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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重家的女眷,吳氏哭得有些虛脫暈了過去,被安置在了另外一間屋子裡。其餘幾位則去了小屋,陪著重令月。

  幸好採蓮院和玉荷院離得近,來去花不了太多時候。不久,張太醫用袖子擦著額頭上的汗急急趕到了小屋內。

  與他同至的,還有兩人。

  一個身姿風流,正是梅家三郎梅江影。

  一個氣勢威嚴,卻是衛國公重廷川。

  重家女眷看到重廷川過來,早已急急的往後退。如今都站到了屋子的邊角處,不肯近前。

  三人依次進入屋中,俱都望向榻上那個臉色沒點血色的小姑娘。

  屋內異味甚重,小姑娘此刻的臉上已經被擦拭的稍微乾淨了些,身上髒污的衣裳也被脫了下來,披了件稍大的裙子。

  “怎麼回事?”重廷川沉聲問道。

  “不知道。”酈南溪急急說著,看看周圍的女眷們。見她們都離得頗遠了,方才壓低聲音輕聲和身邊幾人說道:“像是中了毒。”

  張太醫把著脈,微微頷首。又仔細查看了下重令月唇邊殘留的吐的污穢物,問道:“可是灌過綠茶了?”

  他並未刻意將聲音壓低,故而屋裡人都可以聽得到。

  “灌過了。”立在牆角處的重芳婷當先答道,不住喘息著。她剛才抱著重令月過來的時候跑的太快,一時間有點緩不過勁兒,“六奶奶給灌的。”

  張太醫朝酈南溪道:“多虧了夫人。孩子現在沒有大礙了。不過,還需得自己查看著。”

  “中毒。濃綠茶?”梅江影邁步向前,也是查看了番,扭頭問酈南溪,“什麼東西?蘆薈?”

  玉荷院中擺了不少盆的蘆薈。

  一來可以做觀賞用。二來,夏日蚊蟲多,若是被叮咬了,用蘆薈汁液塗抹可以減緩癢感。

  蘆薈倒是可以食用。但有的蘆薈若是一次食用過多的話,會引起中毒症狀。最先的突出特點便是噁心嘔吐腹痛。用濃綠茶可解。

  酈南溪頓了頓,與梅江影輕聲道:“剛才她舌端麻痹,流涎。恐怕不是蘆薈。”

  聽了她這兩句後,梅江影先是一怔,繼而暗驚,“石蒜根?”

  石蒜根亦是會引起相似的症狀,亦是可以用濃綠茶解。但,石蒜根有麻痹作用,這是蘆薈中毒所不同的。

  酈南溪垂下眼帘,未曾多說。

  梅江影擰眉暗思。

  酈南溪緩緩說道:“只是猜測。還未完全有定論。”

  “應當就是它了。”張太醫道:“觀脈象,八九不離十。”又拿著紙筆開藥方,道:“小小孩子,怎會碰到那種東西?”

  石蒜即便是養殖,那根也輕易不會挖出來。即便挖出來,又有誰會拿它入口?

  酈南溪去看梅江影。

  石蒜根中毒的話,毒性一時半刻的表現不出。一般在一刻鐘到半個時辰之後方才會顯現出來。

  從時間來推算,讓重令月中毒的若果真是石蒜根的話,時間差不多就是她們離開暖香院後不久。

  梅江影擰眉嘆道:“我也不曉得為何如此。”

  張太醫將藥方寫完,正欲讓人抓藥,剛好梅太太行進了屋裡。

  “我去讓人抓藥吧。”梅太太說著,也不要旁人幫忙,自顧自腳步匆匆的去了。

  重廷川並不了解花糙。但看他們幾人一問一答,也有些了解了其中問題所在。

  他大步行到緊挨著酈南溪的地方,低聲問:“令月之前可曾有什麼異狀?”

