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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酈南溪覺得祖母這般太過客氣了。不過轉念想想,酈老太太這樣做或許是給重廷川看的,就沒多說什麼。畢竟張家是重廷川的友人。

  到了除夕那一日,家家戶戶都開始忙碌熱鬧起來。一大早就掛上了燈籠,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家裡洋溢著喜慶的氣氛。

  昨兒酈南溪讓郭媽媽給石竹苑還有外院的所有僕從都發了銀錢,發給他們各自月例銀子的一半數額。這是她另外給的,為的就是讓大家過個好年,每人手裡頭都能有些余錢買些吃的買些用的。

  今日大家見了酈南溪就很是高興,不住的說著吉祥話。

  酈南溪又讓郭媽媽準備了好些個用紅紙做起來的小紙包,裡面塞了銅錢。遇到說吉祥話的丫鬟婆子,就給分上一個。錢不多,圖個喜慶。

  金盞收到的時候歡天喜地,趕緊將紅紙包收到了荷包里,笑道:“奶奶真是大方。先是給咱們多加了銀子,現在又送。”又問:“那婢子給奶奶多說幾句吉祥的,奶奶能不能多給婢子些?”

  酈南溪笑道:“旁人或許可以,你卻不成。”

  金盞知曉是開玩笑,故意苦著臉道:“為什麼呀?”

  郭媽媽正好拿著一瓶花進門,聞言說道:“這還不簡單,你話太多了。如果你說一次就給一次,再多的銀子都不夠給的。”

  屋裡人俱皆大笑,金盞剛開始還想裝苦臉,最後自己也繃不住笑了。

  玩鬧了一陣後,郭媽媽就開始張羅著給酈南溪梳洗換衣。

  今日宮中要舉辦除夕宴,帝後二人與百官同慶。身為皇后的娘家人,重家人也要出席其中。旁人不說,重老太太、重廷川、酈南溪、梁氏還有重二老爺、徐氏是一定要參加的。

  重廷川一早就去了宮中。因著要設除夕宴,御林軍的守衛工作比起平時來更為難了些。他和總統領、右統領今日必須全部到場,早些安排好晚上的布防,務必在晚上的時候控制住場面,無論出現什麼樣的意外都能應對。

  重廷川特意安排了性子最為沉穩的萬全和常康來護送酈南溪進宮。

  看看時辰還早,酈南溪就和郭媽媽道:“不急。本就是晚宴,這個時候進宮太早了些。待到午膳後再開始準備也不遲。”

  郭媽媽卻是緊張得很,“今兒是奶奶第一次以國公夫人的身份參宴,還是早些準備的好。萬一哪裡不妥帖也好及早改正。”

  “那也實在太早了點!”岳媽媽進屋說道:“要照著你這樣說啊,奶奶得穿著重重的衣裳戴著重重的釵,從這時候一直要被壓到晚上。你不心疼奶奶,我可心疼。”

  岳媽媽說著就拿了一碗甜湯放到酈南溪的跟前,“奶奶,咱們喝湯,不理她。”

  岳媽媽這語氣把大家逗笑了,郭媽媽想想也有道理,就道:“成,那咱們晚些再說。”又和酈南溪道:“奶奶午休早一些,那樣下午可以早點起來,準備的時間也充分點。”

  這回郭媽媽說的沒錯,酈南溪自然而然的應了下來。

  因著宮中晚宴是在酉時初,冬日裡京城在那個時辰也差不多要天黑了,所以百官和命婦們俱都會提前進宮。一來趁著天尚還亮著熟悉下宮中的情形,免得到時候宴席開始了再出狀況。二來也能和同赴宴的人多多交流。能參加宮宴的皆是權貴之家,眾人相熟之後也各有好處。

  酈南溪因著有孕並不打算湊到最早的時候去,不然在宮裡等的時候久了怕身子受不住。但她年紀輕,即便身為一品國公夫人,可赴宴的命婦們大都是長輩。她若是去的太晚了說不過去。因此擇了個不上不下的時間,估摸著在申時一刻到了宮門外。

