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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內寢室另一側,一架屏風後,一名女孩躺在床上酣睡正香,一名美婦人坐在榻上,注視的著女孩。女孩雪膚烏髮、睡容甜美,榻上美婦人,目光溫柔的近乎滴得出水來,她伸手極輕柔的摸了摸女孩的小手小腳,見她渾身都暖暖的,才摩挲著她的嫩嫩的臉頰,柔聲道:“皎皎,該起來了。”從這美婦人眉角唇邊的細紋,顯示出這婦人的年紀不小了,可那秀雅脫俗的容貌、優雅端莊的氣質,輕而易舉的讓人忽略這名婦人的年紀,沉浸在她如水般的溫柔中。

  “嗯——”酣睡正香的女孩,皺了皺精緻的眉頭,小臉往柔軟的錦衾里一埋。

  美婦人見她貪睡,目光更柔,笑著讓宮侍打來一塊熱巾,給她擦臉,“皎皎,該起來了,不然來不及梳妝打扮了。”

  陸希聞言呻、吟一聲,所以她最討厭什麼宮廷宴會了,雖然今天她不穿禮服,可該佩戴的綬帶玉佩金印,顯然一樣都不能少!

  美婦人見她一臉睡意,笑著讓下人伺候陸希梳洗,自己轉出屏風,走到高太皇太后身邊,“大母。”

  “阿善,你也先坐下梳洗打扮吧。”高氏說,這名美婦人正是陸琉的表姐、陸希堂祖姑元敬陸皇后的女兒——豫章長公主鄭善。明日是崔太后大壽,身為皇家唯二的兩個長公主,鄭善肯定不會太清閒。

  “好。”豫章點頭應了,一邊讓宮侍給她穿衣,一邊吩咐道:“你們一會讓庖廚做碗素紗餛飩,皎皎最愛吃這個,還有中午給她清炒一盤蝦仁,不然這丫頭又要整天吃素了……”

  高太皇太后在一旁聽著豫章細細的吩咐著宮女,素紗餛燉的餡一定要薺菜豕肉,薺菜要從莊上新採下來的,豕頸背那塊最嫩的脊肉,湯料要用去了油膩的清雞湯;蝦仁也要最新鮮剝出來的,旁的佐料都不要加,就單單的清炒,炒菜的油一定要是山茶籽油……高太皇太后又氣又笑,“好了!你當皎皎是第一次來這裡嗎?她的口味,庖廚還能不清楚?”

  “大母,不是皎皎好些天沒來了嗎?這沒良心的壞丫頭,一走就是半個月,也不知道回來看我。”豫章柔柔的抱怨道。

  高太皇太后斜了她一眼,“你也知道她‘才’走了半個月?”

  豫章聽了祖母的話,也笑了。

  “曾大母、阿姑。”陸希梳洗完畢,穿著寢衣轉出了屏風。

  聽到女孩嬌嫩柔軟的聲音,高太皇太后蒼老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柔和的笑意,“皎皎,來——”

  高太皇太后,是先帝鄭裕的繼母,嫁給鄭裕之父不過三年,鄭裕的父親就去世了。鄭家一共有六個孩子,鄭裕之母生了四個兒子、高氏生了一子一女,那時候恰是鄭家最艱難的時候,丈夫戰死沙場,老公公受不了刺激,癱瘓在床,可即便如此,高氏依然將鄭裕兄弟養大了,培育四人成材,反而高氏自己兩個親生孩子都沒站住,兒子早夭,女兒早逝,唯一的外孫女二十不到就死了……

  也正是如此,鄭裕一直視高氏如親母。高氏沒有留下嫡親的子孫,晚年貼心的也就兩個孩子——鄭善和陸希,鄭善是陪了自己幾十年的孫女,陸希是自己除了外孫女外,唯一親手帶大的孩子,可以說如果陸言是崔太后的心頭肉的話,那麼陸希就是高太皇太后的掌中明珠。

  陸希輕車熟路的在高太皇太后懷裡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躺好,嬌憨的模樣,讓高太皇太后摟在懷裡好好的親昵了一番,臉上的皺紋都笑成了一朵jú花。高氏常年禮佛,身上也帶著淡淡的檀香,很好聞,就和大母一樣。陸希對高太皇太后這麼寵愛自己的原因心知肚明,也有意讓這個看似享盡一切榮華富貴、實則悲痛孤苦的老人更開心一點,總是在她面前百般撒嬌賣乖,反正她已經習慣了,她對任何對自己好的長輩都是如此。

  這時宮侍端來了長公主吩咐的餛飩,青瓷蓮花狀的瓷盞里,盛著顆顆晶瑩剔透的餛飩,中心飽滿、邊皮徐徐的舒展,湯料清澈見底,仿佛一朵朵漂浮在水中的白蓮,點點青蔥絲仿佛荷葉般點綴其間。

