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7頁
這簡直是瘋了，賭上右手這個規矩可以說是工匠約戰中最殘酷的，但風險和回報並存，一萬兩是這個工匠之村接近一年的收入，畢竟如今競爭激烈，一年能賣出去一兩件低階寶具已經非常好了，而中階寶具全村也只有個別工匠能打造，除掉材料費和人工費，盈利部分其實並不多。
「洛天你瘋了嗎？他還是個孩子，你讓六歲的孩子去和他們約戰，他能贏嗎？」陰九走上前去說道。
洛天掃了他一眼後說道：「我徵求過虎子的意見，他並不害怕，而且似乎這場約戰和你沒關係吧，你又不肯替他出戰。」
陰九一怔，看了看虎子又看了看洛天，此刻竟然退縮了。
「兄台，看來你是來給我們送錢的，村長說了接受約戰，到時候就派咱們村真正的天才工匠和你身邊這小傢伙比試比試，哈哈，反正是外頭來的野孩子，砍了手也不可惜。」村子裡的人見錢眼開，根本就不在乎虎子。
洛天點頭道：「那好，備齊材料，五日之後村口開爐，諸位可別不敢來。」
說完洛天拉著虎子走了，周圍的工匠哈哈大笑，覺得這就是一場笑話。
「喂，那孩子不是你乾兒子嗎，你也不幫他出頭啊，你是想看著他被砍掉手不成？」身邊的人沖陰九喊道。
屋子內，虎子正看著面前的鐵塊發呆，他還太小根本就沒開始學如何鍛造，可以說什麼技巧都不會，甚至連爐子都生不起來。
陰九回來的時候虎子抬頭看他，喊道：「乾爹，我不會生爐子……」
「別煩我，滾開。」陰九暴躁地喝道，一頭走進了內屋，留下外面迷茫而失望的虎子。
五日之間，虎子這個孩子每天晚上靠自己摸索和偷學，至少掌握了生爐子的方法，但他還是孩子，沒有力氣，打不了鐵，還經常燙傷自己。
陰九總是在暗中偷看，卻從沒開口說過一句話，洛天看的出他眼中的掙扎和猶豫。
第五天的夜裡，黎明時分虎子在工坊里睡著了，洛天走進來的時候看見陰九蹲在他身邊，為他蓋上了衣服。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只是個孩子……」陰九問道。
第五章，重整旗鼓 感謝 靠靠靠譜先生 打賞玉佩
「這是他的選擇，我沒逼他。」洛天輕描淡寫的回答激起了陰九的憤怒，他快步走上來將洛天拽到了屋子外面。
「一個不過六歲的孩子，連鐵錘都掄不動，你讓他去和村裡的工匠約戰，賭上他的手，瘋了嗎？」陰九質問道。
「那你替他出戰不就好了。」洛天說道。
一句話將陰九給說愣住了，洛天見陰九不說話搖了搖頭道：「至少這個孩子比你有勇氣，他也被父母遺棄了，如你一般生活在一個不幸的家庭，既然上天將你們兩個這麼像的人放在了一起，為何你不能做一個合格的爹呢，他喊你一聲乾爹，便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不是嗎？至少你可以選擇不成為你父親那樣的人。」
問完這句話後洛天轉身離開，陰九站在雪花之下陷入了沉思。
翌日清晨，約戰之日，虎子背著需要雙手才能舉起的鐵錘站在村口，面前是比他人還高的多的火爐，以及沉重無比的鐵塊和各種材料，工匠們見狀哈哈大笑。
之前的年輕工匠走了出來，望了一眼虎子後對著洛天說道：「你現在直接將一萬兩交出來，這孩子的手我們就不要了。」
洛天搖頭道：「規矩就是規矩，虎子，你要是今天輸了就把手留下，有怨言嗎？」
虎子搖搖頭道：「沒有！」
「這孩子倒是很硬氣，比陰九那廢物要強。」年輕工匠冷笑道。
「不許你說我乾爹，我乾爹比你強一百倍。」虎子大聲喊道。
眾人再次鬨笑，村長請來了鄰村幾個老師傅當裁判，實際上就是走走過場，誰都知道虎子不可能贏，一個六歲的孩子能掄錘子就不錯了。
「時辰差不多了，我看就開始吧。」村長笑著說道，眼看一萬兩即將到手，這廝能不笑嗎？
可就在此時忽然聽見人群後面有人喊道：「我來幫忙。」
半個時辰前，陰九看著虎子和洛天遠遠離開，他坐在家門口，回過頭看著這個生活了那麼多年的家，那年走時如此簡陋，回來後卻還是如此。
他曾以為不負責任但至少對自己很好的父親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他曾以為打鐵鍛刀是他一生的追求，就算白髮蒼蒼他也不會放下手上的鐵錘，他曾有遠大的夢想，要成為第一個人間打造出仙器的工匠。
但如今他顫抖的手甚至不想去握鐵錘，因為握住的一刻就會想起父親的嘴臉，想到自己被欺騙了那麼多年的人生。
外面鬧哄哄的，好像是鄰村的很多人來看熱鬧，他起身想去關門，卻看見門背後掛著的一把鐵錘以及一封信。
信件打開，上面是識字還不多的虎子用自己會的不多的字寫的一行字。
「乾爹，你最厲害了……」
歪歪斜斜的字，塗塗改改好幾遍才寫對，陰九深呼吸想到了洛天曾對他說的話。
他看著門背後的鐵錘，緩緩伸出手，發抖的手指，內心的渴望和厭惡不斷交織，父親的面容出現在腦海中，他的手縮了回來但下一刻虎子的面容出現在眼前。
當年他回鄉看見一個快凍死的小孩兒，他把他撿了回來，從沒要求過虎子稱呼自己乾爹，但順其自然虎子就將他當成了父親般的存在，而他也在心裡將虎子當成了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