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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芳苓好歹有了個台階下,就不再搭理酈南溪,轉而與旁邊的重芳柔說道:“姐姐最近繡了什麼好東西?最近姐姐都沒有出院子,等閒也見不到你。”

  重芳柔溫婉的笑了一下,“沒甚好東西。不過幾方帕子罷了,權當打發時間了。”

  重芳苓隨口應了一聲,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半晌沒有說話。

  梁氏用餘光淡淡的掃了酈南溪幾眼,說道:“若是無事,就都先回去吧。張姨娘留下,我有話與你說。”

  張姨娘身材微胖,面上帶笑。

  她和於姨娘一樣,都是梁氏從娘家帶過來的陪嫁丫鬟,甚得梁氏信任。

  在重廷川被選為世子之前,梁氏最信任的是於姨娘。但,自打世子人選定下的那一刻起,梁氏就漸漸冷淡了於姨娘,更是重用張姨娘了些。

  聽聞張姨娘要留下,其餘兩位姨娘顯然習慣了,並未有甚表情變化,齊齊向著梁氏行了個禮這便走出了屋子。

  重芳苓上前來和酈南溪並行走著,笑容燦爛的向酈南溪介紹著院中的植株,“……這兒的梅花極好。待到年後,梅花次第開了,我和嫂嫂一起折了梅花插瓶,想必極美。”

  酈南溪沒料到剛才自己那刻意的冷淡竟然沒有讓重芳苓退縮,反倒依然如故的過來與她說話。

  酈南溪想了想,說道:“我插花技藝一般。到時候怕是只能看著八姑娘來做了。”

  “那有何妨?”重芳苓笑道:“技藝不好,簡單些插就是。像我是一定要插好看了才肯擺出來的。”

  酈南溪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這時候重芳柔緊走幾步趕了上來,笑著問道:“不知妹妹和嫂嫂在說什麼?可方便讓我也聽一聽?”

  見她這般,酈南溪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

  前一回是這樣,這一回也是這樣。每當重芳苓刻意為難的時候,重芳柔就會過來開口為她解圍。

  也不知她所圖為何?

  不管怎樣,這個時候她既是非要主動相幫,酈南溪也沒有拒絕的道理。且酈南溪此刻有事要辦。眼見重芳柔和重芳苓聊了起來,她就順勢說自己有事先行一步。而後不顧重芳苓說什麼,都自顧自的當先離開了。

  行至之前被於姨娘喊住的那個路口,酈南溪特意停留了會兒,讓金盞留意著四周。待到於姨娘過來,就將對方引到這邊來。

  她篤定於姨娘會過來尋她。

  之前於姨娘煞費苦心的將東西交給她,不問一句“是否合適”,恐怕是無法安心。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於姨娘就腳步匆匆的走到了附近。無需金盞多言,她一眼就看到了依然在那大樹下站著的酈南溪,當即悄悄走了過來。

  “……不知道東西當不當用?”於姨娘的臉色比起之前來,又蒼白了些,但眼中的歡喜還是掩不住的,“之前我並非刻意不理睬奶奶。只是,在這府裡頭,我不便與奶奶說話,也不便與國公爺說話,還望奶奶見諒。”

  酈南溪撇過此事不提,只說那鞋墊的事情:“我的略大了些,不過明年應是就能穿了。國公爺的大小正好。”

  於姨娘聽聞,面露驚喜。

  酈南溪笑道:“不知姨娘用了什麼法子,做的鞋墊竟是這樣合腳。國公爺用了後很是訝異。”面對著於姨娘歡喜的模樣,她終究是沒有提起重廷川不打算用起一事。

  “果真合腳?”於姨娘笑得很是愉悅,“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冬日裡下雪的時候,我瞧著國公爺從雪上走過,就看了下他鞋印的大小,用手比量了下。估摸著棉靴的厚度,大致的算了算鞋墊的長度。”

  語畢,她有些赧然的低下了頭,又笑著喟嘆:“幸好還是合腳的。”

  酈南溪聽聞後,面上笑容依舊,暗暗的十分驚詫。

  她沒料到於姨娘對重廷川居然關注至此,也沒料到於姨娘為了重廷川能做到這一步。

  思及之前種種,她覺得自己之前的感覺沒有錯。於姨娘還是關心重廷川的。只不過不知因了什麼緣故讓他們倆生了很深的嫌隙。

  不過此時不是說起這個的時候。

  酈南溪轉而問道:“五奶奶怎的沒來?”

  五奶奶便是說的重家五爺重廷帆的太太吳氏。重廷帆是侯爺的庶長子,亦是於姨娘所生。

  重廷川和於姨娘還有重廷帆都不甚親近,因此,酈南溪就隨了重廷川管用的說法,只叫一聲“五爺”和“五太太”,並不說五哥五嫂。

  雖然這稱呼明顯透著疏離,於姨娘聽聞後卻明顯的鬆了口氣。

  “她本是要來的,不過被孩子絆住了腳,一時半刻的不得閒。早先我來的時候她還與我說了,要我向奶奶告聲罪。”

  酈南溪說道:“無妨,你且讓她寬心。本也不礙事的。”

