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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允鈺遲疑了一下,看著舒瑤強打精神,其實滿臉的困色擋都擋不住,心中憐惜,“好,今晚不那樣,”今晚而已,他忍得住。

  舒瑤得了承諾,心中也安定了,發現了周允鈺抱她的姿勢,略略遲疑,也就閉上眼睛,繼續補眠,大夏天的,有一個涼涼的人形抱枕,放著不用,實在可惜,她從不虧待自己的。

  他們從壽安宮折返去了龍章宮的清元殿,清元殿裡數位居住在京城的皇親,此時齊聚一堂,還算熱鬧,平日裡可難見這些人都能聚一起去。

  太祖皇帝有十五個兒子,十年前的那場政變,死了幾個被牽連的倒霉鬼,其他基本都好好在京城裡待著,太祖皇帝感前朝分封之亂,許了他這些兒子們封地的供奉,卻不容許他們輕易出京城。

  但這沒了封地養兵作亂的可能,也給他們在京城裡日益滋長的野心,周允鈺的父親太宗皇帝能奪位成功,和這點不無關係。

  這些血親上的叔伯,加上周允鈺的幾個庶兄庶弟,再加上他們的王妃,烏烏泱泱聚了一殿的人。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隨一傳聲太監高聲喊出,原本唧唧嗡嗡的大殿頃刻間安靜了下來,按照自個的排位站好,低頭迎著周允鈺和舒瑤進來。

  接下來又是例行的山呼萬歲和千歲,等他們都起身了,周允鈺才淡淡說道,“都是宗室血親,以後就不需如此多禮了。”

  而後就是陶義拿著禮單以舒瑤的名義賜下一些賞賜,比起京城裡的一般新婦,舒瑤也算好過許多,不用認人認到腦袋疼,也不用一個勁兒地行禮,她只要在周允鈺身邊,安靜地坐著,微笑著就好了,唯一的代價就是她得拿出些東西送出去,但和辛苦相比,這也不算什麼。

  “謝皇后娘娘,”慕幼薇屈膝行禮,臉上的笑容極是嫵媚動人,她的目光忍不住微微飄起,落到了皇威赫赫的周允鈺身上,再是絕美清麗的舒瑤身上,心中的不凡和不忿,經過一個月的發酵,已然達到了極致。

  “肅王妃,不用多禮,”

  舒瑤點了點頭,如是說道,這些皇親的女眷,那日在端午宮宴上,她基本都見過,日後她多接觸的也只會是她們,至於這些王爺們,她只要不把人記錯就好了。

  慕幼薇覺得有些臉疼,舒瑤對她的生疏和客氣,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有些生氣,又覺得得意,想來舒瑤是聽說過她和周允鈺曾經的關係了。

  論起周允鈺真正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人應該是她才對,只是陰差陽錯,命運弄人,她成了他的兄嫂,而他也有了皇后。

  不過,舒瑤可真沒想這麼多,她純粹是記得蕭太后不喜歡慕幼薇,她和蕭太后一邊兒,自然也不與她親近,舒瑤被陳氏保護得極好,那些烏七八糟的傳言,根本傳不到舒瑤的耳朵里。

  不過,即便知道了,舒瑤才不會為了這些,就在這麼多人面前給她冷臉,而且她其實只是淡淡,根本說不上冷臉,只是慕幼薇一臉受傷的模樣,不免讓人多想幾分。

  周允鈺的神情也微微有些異樣,他仔細看了慕幼薇一眼,這才恍然想起這人是誰,再看舒瑤那始終淡淡優雅的表情,也猜不出此刻她到底是在意還是不在意。

  “段王爺,明萱郡主求見,”陶義低聲告訴周允鈺。

  一般來說,這樣的皇親聚會,他這個異姓王是不用來的,不過他眼下他來都來了,周允鈺也真不可能不讓他進來,否則,經過了這些皇親的一番琢磨,還不知道被傳成什麼樣兒去。

  “讓他們進來吧,”周允鈺點頭,那段之瀾說是會在他成親之日趕回來,這可是第二日了,也不知他這一趟出京城,是不是真有什麼發現。

  “西南段王到,明萱郡主到,”

