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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方面,趙潤毫無經驗。

  可能是因為喝醉酒的關係,熊琥、熊拓二人當時與趙潤勾肩搭背地開始談論子女的話題,畢竟這會兒熊琥早已有了長子熊繆,而熊拓,亦早已有了後來楚國的太子熊辛,他倆在這方面,經驗顯然要比趙潤多得多。

  聊著聊著,三人便開始閒聊其他的事物。

  首先是熊拓開始倒苦水,講述在他楚東如何被楚東熊氏、景氏、項氏、季連氏那些人掣肘,聽得趙潤一臉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直說熊拓「惡有惡報」。

  隨後在熊拓的逼問下,喝醉酒的趙潤亦將太子趙譽的事說了出來,聽得熊拓亦是哈哈大笑,笑罵趙潤是個愚蠢的傢伙,明明王位唾手可得,卻生生要將其推給雍王趙譽。

  唯獨熊琥,他倒是沒什麼苦水可倒的。

  當時的趙潤與熊拓,情緒都不怎麼穩定,熊拓擔心自己會被楚東貴族聯合起來剝去太子之位,而趙潤則憤懣於太子趙譽對他的不信任。

  那時的他倆,對日後都不怎麼樂觀。

  趙潤擠兌熊拓終將被楚東趕下太子之位,而熊拓則取笑趙潤身為‘魏國第一名將’,年紀輕輕就要被太子趙譽雪藏,二人相互嘲諷,相互傷害,爭得面紅耳赤。

  當時唯獨羋姜的情緒最穩定,甚至於,她更傾向於「熊拓失權、趙潤閒置」,畢竟前者是她的兄長,後者是她的丈夫,倘若熊拓失去了楚國太子之位,倘若趙潤被太子趙譽閒置,那麼對於羋姜來說,這反而是一件好事,畢竟這樣她就不用眼睜睜看著兩個生命中占有很大分量的男人為了各自立場而對立。

  只是羋姜萬萬也沒有想到,待這次返回楚東之後,她的堂兄熊拓,一改以往的無謂自尊,放下姿態,以真誠的態度打動了溧陽君熊盛,得到了熊盛的鼎力支持。

  待若干年後,在溧陽君熊盛的支持下,熊拓逐步收攏王權,漸漸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太子,且最終順利坐上了楚國君主的位子。

  而她的丈夫趙潤呢,在魏國隨後不久的「三王之亂」後,亦有所覺悟,坐上了魏國太子的位子,並且在數年後魏王趙偲過世之後,成為了魏國的君主。

  在魏洪德二十四年冬季的某個晚上,這兩個勾肩搭背喝酒喝到不省人事,對日後都頗為迷茫的傢伙,在若干年後,分別成為了魏國與楚國的君主。

  這是趙潤最後一次見到熊拓,同樣也是熊拓最後一次見到趙潤。

  “……”

  站在甘露殿書房的窗口,趙潤負背著雙手,回憶著最後一次見到熊拓的情景。

  然而一晃眼十幾年過去了,物是人非,那一晚勾肩搭背,一邊飲酒一邊相互嘲諷的那個傢伙,已在奪取彭澤縣的戰事中,在順利奪取了那座城池後因傷亡故。

  唔,怎麼說呢,這很符合熊拓的為人。

  跟齊王呂白那種選擇自刎的君主不同,熊拓志求一生不弱於人,他是絕對不會選擇以那種‘軟弱’的方式來結束他自己的性命,他會選擇更轟轟烈烈的死法。

  憑著趙潤對熊拓的了解,當熊拓決定御駕親征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做好了戰死沙場的準備——他可能並非是為了力挽狂瀾而御駕親征,而是為了給自己選擇一個體面的死法。

  畢竟,魏軍能攻陷彭澤一次,就能攻陷第二次,楚國那龜縮在彭蠡郡的戰略,已證明只是‘慢性自殺’而已,楚國想要自救,就必須擊敗魏國。

  但問題是,楚國拿什麼來擊敗魏國?

  是的,楚國無法戰勝魏國,縱使熊拓奪回了彭澤,也只是稍稍延緩了楚國覆亡的命運而已——甚至於,哪怕熊拓在奪取彭澤縣時不曾受傷,他也只能選擇繼續率領軍隊向魏軍反撲,要麼再收復一座城池,要麼,就在收復失地的途中戰死。

  無論如何,只要楚國無法擊敗魏國,熊拓的命運就是註定的。

  相信這一點,熊拓本人應該也清楚。

  當然了,話雖如此,但也不排除熊拓心中仍有一絲絲‘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僥倖與期待,奢望著通過這次御駕親征,重創魏國,收回失地。

  但殘酷的現實,卻讓這位楚國的雄主倒在了第一座被成功收復的城池,並未有奇蹟發生。

  『……』

  在遲疑了半響後,趙潤邁步離開了甘露殿,朝著皇后羋姜的鳳儀宮而去。

  待等趙潤來到鳳儀宮的正殿東殿時,他看到羋姜正在擺弄幾盆毒草。

  注意到夫婿的身影,羋姜轉過頭來瞧了一眼趙潤,平靜地問道:“陛下此時不應該在甘露殿處理政務麼,為何會來妾身之處?”

  趙潤沒有立刻回答羋姜,在足足沉吟了片刻後,這才說道:“熊拓……故去了。”

  “……”

  羋姜正在修剪那盆毒草的動作一頓,雖面色依舊平靜,但眼眸中卻閃過幾分悲傷。

  她輕輕嘆了口氣,在沉默了片刻後,幽幽問道:“他……怎麼死的?”

  見此,趙潤便將司馬尚那份戰報中的描述告訴了羋姜:“那個混蛋學我御駕親征,可又學不像,才打下彭澤縣,就……”說到這裡,他感覺自己的語氣莫名沉重,便改變語調又說道:“話說回來,都到最後了,那混蛋還要崩碎我魏軍幾顆牙,就不能老老實實地投降麼?”

  聽聞此言,羋姜搖了搖頭,放下了手中的剪刀,用平靜中帶著幾分悲傷的語氣說道:“那就不是熊拓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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