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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素來行事時帶著點漫不經心的不羈。如今忽地這樣認真說出約定,讓酈南溪有剎那的恍惚,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可是任她怎麼想,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不遠處響起了幾聲鳥鳴。

  在酈南溪聽來,那不過是十分正常的幾聲鳥叫罷了。但是聽在重廷川的耳中,卻讓他不由得眉心輕擰。

  惋惜的低嘆了聲,重廷川頗不情願的說道:“該回去了,不然的話恐怕會被人發現。”

  酈南溪之前就在因了雲華閣的事情而緊張著,聽聞這話後大急,生怕皇后已經差了人去尋她們,差點按捺不住當即就要小跑過去。

  重廷川忙勸阻道:“無需擔憂,時間來得及。他們自會提早提醒,給你留出過去的時間,不會讓你受難為。”

  語畢,他探手攬過她的肩膀,朝著前方緊走了幾步,指了一個方向說道:“一會兒常壽帶你從這裡走。剛才那條路方便來,這裡卻方便去。”

  酈南溪不樂意的動了動肩膀。

  他順勢將手放了下來,低笑道:“小丫頭就是規矩多。”不待她開口,就自顧自的在她脖頸間輕撫了下。

  酈南溪頓時變了臉色。

  女兒家的脖頸,哪是男子可以隨意碰觸的?!

  她正要開口嚴厲指責,卻見他雙眼望向她脖間,十分滿意的微微頷首,“不錯,挺好。”

  酈南溪這才發覺了不對,順著他看的方向望了過去,方才發覺那裡不知何時多了個小墜子。那墜子個趴窩的小白兔,由白玉做成,眼睛是米粒大的兩顆紅寶石。掛在紅色的絲帶上,可愛而又溫潤。

  酈南溪愕然抬頭,“六爺,這——”

  “送你的。拿著它,在宮裡許是能夠安心些。”重廷川在她頭上輕揉了下,低嘆道:“去吧。”

  酈南溪急急去解那小兔子上拴著的繩結,“不是。我不能再收您的東西了,這——”

  “再不過去,怕是要誤了時辰。”重廷川抬眸往遠處望了眼,“他們即便提早提醒,卻也無法提早太多。你若再不趕去,恐怕就遲了。”

  而後他垂眸看著奮力解著繩結的酈南溪,語氣清淡的說道:“我說過,打過很多繩結,擅長於此。既是不想讓你還過來,又怎會打個簡單易解的結?莫要白費力氣了。讓你拿著,你就拿著。怎的如此見外。”

  酈南溪試了半晌都沒成事,再聽他說什麼“見外”之類的話,頗有些哭笑不得。

  她和他不過萍水相逢,這樣怎的就算“見外”了?

  有心想要和他辯駁一番,無奈常壽在前催促得緊,再不走怕是真來不及了。酈南溪只能朝重廷川快速的福了福身,道了一聲別,趕緊跟著常壽往前路而去。

  便往前行,酈南溪便不住的解著腰畔帶子上所纏著的繩結。

  先前她不過是看重廷川在她脖頸間拂了一下而已,誰知竟然是那麼快的打了個結?可惜這結十分巧妙,她一時半刻的對付不來。

  匆匆的往前走著,她心急如焚。眼看著已經穿過了兩個院子,很快就到雲華閣了,酈南溪無奈,只能棄了繼續解開的打算,轉而腳步匆匆的往前行去。又趕忙將那小玉兔塞到了衣裳裡頭。

  墜子到底在寒冷的空氣里待的太久。剛一放進去,冰涼的觸感瞬間襲來。酈南溪忍不住微微顫了下。感覺到小墜子剛好卡在了她兩側鎖骨的中間,她腳步頓了頓,復又重新加快,隨著常壽來到了之前那個水榭盡頭的院門處。

  裡頭隱約有說話聲。

  酈南溪匆匆和常壽頷首示意著道別,這便趕緊鑽到了門內。立在水榭旁的稍稍平復了下呼吸,又急急的往人聲稠密處行去。

  那裡已經聚集了好些個人。遙遙望過去,黑壓壓的一片,似是院子裡先前做活兒的人一同聚集了起來。

  酈南溪趕緊走到人群最後頭,抬頭看到了站的稍微靠前的四姑娘,就腳步挪移往她那邊行去。

  待到站定了,她便聽四姑娘悄聲說:“西西剛才哪裡去了?我可是好一番找。都沒尋到你。”

  酈南溪亦是壓低了聲音:“在水榭那邊。與姐姐離得有些遠了。”

  四姑娘輕輕應了聲後,與她道:“皇后娘娘遣了人來說,她等下就要過來。大家都在這裡聚著等候,你可千萬莫要再亂跑了。”

  酈南溪自然是連連應下。

  不多時,宮人們簇擁著一位儀態端莊高貴的宮裝女子往這邊行來。她年紀頗大,鬢髮已經花白,和藹可親的笑容里透出隱隱的威嚴,讓人覺得親近的同時又忍不住心生敬畏。

  重皇后往前行著,不時的望向院中恭候的人群。就在駐足停下的剎那,她從女孩兒和匠人們中注意到了個嬌小的身影。

  女孩兒身材纖弱,看著年歲不大。偏那容貌極其嬌美,雖還未完全張開,卻依然是讓人只看一眼便難以忘懷。

  重皇后暗暗驚詫,轉念一想,身為女子都覺得這孩子容貌極好,若是換成男子,豈不更是如此?而且,再過幾年,待到女孩兒長成,這相貌怕是還要更進一層。

  思及自己此番前來的目的,重皇后已然對女孩兒的相貌滿意了幾分。但這還不足以讓她完全下定決心。

  “你便是先前說山茶花不能施肥的姑娘?”待到眾人行禮問安後,重皇后將女孩兒喚到自己跟前,“說說看,究竟怎麼回事?”

