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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知道,她就不該可憐老太爺,而是繼續霸著陳氏,如此就沒有今夜這麼多事了。

  周允鈺慣來冷沉的表情在面對舒瑤的時候,總會不自覺柔和一些,不過這種柔和是相對來說的,不熟悉他的人,幾乎很難發現,舒瑤自然還不在此列。

  她也有些唾棄自己的氣弱,可是沒辦法,她的膽子就是這麼大,特別是對著周允鈺的時候,“要玩什麼把戲,我玩就是了,你就快些好不好……”

  隱藏在夜色中的周允鈺,近乎貪婪地看著這個對著他軟言軟語的舒瑤,抱著舒瑤的手,緊了又緊,他才沒讓內心幾乎失控的情緒暴露出來。

  舒瑤很好,這點他從上輩子就知道,雖然很懶,可是該她做的事情,她都做得很好,她的人緣是後宮裡最好的,上到太后,下到宮妃宮婢,除極個別,都很喜歡敬愛於她。

  但她面對他的時候,從來都只有一副面孔,冷淡又冷靜,或許曾經也如現在這般柔軟過,但幾次碰壁之後,她就也放棄了。

  或許真的有人就是這麼的好,值得讓全世界都溫柔以待。若是真有,那麼那個人就一定是她。

  再沒有比這一刻,更讓他清楚地知道上輩子,他究竟錯過了什麼,做錯了什麼?舒瑤,你可知你用柔軟招惹了一個怎樣的人嗎?而且,你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因為他已經不可能放過她了。

  他清雅的音色,每逢低語,都似有無限淺眷,惑人心神,“好……”

  話落,他就將舒瑤按到懷裡,牢牢地攬著她,而後才疾速飛掠在屋檐,枝木之間。

  像蔣家這樣這麼多人夜宿皇覺寺的官家並不在少數,除了巡夜的僧人,還有各家的家丁護衛。周允鈺自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他們。

  舒瑤極為安分地讓抱著,有一瞬間,她感覺到了一種極為可怕和危險的情緒,類似小動物的本能,讓舒瑤選擇了最有利於保護自己的安分。

  他剛才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有一瞬間那麼的難過呢?舒瑤心中疑惑,卻沒有問出來,但這一瞬間的疑問,卻也已經牢牢記在了腦海里了。

  或許有一天,她會知道的。

  皇覺寺落於半山腰,佛殿也呈階梯式,一層層往上,最高處的是西方大日如來佛殿,殿內幾丈高的金佛,威嚴肅穆,寶相莊嚴,無論男女信徒到此,一定要在這偉殿裡上柱香,家有餘資的還會添一盞長明燈,以佑親眷。

  故而這佛殿幾次修葺,也越建越寬敞,便是夜晚的殿內,也因為一盞盞長明燈,亮如白晝,周允鈺就是帶著舒瑤直奔這裡,一路上並無其他波折。

  舒瑤被周允鈺抱著,臉頰貼著他的胸膛,夜風也都擋在了披風之外,除了一開始的僵硬不適,後來倒也習慣了,放鬆下的腦筋,也思索起了周允鈺此行的來意。

  自小因為身體不好,她都是被極度保護著的,回到京城之後更是如此,二哥給了她兩個好手,大哥沒明面上給人,但暗中一定有人看著她。

  但舒瑤相信,便沒有他們,只是陳氏,她身邊也都不大可能出現不該有的漏洞,讓周允鈺如此氣憤,非要帶著她玩什麼把戲。

  但若說周允鈺無聊到,騙她出來,她覺得也不大可能。

  遇著不懂不明白的,舒瑤從不不懂裝懂,也不人云亦云,她有自己的眼睛和判斷力,此時也不需要太快下結論。

  所以當周允鈺放開她,讓她發現置身於寶相莊嚴的佛殿中,她也沒有太過表露自己的情緒,她等著周允鈺給她解釋。

  “主子,”貼了滿嘴鬍子的圓臉青年就是鬱悶了一整天,都跟不上周允鈺思路的陶義。

  上午,明明馬車坐得好好的,周允鈺突然就獨自徒步爬山去了,連他都不讓跟。此時夜都黑了,明明該趕回宮裡去,可是他卻將他丟在這裡,又獨自出去了。

  他覺得他受到了周允鈺的嫌棄,不得不懷疑起了他的人生價值。

  他幾乎熱淚盈眶地看著走進來的周允鈺,再等看清楚他家主子把蔣家姑娘給帶來的時候,他就完全悟了。

  嗚嗚嗚……他家主子終於開竅了!