  原本就是酈南溪認一認三位姨娘,所以特意去了木棉苑一趟。早先認親的時候,五奶奶就已經到了場,因此這個時候不見也沒什麼。

  酈南溪剛才提起吳氏,不過是想要轉移下話題罷了。

  於姨娘見酈南溪不再多說了,這就與她道了別,四顧望望,看沒有旁人留意到,這便腳步匆匆而去。

  酈南溪回去的時候,重廷川正吩咐人準備著明日歸寧所要帶的禮。

  明日凌晨她們就要起身,開祠堂祭祖,將酈南溪的名字寫在族譜上。這樣一來,就沒有時間再去準備歸寧禮了。因此要在今天提前備好。

  酈南溪沒料到重廷川居然準備了這樣多的東西。足足十幾個箱子,怕是要塞滿兩輛馬車。

  院裡院外擺著的箱子俱都敞著口,還未蓋上,只因裡頭都只放了七八成滿,還未完全塞牢。所以重廷川依然在吩咐人源源不斷的搬來物品放到裡面。

  “怎麼那麼多?”酈南溪行至重廷川身邊,悄聲問道:“我怎麼聽說好似用不了這些。”

  若她沒記錯的話,姐姐四姑娘三日回門的時候只帶回去了六箱東西。雖然也是塞滿了東西,但那些箱子都是尋常大小。而眼前的這些,分明有那正常的兩倍大。

  “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只不過還沒有經過細挑。如今剛剛挑選完,所以這才裝箱。”

  重廷川說著,搭眼看了下剛剛抬過來的幾筐藥材,點了其中幾樣讓人放進箱子裡去,又輕颳了下酈南溪的鼻尖,與她說道:“爹娘將你嫁給了我,我給再多的東西也是無法答謝他們。偏你小氣,這就開始護著我們的東西了?”

  酈南溪哭笑不得。

  她不過是覺得訝然所以多嘴問了下罷了。哪就有他想的那麼遠了……

  耳邊傳來男子的低笑聲。

  重廷川輕輕攬住酈南溪的肩膀,與她低語道:“你看看還缺什麼,我讓人一併準備了去。”

  他這麼一說,酈南溪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兩人這樁婚事,可是把爹爹給氣得不輕。每每提起衛國公來,爹爹都是沒有好臉色。

  這事兒她沒辦法幫忙。少不得要讓他這個女婿親自來哄哄爹爹才行。

  “我爹愛喝茶。”酈南溪斟酌著說道:“只不過他口味偏淡,不愛濃茶。”

  重廷川瞬間明白過來,小妻子這是在提點著他討好岳父大人。

  想到迎親時候岳父大人那黑沉沉的臉色,重廷川深覺明日裡那一關怕是不太好過,就喚來了萬全,輕聲吩咐了一番。而後催促道:“快去快回。莫要耽擱了時候。”

  看他那架勢,分明是要萬全跑遠路。若是沒猜錯的話,竟是要出府去?

  酈南溪好奇不已,就多問了兩句。

  “定王深諳茶道。國公府的茶比不得定王府的。”重廷川隨口說道:“讓他往定王府跑一趟弄些過來。”

  酈南溪聽了他這理所當然的語氣,欲言又止了半晌,終是什麼都沒多說。

  待到此事告一段落,天色也已經黑沉了下來。

  重廷川看皎月在空夜色清涼,便將晚膳擺在了院子裡。讓人在院中點了二十多個兒臂粗的蠟燭,把院中石桌上照得很是明亮,他這才喊了酈南溪一同到院中用膳。

  酈南溪方才剛剛沐浴過,頭髮還有些濕漉漉的。

  重廷川不管自己先前沐浴過後的頭髮還未乾透,當先拿了布巾來給酈南溪絞著頭髮,又和她閒聊了會兒。

  酈南溪就在兩人東拉西扯的空檔將於姨娘測量鞋子長度的方法與他說了。

  重廷川絞著頭髮的手明顯一頓,而後淡淡說道:“是麼。”接著就沒了言語。

  酈南溪摸不准他心裡是個什麼主意。看他沒有任何的表示,她就轉而講起了旁的。

  好在這個時候她的頭髮乾的差不多了,兩人便一同落座用膳。

  不知是這兩天接連忙碌身體太過疲累,又或者是在夜空下用膳望著漫天星辰特別容易睏倦。一頓飯還沒吃飽,酈南溪就忍不住打起了呵欠。

  她想丟下筷子即刻回去睡覺,重廷川卻是不肯。

  “多少再吃一些。”重廷川把她喚到身邊,像是哄孩子那般將她抱在懷裡,輕聲哄著,“你若不吃飽一些的話,半夜怕是又要餓了。”

  昨兒晚上酈南溪被他折騰了將近一夜,受不住的時候提過一句有些餓了。

  他當時只當那是另一種“餓了”,就想著讓她更快樂些才好,於是更為賣力。直到白日裡和她說起來,方才曉得,兩人理解的根本不是同一回事。

  未免今晚也出現這樣的事情,重廷川決定得好好餵飽了小嬌妻再同塌而眠。

  哪知道事與願違。

  酈南溪依偎在他的懷裡,聞著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只覺得安心無比,竟是更加的昏昏欲睡了。即便重廷川怎麼哄,怎麼將東西夾在她的口中,她都再不肯費力去吃一下。反倒是伸出手去,攬住他勁瘦的腰身,輕聲哼哼著讓他繞過了她。

  “我已經飽了不想再吃。就讓我睡吧。不吃了不成麼。”

  重廷川本也捨不得逼她。不過是怕她餓了故而如此。但看她這樣嬌嬌弱弱的軟了聲音求他,他哪裡還能硬得下心腸?當即輕撫著她的脊背,低笑著說“好”。

  聽聞他答應下來,酈南溪歡喜不已。困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高興了,下意識的就抬起手臂攬住他的脖頸,對著他的臉頰吧唧親了一口。

  誰知這一下可著實惹了禍。

  先前給她絞乾頭髮的時候,陣陣馨香飄入鼻端,重廷川就有些按捺不住,心裡身上一直發熱。只不過顧念著女孩兒還未吃晚膳,怕她餓著,所以忍得十分辛苦,只當什麼事情也沒有,面上雲淡風輕的催促她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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