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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囧!高囧!你給我出來!”樂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公主,郎君在——”

  “給我掌嘴!”樂平怒斥道。

  聽到樂平的聲音,高囧原來就不是太好的臉色越發的陰沉,他剛從木桶中跨出,“砰!”一聲,樂平沖了進來,“你這個混蛋!你——”樂平一醒來,就聽說高囧帶兵將元家抓了起來,甚至還殺了她的幾個表哥,她就憤怒的來找高囧,卻不想看到什麼衣服都沒有穿的高囧,不由愣住了,半晌才切齒道:“無恥之極!”

  高囧冷睨了樂平一眼,穿好了衣服,也懶得和樂平爭辯,“你來做什麼?”

  “高囧,你——”

  “如果是為了元家的事,你還是不要白費口舌了,元家的那些人是陛下讓我殺的。”高囧淡淡道。

  “不可能!”樂平茫然的搖頭,“不可能!父皇才不會下這種命令呢!”她喃喃道:“我要入宮!我要去找父皇!”

  “如果我是你,現在就乖乖的待在家裡,別在時候去礙了陛下的眼。”高囧道。

  “你什麼意思!”樂平瞪著他。

  “字面上的意思。”高囧沒說話,將外衣穿好後,往外面走去。

  “高囧,你站住!”樂平喊住他。

  高囧停步。

  “我阿娘和妹妹如何了?”樂平仰起頭同高囧對視,衣袖下的雙手則緊緊的握成拳。

  “兩位皇女目前在崔太后處。”高囧說,並沒有說元貴妃在得知元家被全部投入大獄、太子被禁衛軍抓走後就已經自盡了。

  “我阿娘呢?”樂平追問,眼底隱隱閃出一絲水光,她最擔心的就是阿娘,一旦出了這種事,皇子或許會死,可沒聽說過會連累公主的,最多失寵罷了,但是皇妃……

  “不清楚。”高囧丟了這句話後,就離開了。

  “高囧,你這混蛋!”樂平不是傻瓜,看到高囧這樣子,就知道自己阿娘定是凶多吉少了!

  “公主。”宮女們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口看著樂平。

  “看什麼!都給我出去!”樂平怒道。

  宮侍們立刻一鬨而散,樂平看到眾人這模樣,強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滑落了下來,她跪在了地上,失聲痛哭,“阿娘、阿兄……”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父皇會這麼狠心?

  在很多人還震驚於太子逼宮的舉動之時,鄭啟就動作十分迅速的出動了禁軍,扣押了太子、元昭、謝芝等人,遠在長安的謝芳和廣陵王也被押送回京,緊接著又是太子、廣陵王貶為庶民軟禁,太子妃、廣陵王妃、元良媛、崔孟姬自盡。除了侯瑩所生兩女,由宮中高台皇后、崔太后、高皇后和陸言求情留了一命;謝芳的幼子也有王珏等人求情,兼之鄭啟顧念謝芳有從龍之功,給他留了一子以守祭祀外,元昭、謝芳、謝芝、謝藥及其父母妻子兒女兒孫,無論男女老幼盡數斬首,加上牽連到的大小官員,足有千條人命因此而喪生。建康劊子手盡出,也足足花了二十天才把所有人斬首完畢,血氣足足盤旋了三個月才散去。斬首完畢的屍首,若是有家人收斂的還會好些,要是沒有人收斂的,只能被人胡亂的丟到了亂葬崗。

  謝芳三兄弟除了留了謝芳一幼子外,餘下人盡數斬首,謝家當然不止三兄弟這一支,可他們卻是謝家目前權勢最大的一房,他們一死,謝氏元氣大傷!不過好歹他們的屍首還是有人收斂,謝家這種大士族,和很多權貴官員都有姻親關係,尤其是從前梁文帝始,就定下了罪不及出嫁女的律法,不似前朝出嫁婦人,父家和父家犯了族刑,都要受誅連。故謝芳等人嫁出去的女兒,還是在夫家的默許下收斂了娘家人。而餘下很多的家族被斬首的屍體都被丟入了亂葬崗,任野狗啃食,其中包括了元家。

  樂平是被關在高家,鄭啟不許她隨意外出,而朝堂上大家都不是傻子,看到崔太后和陽城縣主對元家全族被斬的事,壓根不過問,元家死後也絕口不提替他們收斂屍身,就知道侯瑩死的不正常。譙王已經被立為太子,陽城縣主是毋庸置疑的太子妃,誰敢冒著得罪太后和太子妃的危險去收斂已經全家死光、只留了兩個幼女的元家。連嫁到盧家的元女君也被夫家攔下,不許她去收斂。元家數百口人就這麼暴屍在亂葬崗,任野獸啃食。權利可以將人捧到天上,也能讓人一下子跌落到地底。

