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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二老爺再怎麼亂來,也不敢在重老太太跟前放肆。聽到母親的怒喝聲,他恍然回過神來,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娘,這孩子——”

  “這孩子來路不明,又在家裡大聲哭鬧不止。”重老太太緩緩坐了回去,寒聲道:“我讓人哄著他,又有何不對?”

  重二老爺這才反應過來,讓人將孟氏拖出去、把杉哥兒制住的,都是重老太太。

  他跪在地上連叩三個響頭,哀求不已,“娘,這事兒都是我的錯。與他們無關,您就放了他們罷!”

  “不成!”徐氏兼聲道:“這樣來路不明的野雜種,沒道理留著!”話語間竟是說要將人弄死一般。

  轉眼看到徐氏憤怒含恨的眼神,重二老爺渾身一個激靈,脾氣上來了,站起身兩步過去,抬手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你個毒婦!”重二老爺望著徐氏,不住吼道:“你個毒婦!”

  屋子裡亂作一團。

  酈南溪待不下去了,也沒和誰說,自顧自起身出了屋子。

  自她離開開始,梁氏帶著大房的孩子們跟著走了出來。然後是二房的孫輩們。就連大奶奶蔣氏還有二奶奶何氏皆是沒有留下。

  他們出了屋後,砰的一聲,屋門閉合。

  所有人都悄無聲息的走出院子,在出了院門的剎那,大家互相對望了一眼,而後不發一語各回各處去了。

  於姨娘、張姨娘、鄭姨娘她們原先都在廊下候著,不過,自打孟氏和杉哥兒給帶到了屋裡去後,香蒲院伺候的人就被呂媽媽盡數趕到了院子外頭去等。因此,屋內發生了什麼事兒、到底說了什麼話,她們根本無法聽清。只能偶爾從那一聲兩聲的吵嚷尖叫里知曉發生了不得來的事情。

  眼看眾人的神色都不太對勁,於姨娘生怕酈南溪會遇到了什麼不妥,有心想要過來酈南溪這裡詢問一二,卻因顧忌梁氏在場而躊躇不前。

  鄭姨娘卻是想得開些。

  她原本就是為了女兒重芳柔苦心堅持經營著。如今女兒到了這個地步,一切成了定局,原先小心謹慎的她反而無所顧忌了。

  鄭姨娘離開了梁氏身後的那一個長隊,來了酈南溪的跟前悄聲詢問:“裡頭究竟怎麼了?怎的奶奶去了後不久就出了事?”想到後來跟進去的那個女人和那個男孩兒,她隱約有所察覺,低聲又問:“不知那兩位是誰?”

  酈南溪自然不會和她說起那些。即便杉哥兒的事情有天被說出去,那也絕不能是從她這裡開的頭。

  她並不回答鄭姨娘,只朝郭媽媽看了眼。

  郭媽媽會意。雖她一樣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但她能明白酈南溪不想攙和進去,就與鄭姨娘道:“不過是孩子們玩鬧罷了。奶奶剛過去不久就出來了,能知道什麼?姨娘倒不如問問太太。太太去的早,許是曉得些。”

  鄭姨娘摸不准郭媽媽這話的真假。眼看梁氏那一行越走越快,這邊又問不出什麼,她便匆匆的和酈南溪道了別,疾步跟了上去。

  這天回到石竹苑後,酈南溪很有些心緒不寧。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覺得心裡頭堵得慌,總是靜不下心來。

  郭媽媽看她臉色不佳,讓丫鬟們泡了安神靜氣的茶來,捧到酈南溪跟前勸她喝:“奶奶多少用一些吧。今兒早晨太亂了,別因那事兒擾了心神。”