  酈南溪雖然看似鎮定,其實心裡也還是有些發慌的。畢竟是家裡的小孩子出了事。

  如今重廷川在身邊,聽著他沉穩的話語聲,她倒是更加鎮定了些,再聽了他的話,就暗思開來。

  “異狀未曾見到。不過,她曾給了我一捧花。”

  酈南溪說著,將之前重令月給她的那一把攥出了汗的紫茉莉拿了出來。

  紫茉莉本就被重令月捏得有些軟了,如今在荷包里擱了會兒,更是軟爛。

  酈南溪把紫茉莉湊到鼻端去聞。

  果不其然。在紫茉莉的花香中,隱隱約約可以嗅到石蒜根的味道。

  酈南溪正欲與他們說起,便見梅江影的手伸至半空,正是朝向她這個方向。但,沒法更近一步,只因他的手腕已經被修長有力的手緊緊扣住,再也無法前移。

  重廷川手中半點力道不卸,淡淡說道:“三公子若是想要一觀此物,在下倒是可以拿來與你看。”

  說罷,重廷川把梅江影的手腕甩到一旁,拿起了酈南溪手中的紫茉莉花瓣,托在掌心中。

  梅江影斜睨了他一眼,與張太醫一同查看這些花瓣。

  女眷那邊有人“咦”了一聲,“這東西哪兒來的?月姐兒何時去采的,我們竟是不知。”

  大家俱都在旁附和。

  因為重廷川並未阻止她們過來,女眷們就又慢慢的往榻邊行來,坐在了一旁,擔憂的看著床上的小身影。

  酈南溪也在靜靜的看著榻上的小女孩兒。

  她原本大大的眼睛,此刻牢牢閉著。小眉頭皺的很緊,顯然還有些難受無法紓解。

  想到之前小姑娘還活蹦亂跳的樣子,如今再看她一轉眼就這樣氣息奄奄的躺在床上,酈南溪的心裡很是難過。

  這時候,梅江影和張太醫已然都查看過了那些紫茉莉。

  梅江影看了眼榻上的小姑娘,緩緩說道:“若是沒猜錯的話,她當真是碰過了我院子裡的石蒜根。”

  他這話一出口,重芳苓就忍不住高聲說道:“你既是有這害人的東西,為何不趕緊將它丟了!”

  “問題是,我確實是將它丟了。”梅江影輕哼道:“當時有一塊石蒜根被傷。我看它不得用,就讓文蘭給扔了。”

  彼時梅江婉和朱麗娘要用石蒜,梅江影不放心她們倆自己去採摘,就讓自己身邊的大丫鬟文蘭去幫忙。

  文蘭原也是平時會幫他打理花園的,平日裡從不出錯,故而梅江影這次也讓她前去相幫。

  誰知這次也是奇了,居然就傷到了一塊石蒜的根。

  梅江影看這根不再得用自然就讓文蘭將它丟棄。誰知竟然就鬧了這樣一出事來。

  “丟棄之處的附近長有紫茉莉。雖說府里各處有不少地方都栽有此物,但只那一處附近的紫茉莉是這般純正的紫紅色。”

  梅江影細細講述完,而後目光一轉,掃過重令月,望向酈南溪,心情沉重的嘆說道:“我也不知道她為何會去那種地方。”

  很顯然這個病了的小姑娘去過丟棄物品的地方。

  丟棄物品之處,自然不會設在平日裡人們常去的地方。按理說,梅府的那一處已然足夠偏僻了。為何一個小姑娘會去到那裡?

