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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姨娘前進了半步,欲言又止。想了想,終是沒說,又退了回去。

  梁氏最是看不得那般畏畏縮縮的模樣。她眼角餘光看到了張姨娘的動作,蹙眉道:“你又有何話要說?”

  “那位沈二公子,是六奶奶的姐夫。若是六奶奶肯幫忙去勸,想必范先生……”

  “不成!”梁氏冷笑道:“她最近愈發猖狂不把我放在眼裡。我犯不著去找她!”更何況,就憑她的性子,即便是找了她,她怕是也會尋了諸多藉口不肯答應。

  張姨娘惴惴的看了眼旁邊的於姨娘,低下了眉眼沒有多說什麼。

  梁氏想要尋范先生的事情並未避諱著家裡其他人。

  酈南溪很少去木棉苑,梁氏三番四次下令說這事兒不准和六奶奶說,因此當著酈南溪的面眾人也沒提過,她自然不知曉。但家中的其他人因常去木棉苑陪梁氏,倒是都知曉這個。

  這個時候大房的晚輩都陪著梁氏回院子,這些話就挺進了耳中。

  重芳苓上前去勸梁氏,“那范先生不過是個教書的罷了,家中夫子也是極好的,娘你又何必……”

  “你懂什麼。”梁氏不耐煩道:“就好比she箭騎馬。好的先生三兩句點撥就能讓學生知道自己差在哪裡、如何改進。尋常的那些人又如何能夠做到這一點?”

  她雖然話說得直白,但道理卻是不錯。重芳苓就沒了話。

  重芳柔猶猶豫豫的聲音在後頭響起:“其實若是母親要準備壽辰禮的話,我倒是有個東西,堪堪能夠拿得出手。只不過不知送給那位范先生合適不合適。”

  梁氏本不願搭理她,聽聞是要送給范先生,這才回過頭去,“你說。”

  “原本為了給母親準備新年之禮,我繡了一副百壽字的屏風面。如今不如先拿來送給那范先生?”

  重芳柔的女紅是家中女兒里最好的。

  女孩兒們小的時候,梁氏請了繡娘來家中教習她們繡藝。後來重芳柔和重芳苓去了靜雅藝苑,裡面也有先生教習這個,重芳柔又是箇中翹楚。

  梁氏上下打量了重芳柔幾眼,“你將那屏風面拿來我看看。”若真是百壽字,若真是繡得好,就加副好的框架做成屏風送給那范先生,倒也不錯。

  重芳柔就將自己的繡品拿了去。

  果然,繡技很好。

  梁氏當即讓人量了尺寸,遣了人去購置合適尺寸的屏風框,又叮囑木料一定要選好的。

  重芳柔笑道:“聽聞明兒六奶奶要去侯府里做客。不若讓她一併將東西帶了去罷。”

  “不妥。”梁氏說道,斟酌了下,“不若讓芳苓送去吧。”語畢就望向了重芳苓。

  重芳柔知曉梁氏的意思是準備把那東西說做是重芳苓親手繡的,所以想要做此安排。不由心中暗恨。

  她正要開口,這時候小丫鬟在外高聲稟道:“六奶奶來了。”

  話音剛落,酈南溪就邁步入屋。

  今日她穿了藕荷色妝花折枝牡丹直領斜襟衣衫,配丁香底縷金事事如意木蘭裙,頭戴堆花玉蘭花骨步搖,清麗大方,十分得體。

  往常的時候,遇到初一十五需要往舊宅給老太太請安,時間不夠的話酈南溪就不往木棉苑來了。

  可自從前幾日聽聞於姨娘的那番剖白後,酈南溪每天裡都借著請安的名義往木棉苑裡來一趟。有時候會和於姨娘說幾句話,有時候沒機會,就作罷。

  酈南溪一進到屋裡,所有的聲音就都戛然而止。

  酈南溪也不在意,與梁氏說了話後就去了位置上坐著。

  屋子裡還是靜寂一片。

  首先打破了寧靜的是重芳柔。

  重芳柔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她知曉自己這個時候不拒絕的話,一番心血就要給他人做嫁衣裳了,忙道:“八姑娘送倒是更為妥當。”畢竟重芳苓是嫡女,她送過去的話,起碼表示出對范先生的極其重視來,“但我的針法與八姑娘並不相同。若是被人瞧出了不對來,怕是反倒要惹了范先生不悅。”

  當年在靜雅藝苑的讀書的可不知她們。沈家親眷里也有不少女孩兒們。旁的不說,沈家女兒沈青娜就在其中。只不過沈青娜與重芳柔和重芳苓都不是同一年入學,所以並不相熟。

  但重芳柔的女紅極好,有不少繡品是被先生們留在了藝苑,給旁的女孩兒們觀賞用。也不知那沈家姑娘會不會認得出來。

  梁氏只能棄了那個打算。她有心想要重廷暉送過去。但那范先生脾氣頗為古怪,當初那文房四寶是重廷暉親自送去的,可禮還是一個個都被拒了退了回來。想必這次讓繡屏風的當事人親自送去更顯誠意。

  因著事關兒子,梁氏左思右想才下定決心,道:“既是如此,屆時你將東西送去就是。”

  “是。”重芳柔眼帘低垂,輕輕說道:“可那范老先生的生辰,就在明日。我得尋給理由方才能夠去得侯府。”

  這話倒是讓梁氏吃了一驚。若她沒記錯的話,明日便是慶陽侯府請了酈南溪她們去府上做客的日子。先前在老太太那裡請安的時候,酈南溪還與老太太講過這事兒。

  梁氏就去看酈南溪。如果酈南溪帶了重芳柔去就很合適了。

  酈南溪權當不知,淺笑著與旁邊的重令月說話。

  梁氏知曉她不肯,便與重芳柔道:“我一會兒讓人寫個拜帖,前去拜訪他老人家。你到時候將東西送去就是。”又與重芳苓道:“苓姐兒在旁跟著。你一同請老先生來。”