  酈南溪想著應當是早晨經了那些事情後心裡不慡快,頷首將茶飲下,又讓人繼續泡著。

  斷斷續續喝了好幾盞凝神的茶都不頂用,到了下午的時候,心慌心悶的感覺更甚。酈南溪索性將手頭的事情盡皆放下,一下午只安心看出,靜心凝氣。

  重廷川回到家裡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她倚窗而坐凝神細讀的樣子。

  “什麼書這麼好看?”重廷川抽出那書翻了兩頁,見是一本遊記,就又放回了她的手中。

  恰在這個時候,酈南溪抬頭看了他一眼。

  重廷川看她神色疲憊,還沒鬆開的手指再度用力將書抽了出來。

  “別看了。看多了書傷眼傷神。”他將書擱到旁邊,快步往淨房去,邊走邊道:“等會兒我出來和你說說話。”

  酈南溪應了一聲,合目靠在椅背上。直到聽見他的腳步聲再次在身邊響起,這才緩緩睜開眼看了過去。

  重廷川拉了個錦杌在她旁邊挨著坐了,抬手撫著她額上的發給她撩到旁邊,將她光潔的額慢慢露出來,“怎麼回事?可是遇到了什麼煩心的事情?”

  酈南溪就講了早晨過去請安時候的那一幕。

  重廷川看她講完後心情半分也沒紓解,雙眉緊蹙臉色蒼白,就連唇色都比平日裡要淺淡三分。他心下憂慮,卻半點也不表露出來,反倒淡笑道:“我看不如讓張太醫來一趟,給你把把脈。莫不是操勞過度精神不濟了罷。讓他給你開幾服藥來。”

  酈南溪覺得自己並未操勞什麼,因為心裡那種感覺,有煩躁有焦慮,並非那種累極之後的感受。便道:“六爺不必擔心。許是睡一覺明日就好了。是藥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了。”

  最後那句倒是大實話。

  重廷川看她懨懨的不太想說話,就沒有再堅持下去。自顧自拿了自己需要翻閱的書冊來到酈南溪的身側。邊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邊翻閱著書籍。

  後來酈南溪去安排晚膳,他就去到旁邊的門口靜靜等著。酈南溪去外頭看花糙成長的情形,他就在他身旁跟著。近乎到了半步也不遠離的地步。

  丫鬟婆子們自然不敢非議主子。但,重廷川所到之處,無人敢不小心謹慎,無人敢隨意發出聲響。整個院子一時間近乎到了鴉雀無聲的地步。

  原本許是還有幾個丫鬟有點旁的心思。但在落霞被發落到小花園之後,那些心思就都歇了——落霞可是跟在奶奶身邊多年的人,都落了個這樣的下場。她們可更不敢逾矩了。

  在這滿院子的靜寂之中,酈南溪無奈了,湊著無人的時候輕輕推身邊高大的男人,“六爺無事可做麼?”

  “有事。”

  “什麼事?六爺不必理會我這裡,您自去忙罷。”

  重廷川抬手揉了揉她細瘦的肩膀,“我要做的事就是陪你。”

  這話一出來,酈南溪臉上瞬間燒了起來,心裡卻十分受用。她終究不忍心再趕他走了,勾著他的手指一一吩咐身邊的人去做事。

  晚上入睡的時候,酈南溪輾轉難眠。重廷川知曉她不太舒服,也沒鬧她,就只單純的將她緊摟在懷裡。

  男人身上很熱,很燙。酈南溪感受著他帶來的溫度,終是慢慢心靜了下來,而後沉沉睡去。

  可是半夜的時候,她又突然驚醒。身體猛然一動,低叫了聲。睜開雙眼的時候,滿目惶然,脊背出了一身冷汗。

  重廷川一下子就醒了。輕撫著她的脊背讓她慢慢放鬆下來,他起身給她倒了杯茶,扶了她喝光,這才摟著她繼續入睡。

  第二天早晨,酈南溪難得的醒了個大早。而且不若以往的時候再去昏昏沉沉補眠,相反,昨晚睡得少,今早也全然沒了睡意。

  待重廷川去習武場練武之後,她將郭媽媽喚了來,低聲道:“媽媽等會兒找人去慶陽侯府一趟。看看姐姐今日如何了。”