  “小郎君,該走了。”白髮老翁對著跪在謝氏一家墳塋前遲遲不肯離去的少年勸道。

  “再等等。”謝小郎忍著淚,給父親再上了一杯酒水,今日一別也不知道將來有沒有機會再來看父母了。

  “唉——”白髮老翁摸著眼淚,他是謝府的老管家了,謝家倒了,他們奴婢再次被發賣,謝家贖出了他,讓他帶著幾個部曲護送小郎君去嶺南。

  “謝小郎,時辰差不多了,再不走今天只能露宿荒野了。”押謝小郎的小吏道,但語氣也沒有很不耐煩,謝家倒了,可謝藥等人的母親王夫人是王珏的嫡親姑姑,元昭倒了,朝中就是王珏和李侍中兩人最大了,王珏特地派人來向他們打招呼,還送了不少財物,對於這種財神爺他們當然要捧著。

  “好,我這就走。”謝小郎抬起手,讓他們上了枷鎖。

  “謝小郎你忍忍,這會人多眼雜,等出了城就好了。”押送的人笑道。

  “勞煩兩位了。”謝小郎勉強笑了笑。

  “噠噠”的一陣急促馬蹄聲傳來,眾人尋聲望去,就見一名素衣妙曼的女子由侍從簇擁著,騎馬而來,見了墳塋處有人,她由侍女扶著下了馬,朝眾人走來。

  “是謝小郎嗎?”泠泠的女聲響起。

  “正是某,請問娘子是——”謝小郎摸不著頭腦的上前請安,那女子罩著羃離,看不清容貌,可光看她舉止言行,就知道她一定是大家出生的貴夫人。

  “女君!女君是你嗎?”老翁跪在地上老淚縱橫的問。

  那女子聽到老翁的話,嘆了一聲,取下了羃離,露出了一張風華絕代的臉,除了老翁外,所有人都看呆了,謝小郎是疑惑他們家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位陌生的女君,而那些低下的小吏,何曾見過如此美貌尊貴的女子,一個個都看呆了。

  “女君!”老翁跪走到陸止面前。

  陸止的對著自己大哭的老翁微微搖頭,“阿武,這麼多年不見,你都老了。”

  “二十五年了,女君二十五年了,郎君他——”老翁含混的大哭。

  陸止也心生感慨,她足足有二十五年沒有見謝芳了,想不到在一次見面居然是來拜祭他,她抬眼看了謝小郎一眼,對他頷首道:“此去嶺南一路辛苦,謝小郎還需保重身體為好。”

  “某謝陸觀主關心。”謝小郎看到這名他父母惦記了一輩子的女子,心裡百味雜陳。

  陸止這次來只是祭拜故人而已,並不是來找謝小郎敘舊的,只跟他稍稍寒暄了幾句,就去了謝家的墓地,謝家的那些人她大部分都熟悉,看著這一個個新造的墳塋,陸止眼底浮出悵然,同樣的情景,她二十年前在袁家也遇到過。

  隨同陸止一起來的長伯,看著酷似謝芳的謝小郎,暗暗感慨,真是世事無常,人死如燈滅,他借著說話的空隙,塞了幾錠銀錠過去,請他們好好照顧謝小郎。

  小吏們眉開眼笑的接過銀錠,這世家出手果然大方,他們這輩子都沒有見識過的金子、銀子,這王家、顧家和陸家都送了過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他們一路上對謝小郎就更照顧了,不說王家和顧家,就是陸家,看樣子馬上就要出個太子妃了,怎麼能不巴結一點?

  “世家果然就是世家啊!”小吏對著同僚感慨,“有人幫著收斂屍身,還給留後代祭拜,流放都有人打點,比對那一家,嘖嘖死無全屍啊!”華夏自古講究事死如事生,哪怕是窮的揭不開鍋的人,買不起壽棺,也要糙席捲一捲入土為安,可那一大家子就這麼暴屍荒野,無人收屍,虧得還是尚書左付she,尚書省的省主呢!廢太子和廣陵王是關起來了,但還有三個公主外甥女呢,可還是不頂用。男丁也沒留了一個,就兩個不能承嗣的小孫女。

  “聽說那家是把懷了孩子的媳婦給——”另一人做了一個剁人的手勢,“不然皇家哪會那麼狠?那家男人是死光了,可嫁出去的女兒還沒死,不是也不敢收斂嗎?”小吏搖頭,“這做人就是不能太狠,凡是還是留一線餘地,不然你看,這不斷子絕孫了?”

  “也是!”大家心有戚戚的應了。

  ☆125、荷花盪

  “阿嫵,你喜歡這件嗎?”未央宮內,崔太后讓人將自己多年的珍藏的首飾全部的挑揀了出來,仔細的給外孫女準備著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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