  到了的時候她才曉得自己其實多慮了。

  葉嬤嬤早就守在了宮門處,一看她來了趕緊迎她進去。

  親自扶了她上了早已備好的轎子,葉嬤嬤隨行在外,說道:“娘娘一早就在念叨著夫人呢,生怕您有半點兒的閃失,特意讓人候著。轎子也是備好了的,怕夫人坐著不舒服,多墊了兩層錦墊。這還是國公爺給出的主意。”

  酈南溪聽了這話才知道重廷川早先在皇后娘娘那裡過,再一思量,他許是就為了她的事情特意尋的皇后。

  臉上有些發熱,酈南溪在轎中問道:“不知六爺現在在何處?”

  “左統領還在和總統領商議事情,現在脫不開身。晚些赴宴的時候應當能夠過去。”葉嬤嬤道。

  今日原本不是重廷川當值,故而晚上晚宴的時候若是沒有差池的話他就會赴宴。

  聽聞他可以在身邊,酈南溪心裡安穩了許多,隔著轎帘子笑著與葉嬤嬤道了聲謝。

  葉嬤嬤聽出了她語氣放輕鬆了許多,不由得微微笑了。

  其實早晨的時候皇后曾經問過重廷川,晚上是想赴宴還是想繼續當值。繼續當值的話,只需要管好各處的守衛就可以,不用應付前來的文武百官。但如果赴宴就不同了。那就得和場上的眾人虛與委蛇,定然要煩心很多。

  當時重廷川想也不想的就選擇了赴宴。

  重皇后問他為何。

  他道:“西西也會來。她頭次來宮中參宴,我需得守著她些。”

  關心之意溢於言表。

  重皇后很是歡喜也很是欣慰,當即就遣了人去御書房與陛下說聲,晚上的時候讓總統領負責就好了,本也是他當值。頂多忙了的話叫上右統領幫忙。

  她字字沒提左統領之事。但陛下知曉她的意思,就讓回話的人帶了一張紙回來,上面一個大大的“准”字。

  這事兒就這麼敲定了。

  不過葉嬤嬤沒打算將其中的曲折告訴酈南溪,聞言笑道:“國公爺和國公夫人感情真不錯。”

  酈南溪沒料到葉嬤嬤會在這個時候這麼說。此刻旁邊還有抬著轎子的小太監,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就微微笑了下。

  皇后的宮裡已經坐了不少人。有王妃,有郡王妃,還有尚書夫人、侯夫人。

  重老太太年紀大了且前些日子腹瀉有點傷了身子,無法長坐,晚些再出發趕上赴宴的時候就好。梁氏和徐氏卻已經到了,正在屋裡和重皇后說著話。

  看到酈南溪進來,很多人都起身相迎。酈南溪不認得她們,就在葉嬤嬤的輕聲介紹下與眾人寒暄了番。另有身份高貴的命婦在座,酈南溪便上前行禮。

  徐氏也順勢跟著眾人起了身,和酈南溪說了幾句話。梁氏一直坐著不動。

  待到酈南溪走到梁氏跟前問安,梁氏雖然在笑,可那笑意很涼,“原來是國公夫人。我還當時你不認得我了呢,原還是認得。”

  她與身邊相熟的女眷說道:“六奶奶在我家平日裡等閒不出她那個院子。平時我十天半月的也見不到人。”

  雖然酈南溪是國公夫人,但“不孝”的帽子扣上去怎麼也不太好。

  有幾位太太就不動聲色的挪了挪身子,不再和酈南溪那麼熱絡。

  重皇后開始時不動聲色的看著,此刻就笑著拉了酈南溪道:“怎麼今兒還是來了?我不是說你若是身子重就不用了麼。”

