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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對方越是這樣體諒,重老太太就越是生氣,對著梁氏的時候臉色愈發不太好看,語氣倒是十分平淡,“你若是身子不舒服,今兒就先回去歇著。左右這裡也不缺人。”

  梁氏一聽這話就知道老太太是什麼意思,嘴唇往左邊稍微撇了一下,垂眸道:“這個家裡缺了我是不行的。”復又抬頭一笑,對老太太道:“母親,您說呢。”

  她說的話裡有話。重老太太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

  梁氏見狀愈發歡暢,剛才那憋悶的情緒也舒緩了點,這就隨便尋了兩句藉口親自送客人出門。

  待到梁氏她們的身影從屋子裡消失後,徐氏捏著帕子在眼前扇風,斜睨了門外一眼,哼道:“擺什麼臉色。也不知是給誰看的。”

  原本喜慶的氣氛因著這一聲不輕不重的話就冷了下來。

  重老太太呵斥道:“亂說什麼!”

  “母親您又不是沒看見。”徐氏憤憤不平,“大嫂自從昨兒晚上臉色就不好看,如今更是擺起了譜差點連您的話都不聽了。我哪裡在亂說。”

  蔣氏低頭去喝茶。何氏難得的沒有說話,只笑著逗弄旁邊站著的三少爺重令海。

  只吳氏駁了徐氏一句:“母親怕是昨晚上守歲沒睡好。二太太又何必計較這個。”

  “說的好似旁人不用守歲似的。”徐氏冷哼道:“誰不是眼巴巴的在那裡熬時間?偏她就矜貴了,多等一會兒就成了這模樣?大年裡的也不讓人好過,真是晦氣。”

  重老太太讓人拿了今日要送禮的禮單看著,淡淡說道:“你就少說幾句罷。”

  徐氏不服,但老太太這樣說了,她也沒轍,就揪著帕子在那邊生悶氣。

  酈南溪發現重老太太的心情好似也不怎麼好,並非因了徐氏這幾句話,細細想來好似是因了梁氏之前的那番言論。

  她並不知曉梁氏和重老太太之間發生了什麼。左右這些事兒也輪不到她來管,就將這些盡數放下。又在這裡陪了老太太一會兒,迎了幾位客人與客人們說了說話,眼看著要到晌午了便出屋往石竹苑去準備歇會兒。

  出了屋子轉到平日裡她常過的那條小徑,她就看見了小路的起頭處正在玩的一大一小。那兩人在院子裡的一個角落,大人給小孩子擦著手,看似在埋怨,眼裡頭都是心疼。小的那一個臉上掛著淚,抽泣著不知在說什麼。

  見酈南溪過來了,她們旁邊站著的小丫鬟急急的催了兩聲,趕忙過來與酈南溪道:“六奶奶,您出來啦。”說著回頭看了那一大一小兩個,再朝酈南溪尷尬的笑了笑,低聲道:“六奶奶就當不知道罷。婢子也是瞧著她們可憐,方才、方才幫了一回。”

  這丫鬟是徐氏身邊的。酈南溪知道。平日的時候,徐氏還挺看重這丫鬟。不然的話也不會將杉哥兒放心的交給她來看著。

  酈南溪本是沒打算管的。二房的事情,她是一丁點兒都不打算攙和進去。

  誰知道這時候杉哥兒與孟女也看到了她。杉哥兒許是嚇到了,小肩膀一聳一聳的哭得厲害起來。

  孟女麻溜兒的噗通跪了下去,顫聲道:“六奶奶饒命。婢子原也不是故意的,只不過想要看一眼哥兒,這才自作主張過來了。還請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告訴了二太太。”

  酈南溪一句話都懶得和她說,當即轉過身去就要走。

  杉哥兒卻在這個時候忽地說道:“壞人!壞人!”而後跑去拉著孟女就讓她起來。

  孟女顯然也被驚到了。她沒料到杉哥兒會不聽她以前的叮囑,在這個時候當著酈南溪的面說酈南溪的不是。她來不及站起來,先去捂杉哥兒的嘴。

  因著用力太猛,她不小心堵住了杉哥兒的鼻子。又因捂了嘴,杉哥兒有點氣悶,登時哭得更大聲,跺著腳喊:“沒心沒肺的人都不得好死。”

  他這話自然是不會去說的孟女。那麼聯繫到他之前說酈南溪是“壞人”,這句“不得好死”在講的誰就一目了然。

  那個徐氏身邊負責照顧杉哥兒的小丫鬟直接嚇傻了,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郭媽媽上前一手揪住了杉哥兒的手把他抱了起來,不顧他的掙扎在懷裡緊緊抱住。

  岳媽媽上前朝著孟女就扇了一巴掌。

  脆響過後,孟女捂著臉恨聲道:“我什麼都沒做,你憑什麼打人!”

  “就憑你不識好歹教壞了他。”岳媽媽淡淡道:“你若不樂意挨,那也可以。他公然說我主子壞話,我也敢打他。再讓我見到這種事情,下一回我不打你直接朝他招呼,你信是不信?”

  郭媽媽按住杉哥兒亂動的手腳問:“奶奶,送人去二太太那裡?”

