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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話一出口,秋英和銀星就忍不住笑了。

  鳳仙窘得面紅耳赤,急急說道:“我又不胖,也不高,哪裡擋得住?我有幾句話要和奶奶說,所以再多停一會兒,又有哪裡不對了!”

  “你去和你們姑娘說,她的那些話,不必告訴我了。”酈南溪也是面上帶笑,挑了一塊糕點讓銀星給她切開,“你去交差吧。”

  “可是——”

  “沒有可是。”郭媽媽終是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嗆聲道:“四姑娘即便去了沈家,那也不過是三少爺身邊的妾侍罷了。一個送上門的不入流的妾侍,竟還妄想能夠為所欲為、打算威脅明媒正娶的沈二奶奶?”

  郭媽媽冷哼一聲,“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些。”

  第72章 072

  鳳仙年紀還小不夠沉穩,聽了郭媽媽那話當即駁道:“我也是婢,您也是婢。我自不會妄論主子。可您這樣詆毀四姑娘,難道就不會心中有愧麼?”

  “看你這話說得。”郭媽媽笑道:“好似你這樣咄咄相逼、非要奶奶答應你們的要求,就是身為婢子應有的本分似的。”

  鳳仙聽了郭媽媽這話,張了張口到底是沒有言語能夠駁斥了。

  酈南溪讓人將她帶了下去。往後再來花園閒逛的時候,就會將霜玉霜雪姐妹倆帶來,讓她們守住院子門。但凡是重芳柔的人過來,俱都攔住。

  如此倒真的是清淨了些時日。

  張老太醫的藥果然靈驗,七日後酈南溪果然痊癒。雖身上蹭到的傷疤結了痂還未完全脫落,但身子已經無礙了。

  這些天老太太每日裡都遣了人來問詢她的狀況。如今既是好了合該去老人家那裡看看才是。酈南溪又在石竹苑歇了一天,第八日便往老太太那兒去了。蔣氏是個和善的性子,管理器具的事情之前由她來負責,如今待客之日已經沒有幾天了,蔣氏就騰出來半日的功夫和酈南溪一一的說了。哪兒該用哪些餐具,哪兒該用哪些茶盞。太太們那邊使的是怎樣的花色,姑娘們用什麼樣的,男賓那裡又該使了什麼類型的。

  酈南溪將這些盡數記下,去了庫房內清點出來,按照類別放好。又去了各個廚房看過,問過了統管廚里的廚娘到時候將要上的飯食和菜色,想著怎樣搭配起來更為妥當些。

  時日倏忽而過,這便到了宴請的那一日。

  巧的是,這個時段最適合宴請和喜事的都是這天。沈太太說重芳柔畢竟是國公府的女兒,總得擇個好日子,本來打算的擇了抬重芳柔進沈家門的便是此日。後聽聞今日國公府有宴請,這才作罷。想想不過是個妾罷了,日子好不好無關緊要,又和梁氏定了宴請後過幾天再來抬人。

  重芳柔明兒就要被抬進沈家的大門去了,梁氏依然拘著她不准她隨意亂行。即便今日宴請,梁氏依然以重芳柔“病了”為由將她繼續留在院子裡不准出去。

  重芳婷不喜重芳柔的一些做派,但酈南溪前些日子正病著,而後好了又忙於宴請器具之事,不得閒與她說話。兩個府里統共來說與她年齡相當的庶女就只重芳柔了,這天一早她就來尋重芳柔一同赴宴。聽聞她病了不能參加,又轉而進屋裡陪她說話。