  而且,最關鍵的是,那東西怎麼會入了她的口?石蒜根雖有毒性,但是,緊緊簡單的碰觸卻不會有事。這可是著實令人不解。

  若早知有這一出,他定然要吩咐文蘭將東西丟的再遠一些才好。

  雖這事兒不是因他而起,但,畢竟是他的東西造成了這般的狀況。梅江影心裡愈發懊悔,不知怎地,總想和酈南溪多說些話來紓解一下。畢竟這裡懂得養花種花的僅她們兩人而已。

  可是,當他剛動了這個心思往前再邁一步的時候,眼前一黑,卻是被身穿玄色衣衫的高大身影給擋了個嚴實。

  第49章

  梅江影反應極快,腳步移轉往側邊挪了過去,避開了與重廷川正面相對。

  穩住身子後,他摺扇輕搖笑看重廷川,“不知國公爺這是何意?”

  重廷川眸色清冷的看著他,“梅三公子曾說起過一個名喚‘文蘭’的婢女。既然東西是交給她來丟棄的,為何還會傷人?不若三公子將此人喚來,一問究竟。”

  他這話說出口後,重家女眷就響起了附和之聲,“也是。東西既是她拿出去的,終歸該是知道怎麼回事。”

  梅江影朝酈南溪看了眼,看她沒甚反應,就頷首應了下來,喚了個小婢去叫文蘭。

  而後梅江影又叫了另一小婢過來,吩咐道:“你帶六奶奶去後頭換身衣裳。”又勸酈南溪,“你這衣裳在幫小孩子的時候弄髒了,不若去換身。”

  酈南溪的衣裳已經被嘔吐物弄的又髒又臭。先前只顧著救人還不覺得,如今被他一提醒倒是發現了。

  “等等江婉罷。”酈南溪知曉梅江婉是去送嚴明悅了,心知她知道這事兒後定然來看望,就解釋道:“江婉與我身量相仿。”

  重廷川聽她話語間和那梅家的姑娘很是熟稔,知曉她這是尋到了可心的夥伴了,不由暗鬆口氣。

  他心下歡喜,握了握酈南溪的手,悄聲道:“不如我讓人送一身來?”

  從錦繡閣到這裡路途雖不算近,但快馬加鞭也需要不了多少時候。

  酈南溪還未答話,門口就傳來了女孩兒們的聲音。

  “怎麼回事?出了這樣的大事,我竟然才剛知曉。虧得麗娘和平蘭去叫我,不然的話,我還不知要聽嚴姑娘抱怨到什麼時候。”

  隨著說話聲漸近,門帘被掀開,梅江婉和朱麗娘、柳平蘭她們依次進入。

  梅江婉搭眼就看到了榻上躺著的小小身影,趕緊將聲音放低。

  三人向衛國公行禮後,梅江婉握了酈南溪的手細問。而後擔憂的看了看重令月,問梅江影:“當真無甚大礙了?”

  梅江影嘆道:“應當是的。”而後將情形與梅江婉大致說了下。

  梅家三郎素來孤傲,平日裡不見女客,如今重家女兒和朱麗娘、柳平蘭都是頭一次這麼近的看到他,不由得多望了他幾眼。

  梅江影只當不知,語氣淡然的與梅江婉說著話,偶爾與酈南溪說兩句。

  既是有梅江婉她們在,重廷川便未曾多說什麼,只靜靜立在旁邊,眉目疏離的看著這一幕。

  待到事情說罷,梅江婉忽地想起來要帶酈南溪換衣之事。只是還未來得及動身而去,門帘再次晃動,文蘭邁步入屋。

  而後梅太太緊跟著就也行了進來。

  雖說重令月出了些事情,但旁的賓客也不可怠慢。

  梅太太剛才讓人去抓了藥,她就去了旁邊廳堂中尋找張太太她們,又安排了人帶了女眷們往金茗院去玩投壺。這才匆匆迴轉到這邊。

  她身邊的丫鬟剛接過婆子捧上的煎好的藥,梅太太就恰巧瞧見文蘭進院,這便跟進了屋。

  “張大人共開了兩副藥。一副需得快煎儘快飲下,一副稍後煎好了調養身子。”梅太太說著,就讓丫鬟將藥碗擱在了榻邊的桌子上,“如今這碗需得讓姐兒趕緊喝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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