  其他人是離經叛道,對他家主子來說,就是理所當然!夜闖閨閣?太該闖了,白天人多眼雜,見不到面,自然該夜深人靜的時刻見!

  強擄至此?那什麼,也是他家主子英明神武,武功高強,自是另類的浪漫夜會,別人想也不定做得到啊!

  就是見多了陶義脫線時候的周允鈺,也想不到,這短短片刻,陶義已經在腦海中給他的所作所為,圓得這般滿了。

  周允鈺輕哼一聲,算是應了,他接下自己身上的披風,往前一展,披到舒瑤身上,隨手給繫上了,就和之前給她整理衣服那般,自然又熟練。

  發現多了一個人,舒瑤就更加拘謹了,她低頭斂目,緊了緊身上的披風,不言不語,同時也不動聲色地和周允鈺隔開了距離,若是周允鈺不能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她真的不會再理他了,她是真生氣了,很生氣。

  舒瑤卻還沒意識到,有的人,不是她不想理就能不理的。

  而周允鈺就是再遲鈍也能發現舒瑤前後極為分明的疏遠,但他還真不是無的放矢,憑的戲弄於她。

  “陶義,”周允鈺喚了一聲,一早就準備著的陶義,立馬走到一邊,從佛像旁的香盒裡取出三根,到一邊的燭火上點著了,才低頭斂目,極為規矩地給舒瑤遞上來。

  舒瑤接過,上香?她到這皇覺寺自也是要上香的,就是明日離去,闔府上下出來的人,也都會再上一次香才會回程,難道這香有什麼問題?

  舒瑤帶著疑惑,掃了一眼冷靜站著的周允鈺,就收緊目光,將香舉過頭頂,心中默念了一番祈禱的話,再拜了三拜,就將香遞給一旁等著的陶義。

  陶義再將香插入佛像下的香爐里,舒瑤凝神等了片刻,就開始忍不住氣悶了,周允鈺所說的玩一個把戲,就是讓她到這裡上一柱香?

  周允鈺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他發現舒瑤即便氣悶,卻依舊沉得住氣,他覺得這是舒瑤對他的信任。

  兩步走到了她的身側,手放在舒瑤的後背的頭髮上,輕輕拍了幾下,淡淡道,“彆氣,也別害怕,抬頭看看……”

  舒瑤隨著他的目光,往佛像上看去……

  便是有周允鈺提醒,她此時也被驚得後退一步,正好落到周允鈺懷裡,也顧不得了!

  只見俯瞰眾生的如來佛,似喜非喜,似怒非怒,看盡世間百態的雙眸迅速湧起一層血色,而後順著眼角緩緩流下四行血淚!

  悲喜莊嚴的如來佛,瞬間變得妖異起來!

  金佛泣血,國之凶兆!

  第025章:寶貝

  看著這一切發生的舒瑤,則在這份妖異之後,感覺到一股刻骨的寒冷和歹毒!這是和她又多大仇啊!要置她於如此萬劫不復之地!

  這不是一般的歹毒,比起壞人名聲,毀人清白還要惡毒,卻也還要高明。

  這裡是哪裡?皇覺寺,大虞的皇寺!在京城甚至全大虞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在這裡隨意一張簽文,都能讓京城百姓,貴族婦人一陣熱議,極是推崇。

  而眼前的這一幕只要在京城裡傳開,她就從走了大運的後命貴女,變成讓金佛泣血人人得而誅之的現世妖女,稍微迷信點的帝王,都會想將她獻祭給佛祖,以平佛怒,以安輿論。

  便是能保住命,長伴青燈古已經是她最好的下場了,她都可以想像,到時所有人都對著她口誅筆伐,或要將她燒死,或要將她治罪,而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