  原先重皇后一個字兒也沒提過“不用來”這句話。酈南溪初時聽聞,很是茫然的愣了下。不過,在看到重皇后那和藹的笑容後,她有些緩過勁兒來。

  皇后娘娘分明是在幫她說話。

  酈南溪感激的朝重皇后笑笑,就道:“陛下和娘娘設宴招待,哪能不來?娘娘素來疼愛我,我多日不見娘娘了,總要給您來請個安才好。”

  她這幾句話說的重皇后眉開眼笑。

  重皇后指了她與身邊的幾位身份極貴的命婦道:“這孩子就是個重情義的。她懷了孩子身子重,我讓她平日裡在家裡好生躺著養胎,莫要四處去走,她卻還總惦念著來給我請安。”

  簡簡單單兩句話,直接把酈南溪“不出院子”的緣由攬在了她的身上,說是她讓酈南溪這樣做的。那樣一來,酈南溪自然不能與梁氏請安去了。

  眾人恍然大悟,再看梁氏的眼神就和剛才不太相同。

  梁氏氣結。

  她自然不知道重皇后有沒有說那一番話,但她知道,酈南溪自打成親開始就沒將她這個婆婆放在心上。又哪裡是從懷孕開始的!

  梁氏還欲再言,忽然手上一疼。原來是重皇后將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上。重皇后戴了個玉扳指。扳指的邊際壓在梁氏的手指上,硌的她的手生疼。

  梁氏不敢抱怨,只能硬生生受著。

  重皇后一字一句的說道:“少說少做。萬事想清楚。”語畢,她就收回了手,再不搭理梁氏。

  梁氏手上疼痛緩解,悄悄揉了兩下。心知重皇后那兩句有深意,她一時間也想不明白,索性繃著臉坐在一旁。

  諸位命婦間,其中一位已到中年的王妃尤其引人注目。雖然是在這樣喜慶的日子裡,她卻不苟言笑板著臉,坐在離眾人稍微遠點的地方,並不和眾人說話。

  葉嬤嬤在旁說了後,酈南溪方才曉得這一位就是定王妃,就上前行了禮。

  誰知定王妃看到她後卻是露出了一絲的笑容,而且還起身扶她起來。

  “衛國公夫人太多禮了,”定王妃淡笑,“不必和我如此客氣。”說著就拉了酈南溪在她身邊坐。

  酈南溪與定王妃一點都不熟悉,甚至於可以說是陌生。看到定王妃對自己這般熱絡,一下子不知該怎麼才好,只能求助的看向了身邊的葉嬤嬤。

  她這茫然的樣子沒有逃過定王妃的眼睛。定王妃說道:“我家小子就在衛國公的手下做事。當年那小子跟朱家孩子馮家孩子可是能鬧騰的很,差點沒把京城給翻了個個兒。多虧了進了軍營跟著國公爺歷練,這才有了點人樣兒,好歹不太闖禍了。”

  說到這一茬,旁邊有位帶著笑容的太太說道:“可不是,我家那個真是猴兒精似的,鎮日裡不得閒。若非跟著國公爺,如今還不知成什麼鬼樣子。”

  葉嬤嬤笑道:“朱太太不必緊張。朱大人如今可是規矩的很,前幾日他she箭好,右統領還贊了他。”

  酈南溪這才曉得這一位是靜安伯夫人,朱劍和朱麗娘的母親,就上前與她寒暄了幾句。想了想後,在定王妃身邊坐了。

  定王妃雖不苟言笑,不過偶爾說的幾句話也是很和善的,想必只是性格原因不太合群,人還是挺好相處。

  因著自己也養育了幾個孩子,酈南溪挨在她的身邊說了會兒話後,定王妃就和她說起了孕中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項。

  雖然這樣的話酈南溪已經聽了不少了,但每個人的心得不一樣,總有些沒有聽聞過的是自己需要學習的。酈南溪就認認真真的聽了個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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