  原本有些走神的皇親一聽全部都又打起了精神,段之瀾可和他們這些有名無權的榮養王爺不同,那是有正經封地和兵權的王爺。

  段之瀾和段之萱才給周允鈺和舒瑤行禮完成,肅王和莊王就和他寒暄了起來。

  “之瀾可是和本王生分了,回京了,也不來肅王府看看老哥哥,”肅王這些年越發大腹便便,一臉福態,如此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段之瀾關係有多好呢。

  “相情不如偶遇,這不是在這裡見到了?”段之瀾起身,理了理袖子,而後才笑著給肅王回復,聲音清雅,神情溫柔,再加上那雄雌莫辯的絕美皮囊,在場初次見到成年後段之瀾的女眷們,莫不都深吸一口氣。

  就是有些混不吝的王爺,看段之瀾的眼睛都暗暗變了眼色,而將種種目光收入眼中的段之瀾則笑得更加溫柔了。

  周允鈺皺了皺眉頭,他對於這些宗親並不待見,除了幾個還算清楚,有些本事,大部分都被京城的繁華迷了眼,貪生怕死得很。

  “可有事?”周允鈺淡聲問著,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他冷沉的目光中,所有人都收起自己方才一刻的失態,繼續斂目低頭恭順起來。

  “就是來和皇上,還有皇嫂道聲喜,昨日沒趕上,”說著段之瀾才將目光看向了周允鈺身旁,一直都極為安靜的舒瑤身上。

  一身大紅宮裙,膚若白雪,身段窈窕,五官更是出奇美麗,淡掃娥眉,含煙杏眼,再加上點新婦特有的風情,實在美麗養眼。

  但見多了美人的段之瀾,卻在這猝不及防的一眼中,猶如雷擊,猶如雪崩,一下子擊穿了他二十年的修養和鎮定,他冰冷的面具一瞬間消失不見,瞳孔收縮到極致,臉上更是湧起了一陣陣詭異的cháo紅。

  “大哥!”離段之瀾最近的段之萱最先發現他的異樣,她私下裡曾經見過無數次這樣的段之瀾,但都沒有這一刻來得嚴重,好像他心中一直被束縛的魔鬼,突然失去了枷鎖,無比扭曲,無比可怕,正要張牙舞爪而出。

  段之瀾深深地喘著氣,許久才強迫自己低下頭,但舒瑤的臉卻依舊刻在了他的腦海中,是她……是她!原來是她!

  “之瀾和明萱留下,其他人都跪安吧,”周允鈺自也發現了,但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段之瀾之前還全無異樣,卻會在看了舒瑤一眼之後,如此失控。

  皇親們也都有些奇怪,不過周允鈺的話,還沒人敢反抗,全部都跪安離去。

  舒瑤同樣如此覺得,但她看段之萱如此緊張,她努力忽略段之瀾落上她身上目光那種不適,她想著是不是段之瀾有什麼病症突發了?

  她掃了一眼十分嚴肅的周允鈺,和那還未能完全恢復的段之瀾,只能試探地說道,“要不要請太醫過來,我看段王爺似乎有些不適。”

  “不,臣很好,只是昨日有事耽擱,沒能趕回來,今天特地來向皇上和……娘娘你,道聲恭喜的,”

  段之瀾閉眼許久,再次睜開,那張臉已經找不到之前失態的痕跡了,但他落在舒瑤身上的眸光,總有些未能完全收斂乾淨的異樣。

  段之萱也很奇怪地看著段之瀾,他不是來告別的嗎?昨日深夜匆匆歸府,今日火急火燎地進宮,不是為了告別,回西南去的嗎?為什麼不說了?