  數年之內,大虞境內任何一點風吹糙動,任何一點天災人禍都可能被安在她的身上,只因為她是那個惹怒佛祖,降下凶兆的妖女。

  首當其衝的除了她,還有她身後的蔣家,她的親人屆時是該選擇家族利益,還是選擇保她?又如何保她?利益和親情都將一同被推上火架上烤著,哪一種選擇都有人受到傷害。

  舒瑤覺得她的腦袋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晰過,清晰到幾乎可以看到她未來或可能的一種宿命……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直面人心的陰暗,粗魯而直接,可是她卻沒有辦法去怪帶她來的周允鈺,甚至要感激他。

  比起那背後的險惡之人,周允鈺即便粗暴,卻終究還是為了她好。

  其實她本就知道生活不只有陽光,還有隱藏在陽光下的各種陰晦。只是她本能地只願意看到美好的一面。

  “有人在香和佛像上動了手腳,其實真只是一個小把戲而已,”周允鈺穩住舒瑤搖搖欲墜的身體,低聲給她解釋起來,話語也儘量輕鬆一些,“兩種香料中和,就會出現這種效果。”

  閨閣女子多懂調香,舒瑤雖不大得手,卻也懂一些,周允鈺一說,她就大致明白這佛像的妖異是怎麼回事了,只是她還是覺得難過,覺得不可思議!

  她生來病弱,幾番遊走在生死之間,卻從未怨天尤人,她很不能理解這樣毫無餘地的針對她的行為,究竟是恨她到了怎樣的地步,要如此不留情。

  舒瑤她從未期盼過能讓每一個人都喜歡她,但也從沒想過自己會讓一個人恨到這種地步。

  但仔細想想,又如何不明白,不是她做了什麼讓人恨了,只是她擋了別人的道,占了別人覬覦的位置,她的存在本身,對一部分人來說就是錯的。

  她跟著陳氏長大,沒學會她的是十分,也能體會到一兩分,她清晰地知道流言蜚語具有怎樣的威力,當輿論達到一定的程度,沒有人會在意真相到底是什麼。

  這只是一個小把戲,發揮得好,卻幾乎可以毀掉她的未來。

  舒瑤垂下眼帘,不再看那妖異的金佛,同時也退出周允鈺的懷抱,低低地道,“謝謝你……”

  有點不喜他的無禮行徑,卻依舊要感激他,她無法想像這一幕,明天或有可能在她祖母家人面前發生,祖母雖然保養得宜,但年歲已經在哪裡了。

  為了她的婚事,再次踏足這個曾讓她傷心欲絕的京城,這其中經歷了怎樣的心路,她不是當事人,自無法完全明白,但並不妨礙舒瑤心疼她。

  若此事真的發生,祖母會是怎樣的驚怒呢,若是氣出個好歹,只怕比讓她真成為他人口誅筆伐的妖女,還要讓她難以接受。

  所以僅僅為了這一點,她都該感謝他的。

  周允鈺看舒瑤的目光,越發奇異,向來沉穩有力的心跳,這一刻居然失去了節奏,不知是慢了,還是快了。

  他直到夜闖舒瑤房間之前,都還在猶豫要不要直接將這一切抹去,只是暗中追查,擔心的就是舒瑤她會害怕,會恐懼,但她沒有,她比他所預想的還要堅強,還要鎮定,還要冷靜,她眼中有彷徨,有無措,卻唯獨沒有害怕。

  “舒瑤……瑤兒,我說過,你是我的皇后,”他前世今生唯一的皇后,周允鈺忍耐了許久才沒有讓自己將舒瑤擁入懷中,來確定這種無處依託的感覺。

  “我也說過,我還不是呢,”舒瑤皺了皺鼻子,她不大喜歡這種成為別人所有物的感覺,“就算成為皇后,也是大虞的皇后,”不是他的,皇后不等同於一個妻子,一個主母,這個身份背後,有它不可推卻的責任和榮譽,不能輕易施與,也不能輕易放棄,最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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