  酈南溪就將之前與施肥宮人說的那番話又重複了遍,說道:“山茶花開花期間不易施肥。最不適宜的便是以豆制的肥料。如果強行施了,恐怕會落雷極快。”

  重皇后看她說的肯定,笑問道:“那你有幾層把握,不施肥能夠改善落雷的情形?”

  她說完後,就靜靜的望著女兒,等待著她的答案。

  酈南溪沒見到重皇后之前,只想著她既是母儀天下,想必應當是嚴厲的、令人敬畏的。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重皇后竟然問起了施肥之事。

  明明之前宮人們都不肯相信的事情,皇后娘娘卻是上了心,沒有在初聽之時就否了她的建議。

  因此,面對著重皇后的詢問,酈南溪很是認真的思量了下,最終說道:“有七八成以上的把握。”

  “好。”重皇后讚許的點了點頭,“不知種養山茶可還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事情?”

  “自是有的。”說到這些,酈南溪漸漸放鬆下來,大致列舉了下,又補充道:“很多細節處需得和種花人詳述方可。”

  重皇后頷首道:“既是如此,怕是要麻煩姑娘與她們說一說了。”語畢,她喚來了負責山茶花的宮人們,吩咐了她們幾句,讓她們聽從酈南溪的安排。這便帶了人往雲華閣的屋內行去。

  酈南溪沒料到自己竟是可以不用一起到屋裡去。她本就覺得這樣的場合太過壓抑了些,遠不如在院子裡侍弄花糙來的開心。如今看自己不用過去“遭罪”,自是歡喜不已,忍不住朝著重皇后的背影又行了個禮。

  誰料重皇后這個時候剛好回頭看過來,瞧見了這一幕,還朝她笑著點了點頭。

  酈南溪微窘,趕忙收起了滿腹的心思,與將人走到山茶邊細細的商議起來。

  去到屋裡以後,重皇后雖然和女孩兒們在說著話,實際上一直在留意院中情形。

  說實話,酈家七姑娘的表現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

  知禮懂禮,進退有度,不爭不搶,淡然柔和。偏又生得極其漂亮……

  這樣的女孩兒擱在身邊,想必廷川再怎麼著也不能完全無視了她。

  重皇后主意已定,正想著讓葉嬤嬤將酈南溪也叫到屋裡來。誰知外面忽地發生了點意外。有個宮人拿著花盆的時候不夠小心,竟是將花盆摔到地上砸碎了。上面的泥土散落開來,有些迸到了酈七姑娘的裙角和鞋子上。

  只見女孩兒只臉色蒼白了下,惋惜的看著裙擺和鞋子,卻並未發怒,而是含笑的與那不住道歉的宮人笑說了幾句話,這便接過了一位嬤嬤遞過去的錦帕,將自己身上的污漬清理乾淨。

  “是個好性子的。”重皇后不由嘆道。

  廷川脾氣不好。若是他的妻子能夠脾性溫和,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姑娘,真是越看越合適。

  重皇后正暗自感嘆著,卻見自己跟前有人喜出望外,朝她行禮磕頭後,揚聲說道:“多謝娘娘誇讚。”

  重皇后這才想起來剛才看向酈七的時候,這邊也叫了人來問話。凝神細看,才發現那歡喜之人正是酈家的五姑娘。

  很顯然,酈五姑娘將剛才讚揚七姑娘的那句話當成了是說她。

  如今氣氛正好,且重家酈家結親後這五姑娘也算是重家的親眷了,重皇后就也懶得解釋什麼,隨意的嗯了一聲就讓她退了下去,轉而叫了旁的女孩兒來詢問。

  待到與女孩子們一一說過話後,重皇后又將在外面忙了半天的酈七姑娘叫到身邊叮囑了幾句,這便賜予姐妹幾個每人一樣首飾,這便讓她們出宮回家去了。

  待到女孩兒們出了宮殿,重皇后和葉嬤嬤低聲商議了幾句,就道:“傳令下去,讓大太太進宮一趟,我有事與她相商。”

  她口中的大太太,自然是她娘家重家的大太太了。

  葉嬤嬤會意,知曉這就是要商議國公夫人的人選問題了,趕緊快步離去將此事吩咐下去。

  洪熙帝聽聞重皇后召了重大太太進宮,也猜到了是什麼事情,就過來問了幾句。聽得皇后中意的也是那個姑娘後,洪熙帝想了想,終究沒有插手過問。

  消息傳到衛國公府的時候,重大太太恰好也在和身邊的向媽媽商議人選問題。

  自打聽說了酈家姑娘們入宮的消息後,她就明白,這是皇后娘娘要親自相看一下,準備確定人選了。

  皇后娘娘早就遣了人和她說過,眼看著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年。若是再拖下去,到了明年,國公爺又要年長一歲。似他這樣大年紀的男子,旁人的孩子基本上都能開蒙讀書了,他卻還未定親。

  可是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必然要儘快將親事確定下來才行。

  但是這人選,並非一人獨斷就可以的。需得幾人合計完了都覺得可以,方才能夠行事。

  向媽媽有幾分猜到了重大太太的意思,不禁問道:“太太可是覺得那四姑娘不錯?”

  重大太太知曉向媽媽問這話的緣由。

  正如向媽媽所想,她確實覺得重六最喜歡的還是酈家的四姑娘。

  畢竟女孩兒們插花的時候重六親自去看了眼。他知道那是四姑娘插的,卻特意擇了她當頭籌。而且,之後常安還特意讓人準備了江南菜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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