  梁氏倒是允了旁人過來看重芳柔。一來沒什麼人來看望這位四姑娘,二來她就不信重芳柔能將自己做過的齷齪事情告訴旁人。

  左右都是要進沈家門的,旁人早點知道晚點知道沒甚區別。早先兩天國公府這邊就放出了話來,將四姑娘將要進慶陽侯府給三少爺做妾侍的事情說了。

  這事兒讓闔府上下甚是震驚。

  雖然不過是個庶女,卻好歹是國公爺的妹妹。誰曾想會去做個妾?是妾也就罷了。偏偏還是侯府里不能襲爵的如今也還沒有功名在身的三少爺的妾侍。

  眾人怎麼都想不通,私下裡不免議論起來。

  梁氏就在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把這事兒大致說了:“這事兒原也不怪我,我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沈三少爺要納了她,她也肯委身做妾。這事兒……唉。”

  老太太自然知道實情如何。但旁人不知。聽了梁氏這話,都忍不住揣測究竟是何情形,又暗自腹誹這四姑娘著實不懂禮數,怎的還和三少爺有了牽扯。

  重老太太目光嚴厲的看了梁氏一眼,滿含威懾之意。梁氏笑了笑,就也不多說什麼了。

  她知道老太太是怨她說出了這樣的話。她雖然沒有把那極度齷齪的事情講明,但,這話裡頭含的意思卻也在暗示著什麼。依著老太太看,抬進門就抬進門了,為何還要將那有損聲譽的事情講出來。

  不過梁氏不在意老太太是什麼態度。她只盼著能多踩那死丫頭幾腳,以解苓姐兒婚事被擾的心頭之恨。

  如今梁氏說出那番話已經過去了兩天,重芳婷也知道了些。如今來探望重芳柔的時候,就以為她是因了要委身做妾而心裡不舒坦,所以才熬病了的。想往年的時候兩人情誼頗佳,重芳婷少不得就多勸了她幾句。

  重芳柔只淡淡聽著,神色不悲不喜。待到重芳婷中途停下喝茶的空檔,重芳柔哼笑道:“不過是假慈悲罷了。嘴皮子一碰,什麼話都能說出來。但是要你們幫忙,你們卻又不見得肯了。”

  重芳婷聽聞這話心裡不舒坦,駁道:“我好心來看你,偏要被你認為是假慈悲,那我也不管了。”說著站起身來就要走。

  看著她的背影,重芳柔忽地心裡一動,喚住她問道:“你說今兒都有誰來了?”

  重芳婷不過是二房的庶女罷了。二太太徐氏不太管她,和她不親近。兩位奶奶與她也不熱絡。她哪裡知道那許多的事情?

  “左右不過是家裡相熟的客人罷。”重芳婷含含糊糊說道。

  重芳柔這會兒倒是笑得和善了,上前挽了她的手臂說道:“我這幾日悶著,也著實有些心裡不得勁兒,說話沖了些。妹妹你別介意。”

  重芳婷聽這話後有點心軟了,再次勸道:“左右都是要嫁人的,怎麼樣、好與壞還不是人過出來的?往後你在沈家小心著些,日子倒也不太難熬。”

  她是看了自家姨娘的處境後有感而發。重芳柔聽了後,暗裡冷笑,面上和善道:“那是自然。只不過太太給我弄了兩個不省心的在身邊,我這日子怕是沒甚好過的了。”

  重芳婷不知道這一茬,細問究竟。重芳柔便將那姐妹倆的事情與她說了。

  那兩人一名喚作芍藥,青春可愛。另一名喚作薔薇,溫婉可人。各有長處,任誰都能從裡頭選出個自己稍微中意些的來。

  只聽她說,重芳婷還沒甚感覺。重芳柔就撩開帘子將兩人指給她看。

  如今那兩歌丫鬟剛剛進府,有些府里的規矩還不甚明了,梁氏就遣了個姓房的媽媽來教導她們規矩。這房媽媽本是在梁氏院子裡伺候的,不過不是在屋裡伺候,而是管著器具。說起來也算是較為得到重用的了。

