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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喔——!!」

  冀京城頭上,響起了守城兵將們歡天喜地的呼喊,這兩萬餘士卒忘乎所以地高舉著手中的武器,發出一聲蓋過一聲的、發自肺腑的吶喊。

  就算是南軍陷陣營這支被人戲稱為死氣沉沉的軍隊的將士們,此番亦是忘情地高呼出聲,藉此來抒發這數月來守城的艱難。

  「終於來了麼……」

  南軍三大將之首林震,這位年過三十而立之齡的豪爽漢子,死死握著手中的長槍激動地熱淚盈眶。

  這位地位好比是東軍的嚴開的猛將,在這場圍繞著京師的防衛戰中,被一支流矢射中右眼,以至於永遠地失去了一雙眼睛中的其中之一。

  可即便如此,當時的林震依舊是面不改色,從容不迫地指揮著麾下南軍士卒抵擋北疆大軍的攻城,仿佛他的右眼上,根本就不曾插著那一支依然還在滴血的箭矢。

  似這等猛將,也難怪會受到呂公與謝安的信任與支撐,以原本只是呂家家臣的身份,督率整支南軍。

  像這樣一位穩重而堅毅的猛將,竟也會因為援軍的到來而激動地熱淚盈眶麼?

  會的,他當然會。要知道在過去那數個月裡,冀京之所以能夠在北疆大軍的猛烈攻勢中死守到底,全賴他南軍士卒浴血奮戰,死死堵在城牆上,不放任何一名企圖攻上城樓的北疆士卒攻上來,已數不清有多少位英勇的南軍兒郎,就算是死,亦死死地釘在城頭上,用那重達數百斤的厚實鎧甲,用那體溫逐漸變得冰涼的身軀,哪怕是在死後,亦不忘為這冀京再添一道鋼鐵壁壘。

  「啊,終於來了……」

  微吐一口氣,南軍將領衛雲亦附和著說道。這位曾經與羅超一樣被稱為俊美郎的年輕將領,這會兒仿佛憑空老了十歲似的,面色蒼白毫無血色。

  「不負我南軍……死傷過半吶!」同為南軍將領的樂俊牽了牽嘴角,勉強露出幾分笑容,但這份笑容,怎麼看都只能算是苦笑。

  繼五年前漢函谷關一役後,南軍再次遭到了仿佛腰斬般的噩夢,但是這一回,林震相信,那些犧牲的南軍兒郎們,是心懷著滿腔熱血與希望,慷慨赴死。

  南軍,四鎮中唯一裝備了大盾與精鐵鎧甲的軍隊,他們終於成為了友軍迎擊來敵的盾牌,用自己的血肉身軀替友軍抵擋了一波又一波的傷害,而不是像五年前那樣,在友軍盡數崩潰的情況下,無奈而又無助地,被潮水般湧來的叛軍徹底吞沒。

  他們這回可以自豪地說,我軍的犧牲,奠定了整場戰役的勝勢!

  苦澀的表情自然是免不了的,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名南軍士卒露出仿佛後悔般的神色,因為,他們是大周的盾,為友軍吸收儘可能多的傷害,這正是這支軍隊最初創立時的根本。

  而相比南軍的三位將軍,北池侯文欽這位北軍背嵬的上將軍,他的表情顯然要鎮定地多。

  掃了一眼那面「謝」字帥旗,文欽的嘴角泛起幾分莫名的笑容,回頭恭順地對天子李壽稟道,「陛下,援軍到了!」

  「啊,朕……瞧見了!」

  深吸一口氣,大周天子李壽邁步走向城牆邊沿,手扶著牆垛,遙遙望著遠方的冀州軍主力師。

  [一年零五個月……麼?]

  李壽心下估算著謝安離京的日子。

  在他的記憶中,謝安從景治四年的三月離京,奉皇命南下江南,暗訪太平軍,直到今日,景治五年七月二十六日,這才凱旋而回,歷時近一年零五個月。

  而在這一年零五個月里,謝安先是與八賢王一道合謀逼出了太平軍這顆深埋在大周根基陰影下的毒瘤,隨後在湖口、江夏、夏口連續三場戰役大戰太平軍,緊接著火速趕到江陵,成功替八賢王李賢解圍。之後,謝安又在李賢的配合下滅了楚王李彥,並將劉晴一支太平軍徹底剷除,甚至於還迫降了天上姬劉晴。

  在此之後,謝安又在襄陽逼死了秦王李慎,再率得勝之軍迅速回援江東,一路上大破太平軍各地方勢力,最終將太平軍第四代主帥伍衡逼死在廣陵城中。

  毫不誇張地說,謝安在這一年多以來幾乎沒有什麼停歇的空閒,而他做創下的功勳,亦足以封王拜侯。

  [你……你竟然當街行兇?拿饅頭砸本王?]

  [砸你?老子還揍你呢!]

  [你敢!你……你真打啊?可惡!]

  [你還手?]

  [你這無禮小廝,難道還指望本王平白無故被你打?你還來?]

  李壽的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了弘武二十二年臘月,那大年之前的最後一夜,兩個年僅相仿卻無甚親人的傢伙,在別家別戶全家齊聚慶賀新春的大年之夜,像兩個沒教養的潑皮無賴般扭打在雪地里,陰招爛招齊出。

  「呼……」長長吐了口氣,李壽嘴角揚起幾分笑容,頗有些驕傲地環首望向那依舊還在他掌控之中的冀京王都。

  [總算……總算是此番爭了口氣,不至於叫那傢伙笑話……]

  想到這裡,李壽猛地舉起了右手。

  剎那間,城樓上鴉雀無聲,無數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李壽那緩緩捏成拳頭的右手。

  「祭我在此戰中無數英勇為國捐軀的大周兒郎們,我等……終究守住了這座都城,不至於叫無數英勇同澤的鮮血白流!我等……等到了援軍!——我冀京安平國的京畿之師,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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