  “皎皎,先吃點東西,在穿衣服。”鄭善笑著對陸希說。這餛飩本是陸家大廚琢磨出來的,因陸希愛吃,鄭善特地讓長樂宮的庖廚去陸家學了,讓陸希在宮中也能吃到。

  “對,先吃點東西,暖暖身體。”高氏說。

  “要把雞湯也喝完,知道嗎?”鄭善淳淳叮囑道,這丫頭不盯緊點,就恨不得天天食素了。

  “唯唯。”陸希從高氏懷中起身,小口吃著早點。

  司衣女官把陸希的新衣取來,深紅的曲裾、繡了絳梅的白綾裙,讓高氏和鄭善微微點頭,高氏鬆弛而柔軟的手緩緩的摸著陸希的頭,吩咐內侍道:“把我那件首飾取來。”她對陸希笑道:“你都大了,也應該打扮起來了,平時就是穿的太素淨了些,今天是你大母的大喜日子,穿戴的喜慶些。”

  “喜慶?”陸希頭皮發麻,她記得之前曾大母和自己說過這句話的時候,她給自己戴了一套玉飾,從頭上的髮簪、發梳等髮飾,到腕飾、臂飾、腰飾……甚至還有佩在鞋履上的鞋飾!陸希戴著玉飾整整一天,四肢也酸了,脖子也硬了。

  “呵呵——”老太皇太后笑著安撫著不情願的小丫頭,“曾大母心裡有數。”

  很快高氏讓人準備的飾品就送來了,是一條額帶,以紫色、赤色和橙色三色寶石為主,一共約有十二顆左右的、成年男子拇指指甲大小的方形寶石組成,寶石顏色從紫色過渡到紅色再至橙色,每顆寶石色澤皆澄淨通透,不帶半點瑕疵,一粒水滴狀的金色珍珠從額帶正中央垂下。

  “好漂亮!”陸希驚嘆,陸希見過的奇珍異寶也不少了,可這麼華美的額帶還是第一次見。豫章看到這根額帶的時候,眼底閃過震驚,隨即臉上又浮起淡淡的憂傷。

  高氏讓宮女給陸希梳了兩個小髻,髻上僅繞了兩根紅色的絲帶,然後將額帶繞在了陸希的頭上,金色珍珠恰巧垂在陸希的眉心,襯得她越發的粉妝玉琢。高氏怔怔的注視著陸希,目光深邃中似乎帶著幾分迷離,嘴裡溢出深深的嘆息,“皎皎都大了。”

  陸希察覺出高氏目光中那種徹骨的哀痛,不由有幾分無措。

  老太皇太后是何等人,情緒外露只是一瞬間的事,等她的手落到陸希頸部的時候,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

  豫章長公主見狀,拿起一盒由珍珠粉和紫茉莉種子粉做成的水粉道:“皎皎年紀還小,就簡單的塗一點白粉就好了。”她仔細的瞅著陸希的容貌,“我們皎皎是天生的柳眉,也不用畫眉了。”

  “對對!”陸希連忙點頭附和,她可怕死了那種把臉當牆壁刷,最後把嘴巴都覆蓋住,然後再用朱紅色在臉上勾出那麼一點點小的所謂櫻唇的化妝方式。

  小丫頭對脂粉避之不及的模樣,讓豫章和高氏同時失笑出聲。

  三人說是一起打扮,可等陸希一切都弄好了,高氏和豫章都還沒怎麼打扮,這時天也有些蒙蒙亮了,陸希起身道:“曾大母、阿姑,我去花園裡轉一圈,給你們采幾支梅花來。”

  “去吧。”陸希從小在宮裡長大,宮裡沒人不認識她的,豫章也放心她一個人外出,不過還是吩咐了宮女、寺人好生伺候著。

  高氏等陸希出去後,嘆了一口氣,“你但凡肯分三成在皎皎身上的心思,到阿毅身上,你們夫妻何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阿毅都回來好些天了,你是不是也該回去看看?”

  豫章聞言低著頭不說話,高氏見她那水油不進的樣,氣道:“你這死丫頭,怎麼這麼倔呢!皎皎一個孩子,都比你看得透!”她這輩子什麼苦都吃過,什麼痛都受過,也什麼福都享過了,要說有什麼放心不下去的,也就眼前這個讓她操心了一輩子的孫女了。

  “大母——”豫章見高氏被自己氣得咳不住,嚇白了臉,上前給她揉著胸口,宮侍們忙上前給高氏倒茶。

  “好了。”高氏無力的擺手,“今天晚上,我讓劉毅來接你,你等劉毅走了,再回來知道嗎?”

  “唯唯。”豫章連聲應著,看從小疼她的大母如此,豫章還有什麼不答應的?

  高氏輕拍豫章的手,“阿善,大母不是逼你,你不是阿止,你沒那她灑脫,就算你想和阿璟生死同穴,你還有好多年能活,劉家才是你現在的歸宿,知道嗎?”

  “我知道。”豫章知道大母是為了自己好,她輕聲道,“我會回去的,也會和阿毅好好的。”

  高氏這才滿意,又哄豫章道,“阿毅也確實不羈了些,聽說他最近有納了幾個小妾?明天他來的時候,我讓他遣散了,他年紀也不小了,哪能這麼荒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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