  房媽媽對待這兩個新丫鬟頗為嚴厲,一板一眼的教導著,半點都不准出錯。

  說來也怪。明明在房媽媽做來十分刻板嚴肅的動作,這姐妹倆做起來倒也似模似樣,卻偏帶了些裊娜生姿的味道出來。任重芳婷是個女孩兒,瞧了也覺得好看。

  重芳婷嘖嘖嘆了幾聲。

  重芳柔就朝她訴苦,“你看她們兩個隨了我去,我能得了什麼好處?可我現在出不得院子去,無法尋了人來給我做主。只求妹妹能幫我一幫,把這事兒和老太太說聲,求她老人家給我換兩個來。”說著重芳柔就拿了帕子擦拭眼角,“旁的不求,只希望別是這樣妖精似的兩個人跟著就成了。”

  重芳婷初時還在感嘆,聽聞重芳柔要她幫忙,目光閃了閃,好生說道:“我自是會和祖母說一聲的。姐姐儘管放心。”

  重芳柔破涕為笑,溫和的道:“就靠妹妹你了。”

  重芳婷又和她寒暄了幾句便出了芙蓉苑,過了中門往雪蓮院而去。她心裡藏不住事,在自己屋子裡坐了半晌還是有點發慌,就喚了人細問六奶奶在哪裡。得知是在宴請賓客的玉蘭院,重芳婷便往那裡去了。

  玉蘭院頗為疏闊,院中有水榭,水榭旁是荷花池,池中養了錦鯉。如今已經進了十月到了初冬,荷花早已凋零,只池中錦鯉十分活潑,在水中游來游去,頗為有趣。

  不過,玉蘭院中最吸引人的還是那幾座太湖石假山。這些太湖石是老侯爺當年所置,天然而成未曾雕琢,滿京城裡也找不出多少能和這些相比的。後重廷川開府另過,老太太曾說過讓他將太湖石拿了去裝點院子。

  重廷川未肯。因是父親所置,他執意將東西留在了原處,自己另讓人從運了些黃石來放在國公府里。雖不及太湖石的婉轉精巧,但這些黃石雄厚大氣,倒是和重廷川的國公府更為合宜。老太太便未再多說什麼。

  故而這些太湖石擱在這裡,足有幾十年了。今日賓客往來,無不駐足停留細細觀賞,又不時的讚嘆感慨一番。

  酈南溪在旁忙碌著,不時的有婆子丫鬟過來請示。在女眷這邊伺候的就罷了,酈南溪隨時都能看到狀況,她們一說,她過去瞧上一眼就能即刻解決。男賓若是那邊出點事情,她不方便來回的走,就只能細細問了再做打算。

  好在她今日將岳媽媽她們也帶在了身邊。男賓那裡吩咐了岳媽媽去幫忙看顧著,又省下了許多心力。

  何氏負責的是擺設,在賓客來之前就已經處理妥當。如今到了正日子上,她倒是沒甚事情做了。見酈南溪在忙碌著,她便在旁說道:“有些人天生勞碌命,沒法享福。原本六奶奶無需如此的,只是接下了這器具的差事,少不得要奔波些了。”

  酈南溪聽出了她話里話外的不滿,邊查看著丫鬟們捧著的茶盞,邊隨口說道:“二奶奶是富貴命,我自然不能和您想比。”說罷,她看銀星在不遠處招手,就轉身去了那邊。

  何氏聽了酈南溪的話,只覺得那位六奶奶是在譏諷她,當即將帕子扭得死緊。半晌後看酈南溪還是不搭理,她一甩皺巴巴的帕子,扭頭走了。

  酈南溪沒有理會何氏去了哪裡。她細問銀星有甚事情。銀星指了旁邊重芳婷所在的位置,酈南溪這才發現六姑娘正在不遠處等著她,似是有事要講。

  酈南溪笑著朝重芳婷招手,“六妹妹在那裡作甚?過來就是。”

  重芳婷剛才瞧見了何氏在旁所以沒有過來。如今二嫂離開了她沒了顧忌,就朝酈南溪行來。看周圍沒有旁人,重芳婷附耳過去悄聲與酈南溪道:“我聽四姐姐的意思,好似她不滿身邊兩個新配的丫鬟,想要祖母來做主換掉。也不知道大太太是個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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