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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水!」一個時辰後,在長江上游的水壩,這座李賢原本用來阻攔江水捕魚的水壩,冀州軍將領唐皓下達了搗毀水壩的命令。
一時,蓄了將近兩個月的江水,仿佛脫韁的野馬群般,咆哮著往下游衝去,甚至於有幾個負責搗毀水壩的士卒不慎被江水沖走,好在他們腰間繫著繩索,否則,恐怕連屍首都找不著。
「嘿呦,嘿呦……」在中游位置,梁乘望著那數百士卒將最後一艘兵船拉到制定位置,望著登船的士卒拉開了兵船上罩著的青布,心中感慨萬千。
他不是沒見過這些蓋著青布的龐然大物,事實上他見過好多回,只不過,一次都沒有想到那竟然會是船。
怎麼可能會造船嘛?攻伐城池,想想都應該是造井闌吧?
「將軍,水來了!」
梁乘點了點頭,問道,「將士們都上船了麼?」
「啟稟將軍,皆已登船!」
「好,傳令下去,注意船與船之間的距離,警惕第一波洪水的衝擊,我大梁軍皆是好兒郎,戰死江陵城頭,為國捐軀,那是死得其所,不過若是溺死在洪水中,這會叫人笑掉大牙的!——都給我抓緊了!」
「是,將軍!」船上響起了士卒們的鬨笑聲。
正如梁乘所想的,第一波洪水到時,數百艘戰船亂成一團,不過待一刻之後水勢稍微穩定了一些後,梁乘心中的緊張與顧慮這才緩緩消退。
數百艘大船,載著數萬大梁軍,一路朝著處於下游的江陵城而去。
平原之上行舟,梁乘從未沒有過這種體驗。
望著周遭的一切已變成汪洋大海,大梁軍將領王淮神色頗有些激動,帶著幾分欣喜說道,「這回,就算江陵城城牆再高,也攔不住我軍!」
「可不是嘛……」
眼瞅著水勢在區區幾個眨眼的工夫已上漲到數丈高,梁乘笑著說道,「再漲一些,我軍就能直接從船上登陸江陵的城牆了……」
「二夫人果然非尋常人!」
「唔!」
正在議論之間,忽然有一名士卒好似瞧見了什麼,驚聲說道,「將……將軍,右側山丘有兵馬蹤跡!」
「什麼?」梁乘聞言一愣,連忙與王淮到船頭觀瞧,果然見到在遠處的幾座山丘上,站著無數士卒,看服飾,明顯就是他自以為要在江陵城惡戰的對手,江陵兵!
「五千……一萬……兩萬……四萬?」雙目一眯,梁乘眼眸中泛起幾分駭色,驚聲說道,「怎麼可能?那李彥竟然提前將其麾下四萬江陵兵派出了城?——等等,莫非他猜到二夫人要水淹江陵?」
說著,他心中一驚,吩咐道,「快,掉轉方向,靠那片丘林靠過去!」
船上的士卒面面相覷,其中一人古怪說道,「將軍,這些兵船都是連夜趕製的,只有一個舵……再者,在這等水勢下強行改變方向,十有八九會翻船的……」
「……」梁乘目瞪口呆,良久後驚聲說道,「糟了,二夫人被人算計了……」
「什麼?」王淮聞言疑惑問道。
見此,梁乘壓低聲音解釋道,「李彥將四萬江陵兵屯紮在此地山丘,分明是早已識破二夫人想水淹江陵的計劃……」
「那又如何?」王淮輕笑著說道,看上去絲毫沒有擔憂的樣子。
「怎麼如此愚昧?」氣惱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副將,梁乘沉聲說道,「你難道就不明白麼?本來二夫人的計劃,是要我軍藉助水勢,將李彥四萬江陵兵與五萬太平軍堵死在江陵,可方才你也瞧見了,那李彥提前將四萬江陵兵屯紮在城外山頭,一旦水勢退下,他便直接可率軍襲我軍本營,而我軍呢,則只能順流衝到江陵城……」說著,梁乘好似意識到了什麼,驚聲說道,「是那個劉晴!一定是那個該死的女人識破了二夫人的陰謀!」
「嘿!」看著面色大變的梁乘,王淮臉上依舊沒有絲毫的擔憂之色,好笑般地搖了搖頭,提醒道,「將軍,你真覺得,是那劉晴識破了二夫人的計謀麼?」
「難道不是麼?那李彥……」
「別忘了!」打斷了梁乘的話,王淮笑著提醒道,「二夫人本來就沒叫我等拿下李彥,我等的任務只是攻克江陵,至於叛王李彥的人頭,那是唐皓副帥的任務!」
「誒?」經王淮這麼一說,梁乘這才想起早前在帳內時的事,驚愕說道,「對啊……記得我那時還納悶來著,攻伐江陵不就是要與李彥交兵麼?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二夫人早就猜到了!——等等!」
「怎麼了?」
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梁乘古怪說道,「那就是說,二夫人水淹江陵,然後劉晴看破了二夫人的計謀,提醒李彥提前將兵馬派到城外,目的很有可能是待水勢退下後偷襲我軍,再後二夫人又猜到了劉晴會識破她水淹江陵的計劃,叫唐皓將軍率一軍兵馬守株待兔,等著李彥這四萬江陵兵……」
「誒?」聽梁乘這麼一說,王淮臉上亦露出幾分駭色,喃喃說道,「恐……恐怕是這樣了,要不然,二夫人也不會說,此番戰略目的是全殲叛王李彥的四萬江陵兵……」
完全不是與咱一個檔次的互相算計啊……
二夫人與那劉晴……
這份將計就計的造詣……
梁乘與王淮面面相覷。
——與此同時,南營帥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