  郭媽媽本就在為酈南溪的晚睡早醒而擔憂著,聽聞她這般說,更為擔憂起來,“奶奶這是在擔心四姑奶奶那邊?”說到此,郭媽媽忙勸道:“四姑奶奶好著呢。反倒是奶奶,您得好生養一養身子。昨兒就沒睡好,今早再這樣左思右想的不歇歇,今日一天怕是都沒有精神。”

  “我有些擔心姐姐。”酈南溪說了這一句便沒繼續下去。

  她也說不出來這樣的感覺。昨天下午就心神不寧,怎麼都沒法靜下心來。昨晚噩夢連連,幾次三番都是夢到了自己和姐姐兒時玩的情形。

  明明是那麼美好的兒時記憶,卻每每到了某個關鍵的點上,突然出了變故,讓她驚嚇著醒來。這種感覺,讓她心憂忐忑。

  郭媽媽知道酈南溪和酈竹溪的感情一直很好,聞言不再多說,與酈南溪道:“奶奶儘管放心,我這就讓人過去。慶陽侯府一開門待客就讓去打聽。”

  酈南溪這才放心了些許。

  不多時,重廷川練完武回屋。看酈南溪臉色不太好看,眉目間的憂慮不減反增,他抿了抿唇,沉聲道:“不若今日我告個假陪陪你。”

  酈南溪自然曉得重廷川是關心她想要陪著她。但他的職務不同於旁的,乃是在宮中任職的御林軍統領。那可是關係到宮中防務的要職,可出不得一丁半點兒的岔子。

  知曉他為了她而願意付出的這份心思,她已然滿足,再不求旁的。

  酈南溪忙笑著推他出屋,“六爺趕緊走罷。我這裡沒事。真的沒事。”

  她以為昨日裡遮掩的好,一次次的裝睡騙過了他。但重廷川將全副心思都擱在了她的身上,從她的呼吸和她的舉動里就能知道她的狀況如何,又怎會不明白她是否真的已經熟睡?

  他雖心中掛牽著她,卻也明白自己執意要留下反倒加重了她心中負擔,只能一步三回頭的慢慢走遠。

  到了外院,重廷川特意叮囑了萬全:“務必要留意著奶奶那邊。若是有甚事情,即刻讓常安去宮裡通知我。”

  只聽他話中言語,萬全就曉得了事情的嚴重性,躬身應是。

  重廷川又沉沉的往石竹苑方向看了眼,這才牽了馬快步往外行去。

  待到屋子裡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酈南溪靜不下心,在屋裡不由得來回踱起了步子。剛開始的時候只是無意識的走著,而後發覺這樣干走著太難熬,這就開始細數自己的步數,藉此來緩和心裡頭的諸多憂慮。

  直到走了一千三百一十一步,她方才聽到郭媽媽在外說道:“奶奶,人回來了。你現在要不要見?”

  酈南溪趕忙說道:“進來吧!”

  被遣了去的是重廷川身邊的一個小廝。年歲不大,人很機靈。他進了府就一路狂奔而來,連和郭媽媽解釋一句都來不及,就讓郭媽媽趕緊來通稟了。

  看到酈南溪後,小廝下意識就要行禮問安。但是瞧見他神色焦急滿頭大汗,酈南溪心中不好的預感更甚,急急說著“免禮”,又問:“到底怎麼回事?你先說說。”

  小廝抬手抹了把頭上留下來的汗,喘著粗氣說道:“稟奶奶,沈二奶奶她、她小產了。昨天出了事,請了大夫來看,孩子沒保住,昨晚落了下來。”

  “什麼?”酈南溪震驚不已,再怎麼想也沒料到會是這樣的事情,跌坐到椅子上,聲音都發了顫,喃喃說道:“姐姐……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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