  舒瑤再次掃了一眼不說話的周允鈺,只能繼續硬著頭皮上了,“多謝……王爺了,本宮和皇上都曉得,不妨事兒的,何況昨日明萱也來了……”

  聞言,明萱也對舒瑤訕笑了一下,但她還是很擔心段之瀾,他現在有多正常,那就說明他壓製得有多可怕,那待會兒他反彈得同樣有多可怕。

  周允鈺始終都看著段之瀾,暗光浮動的眸底,不知想了些什麼,但他看段之瀾克制住了,他也不想舒瑤掛懷,袖子裡,他揉了揉舒瑤的手,“你先回鳳翎宮,等午膳了我再回去陪你一起吃。”

  “嗯,”舒瑤點頭,她看得出來,周允鈺應該是有話要也段之瀾說的。

  “我也去壽安宮給太后娘娘請安,娘娘,明萱和您一起走吧,”段之萱也很識時務,而且段之瀾的氣息起伏不定,她覺得有些害怕,還是避開的好,否則離他最近的她,一定會被誤傷。

  舒瑤帶著明萱郡主離開,周允鈺也揮手,讓所有的人都退下,那一刻段之瀾居然“噗”一聲,嘔出一口血來了,可見他剛才壓抑自己,是壓抑得有多狠,才沒繼續失態下去了。

  “你……”本來對段之瀾看舒瑤失態還十分介懷的周允鈺,也顧不得心中的不舒服,連忙走下了座位,扶住了全身顫抖得十分厲害的段之瀾,然後高聲,“陶義,宣太醫過來!”

  “是她……是她……是她……”段之瀾並未在意自己吐血,他口中喃喃念著,猶如夢囈……

  “是誰?你何時知道的舒瑤,”周允鈺凝眉問著,卻並不知道段之瀾口中,三個她分別是三個女人。

  第052章 :殘缺

  段之瀾並無所覺周允鈺的問話,他完全沉浸在突然出匣的兇猛回憶中,他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完全被壓彎在地上,緊握的拳頭裡已經摳出了點點血跡,滑過地板,留下一道道猙獰的痕跡,觸目驚心!

  半伏半跪的他,喉嚨里赫赫作響,猶如困獸,卻始終無法發出真真的悲鳴。

  他整個人已然全面奔潰,再無半點偽裝,也無法偽裝……

  周允鈺根本扶不起他,他縱然有所察覺,也絕無法想像,段之瀾會失態到這種地步,會悲傷到這種地步,他對舒瑤就遠不是他想的那樣了,或許更深,更複雜。

  但舒瑤從周歲之後就一直在青州,段之瀾迄今更從未涉足過江南一帶,如何識得舒瑤,如何會這般失態?

  周允鈺仔細回想,之前那幾次該是段之瀾根本沒看清舒瑤的長相吧。

  第一次在那皇覺寺前,舒瑤戴著帷帽,自是看不清相貌,那夜裡段之瀾估計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也沒瞧清舒瑤的長相,再是慶德堂里,舒瑤的臉被段之萱弄得亂七八糟,更無從分辨。

  今日,才算是段之瀾第一次見到舒瑤,上輩子,他初見舒瑤還是在數年之後,那個時候的他,或許已經查清楚,他要查的事,雖有異樣,但並不失態。

  “三哥……你可知……蔣家國公的幼妹叫什麼……名字,”段之瀾突然拽住了周允鈺的手,那勉力控制的力道,依舊能輕易捏碎一個成人的手腕。

  周允鈺皺了皺眉,他腦中忽的閃過一月前讓人查的陳氏宗卷里的一句話,陳氏么女言昭七歲夭折,七歲……七歲!

  那一年是順元十年,雲氏懷著舒瑤的時候,他才五歲,段之瀾也才四歲!

  “言昭……她叫言昭,”周允鈺及時回了一句,讓段之瀾猛地鬆開了他的手,而後那扭曲瘋狂的臉上,四行清淚,不斷流下,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而這個名字……就是段之瀾的傷心處了嗎?

  蔣言昭……她的夭折和段之瀾有關?

  “言昭,原來……她叫言昭,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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