  那小丫鬟聽得大驚腿一軟跪了下去,不住叩頭,“奶奶饒我一次吧。太太若是知道了,婢子可就沒了命。”

  “送去吧。”酈南溪朝郭媽媽說完又與身邊的銀星吩咐了聲,“你一起去,和二太太說聲孟女來找杉哥兒了。”說罷也不理會那小丫鬟,換了條道往中門去。

  那丫鬟就哭,“六奶奶您好狠的心,大年開始,她們母子稍微說句話而已,您又何必這樣呢。”

  岳媽媽在旁冷哼,也懶得和這丫鬟多說了,直接遣了兩個人把她拖了去一塊送到徐氏跟前。

  待到回了石竹苑,金盞猶在生氣,“奶奶喜歡從那條路上回來,誰都知道。偏她們就在那裡見,偏她們就在那個時候見。說不故意的誰信。”

  酈南溪如今有了身孕,所以走路的步履比較慢。若是看到她從老太太的香蒲院裡出來再往小徑上去,尋常人都能比她要早到。

  岳媽媽輕拍了她一下,朝酈南溪這邊看了下,示意金盞不要再提此事了免得讓酈南溪心裡更堵。

  金盞會意,雖仍然生氣卻也沒多說什麼,轉身出了屋。

  岳媽媽本打算跟著也悄聲出去,留酈南溪自己靜靜。誰料剛做了打算還沒走出去就被叫住了。

  “媽媽可是聽到了剛才杉哥兒的話?”

  “自然是聽到了。”

  “你怎麼看?”酈南溪說著,語氣里有些難掩的疲憊,“我自問沒有招惹過孟女,也從未和她有過任何的接觸。為何她要教導著孩子來厭惡我?”

  岳媽媽看酈南溪半坐在榻上,生怕她這樣不舒坦,就走過去給她將身後的靠枕放妥帖,再扶了她靠好,“奶奶不必多想這個。許是她有所求,結果求而不得,奶奶卻得了。又或者是她有所求,結果因了奶奶而使她的奢望沒能成事。不管怎麼說,她這都是遷怒。奶奶又何必與她計較。”

  “終歸是要弄明白了才好。免得往後更加心煩。”

  酈南溪是不在意那個孟女的。畢竟對方和她沒甚交集。可是杉哥兒對她的態度讓她有些厭煩,往後杉哥兒越長越大,怎麼都是重家人,少不得要有些麻煩。

  岳媽媽笑道:“奶奶也不用太過憂心。左右沒多少時候梅三公子幫忙請的人就要到了,待他進京,孟女的事情不就也能知曉了?”

  岳媽媽說的那人,就是之前梅江影所說的西疆人。幾年前梅江影偶遇此人順道跟他去了趟西疆,曾遇到過孟女。只不過梅江影不太記得其中情形了,所以寫信將對方請了來,也好認一認人、說說當年之事。

  思及此,酈南溪細數了下日子,有些氣餒,“媽媽唬我。明明還有好些時候才能到。”

  對方怎麼也得在家中過年,過了年後方才動身進京,那樣的話等到他再早也得是春日裡。

  “春日就春日,”岳媽媽很想得開,“春日裡百花盛開,萬事順意,說不得就什麼都能解決了。”

  酈南溪本還心裡頭堵著,聽了這話倒是心情舒緩了點。

  她也說不清為什麼。許是有孕後身體有些吃不消,許是孕後時常反胃胃口差,又或者是晚上睡不踏實精神不好,近日來她的心情著實算不得好。原來的時候她很多事情都十分想得開,近日來卻有點要鑽牛角尖的勢頭。

  這樣可不好。

  “媽媽說得對,”酈南溪頷首,“我是該想開點。春日裡才更好。”

  岳媽媽笑道:“這就是了。”又好似看透了酈南溪心中所想一般,勸道:“不過奶奶也不必,孕中之人總是有些心情不定的。您想想,有個孩子在身子裡鬧騰呢,能和以往一樣麼?只管放寬了心就是。”

  酈南溪自是笑著應了。

  孕中的日子說好不好,說壞卻也沒有太過難熬。畢竟心中有著盼頭,所以再辛苦都也還能忍受。

  更何況有重廷川在。

  原本他是想著讓老太太多照顧照顧酈南溪,畢竟老人家帶大了幾個孩子,經驗很足。而且有老太太照應的話梁氏也不敢做的太過。

  但,自打聽聞孟女和杉哥兒的那一舉動後,他就改了主意,直接和老太太說了聲,免了酈南溪初一十五去那邊的請安。

  酈南溪若是覺得無趣了,他就安排了人護衛周全的陪她出去走走,再不然就去慶陽侯府做客、回酈家探望下娘家親人。

  轉眼間就到了三月里。

  這個月月初聽聞了個很好的消息。酈竹溪再次有了身孕,已經一個多月了。

  酈南溪心下歡喜,不顧自己身子還沉著去到慶陽侯府好生陪了姐姐兩天。

  酈竹溪在這幾個月里稍微胖了一點,豐腴了些。看到酈南溪後,忍不住羨慕的嘆道:“還是西西好,壞了身子還這麼瘦。”說著她捏了捏自己手臂,苦笑道:“我就不行了,整個兒胖了一圈,都沒法看了。”

  沈太太見了酈南溪也很高興,與她道:“西西可幫著勸勸竹姐兒吧。她這是愁我把她養胖了呢。”

  自打上一回酈竹溪小產後,許是因為自己也有過小產的經歷,沈太太更加憐惜她了些,再也沒提過什麼通房侍妾的話。

  婆媳兩個去除了芥蒂,如今倒是真跟母女一般的好了。

  如今酈竹溪又有了身孕,沈太太好恨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吃。說來也是沈竹溪幸運,有孕後竟是胃口不錯,反胃也少,所以這才胖了些。

  酈南溪見酈竹溪在捏手臂,她就也湊上前捏了捏姐姐身上的肉肉,十分羨慕的說道:“姐姐怎麼就那麼幸運呢?我這整天吃不好睡不好的,不知道多發愁。你若是不喜歡多吃,不如把好胃口分我些吧。我不介意。”

  “這滿身的肉呢?”

  “我不怕長胖!”酈南溪苦著臉道:“我就想好生吃一頓好吃的。不乾嘔不反胃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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