方。”

  謝氏笑道:“不過去瞧一瞧也好。”

  三人說得會兒,謝氏就讓杜若回去歇息,但是留了鶴蘭問話,畢竟姑娘家單獨去男人的家裡,她總是有些擔心的,鶴蘭就把看到的都說了。聽說只是在府邸里走了圈,兩人下了兩盤棋,別的沒有什麼,謝氏便打消了疑慮。

  杜若這一來一回也實在累得很,頭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老夫人這回兒還沒有睡,靠在大迎枕上跟曾嬤嬤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今天謝氏回來就與她說了管夫人的意思,看起來是有點兒想聯姻。要說管家,也委實不錯,比之前杜蓉要嫁的包家還要來得好,不過杜若才十四,老夫人還真有些不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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