  她是想著有嫡女在,老先生肯定能給幾分薄面。

  重芳苓扭頭道:“我不去。”剛才母親說讓她冒認了重芳柔的繡品說是她的,她已經覺得十分丟人。如今竟還讓她陪著重芳柔去做這樣的事情……

  她斷然是不肯的。

  梁氏勸了幾次都不成,又不忍苛責親生女兒,就讓重芳柔親自去做這事兒。畢竟這段時間重芳柔還算恭順。

  不過,梁氏吩咐了向媽媽跟在重芳柔的身邊,不得遠離半步。

  鄭姨娘一直在旁邊不言不語。直到事情定了下來,大家都散去,她才遣了人去悄悄尋重芳柔,與重芳柔一同去到小花園裡見面。

  重芳柔還未到的時候,鄭姨娘就在樹下不住的來迴轉著。

  她知道重芳柔不只繡了那一個屏風面。另一個更為用心,更為精緻,且上面還特意繡了“賀范先生壽辰”幾個字。

  之所以知道的那麼清楚,是因為重芳柔這第二幅繡品是在她屋子裡做的。當時她問重芳柔,為何當眾不避諱的繡了一個,如今又要每天去到她屋裡藉機再繡了這第二個。重芳柔只道是這個加了字兒的往後還有大用。

  誰曾想竟是這個用處。

  鄭姨娘這個時候才明白了幾分。想這重芳柔會帶了那個加字的過去。范老先生一看到那幾個字,就曉得那屏風是特意給他做的,應當要比看到那單純百壽字的高興許多。

  可鄭姨娘想不通的是,重芳柔從何得知了范老先生是什麼時候的生辰,居然提早就開始準備這個。又為何對范老先生的生辰那麼在意。

  重芳柔進了小花園後,先是在周圍擾了一圈,確認沒有旁人了,這才走到鄭姨娘的身邊。

  聽聞鄭姨娘的問話,重芳柔曉得不告訴她的話,往後鄭姨娘追問個沒完更是麻煩,就含糊說道:“慶陽侯府我終歸是要去一趟的。沈太太的繡技十分出眾,繡藝好壞她一眼就能分辨得出。當年我還曾過她幾次誇讚。想必她還是記得我的。”

  鄭姨娘知曉重芳柔現在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親事。

  細細想過後,鄭姨娘又驚又疑,“沈家的三位公子都已經成親了。你究竟是想做什麼!”

  重芳柔看鄭姨娘想通,就也不多說,冷笑道:“寧做高門妾,不做寒門妻。”

  聽她這麼講,鄭姨娘反倒是放心了些,“姑娘,您是國公爺的親妹妹,哪裡會讓您入寒門去呢?太太不會讓您嫁的太差。”

  不肯旁的,單就看梁氏的一貫行事,就知她素來好面子,不會做出讓旁人能詬病之事。

  比如五爺。雖說五奶奶是個脾氣不好的,但那出身是沒的說。

  鄭姨娘知曉太太或許會給四姑娘隨意尋個人來配,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四姑娘所嫁之人的性情。對方應當不會有惡習,不然的話太太定然要被外人非議。但百個人百種性情,就怕對方脾氣上差了些。

  但,刨去這些外,門第倒是無需太過擔憂。這可是門面兒上的事情,太太不會在這上面做攔阻。

  鄭姨娘想將這些話細細講給重芳柔聽。重芳柔卻不耐煩去聽她嘮叨。

  “姨娘覺得自己了解太太,可姨娘又能了解多少?”重芳柔嗤道:“太太有什麼想法,就算給向媽媽說,給張姨娘、於姨娘說,也斷然不會讓你知道。”

  向媽媽是梁氏身邊得用的人。張姨娘、於姨娘原本都是梁氏出嫁前伺候的丫鬟。

  鄭姨娘聽了女兒這話,只覺得戳心窩的疼,捏緊了帕子輕聲道:“是。太太的心思我或許是不知道。可我知道當然妾侍是什麼感覺。姑娘這些年都看在了眼裡,還想當個妾麼?”

  重芳柔笑了,“太太脾氣不好,姨娘自然過的不好。但那主母若是個性子溫和的,就不用擔憂了。”

  鄭姨娘想了想,有些猶豫,“我記得慶陽侯府世子夫人並不是個好相與的。”

  聽聞那慶陽侯府的世子爺性子不錯,世子夫人卻很有些脾氣。

  “誰說他們了?”重芳柔斜睨了鄭姨娘一眼,“我聽說六奶奶的姐姐性子極好。”

  鄭姨娘這才曉得重芳柔居然打算上了酈南溪的四姐夫,駭得雙目圓睜,“四姑娘,您、您可不能這樣……”

  “不能怎麼樣。”重芳柔不耐煩的道:“你當他們是親的,他們可不會理你。我這事兒太急了。你可千萬別給我打岔。六奶奶那邊你若說了,往後可別指望我搭理你。”

  語畢,重芳柔甩甩帕子,當先走了。鄭姨娘哀嘆了片刻,也就離去。

  她們離開後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有個小小的腦袋從旁邊大樹下的樹洞裡小心翼翼的探了出來。

  她往四周看了看,確認沒了人,這才慢慢爬出了樹洞。

  這樹洞很不大,常人在裡面待不得,所以沒有人去留意它。重芳柔亦是如此,並未多看。

  而她年紀小身量也小,就能入內。

  重令月手裡抓著一把鑽到樹洞內還未來得及放下的松果,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她靜靜的站了會,忽地轉向石竹苑的方向,開始拔足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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