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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名思義,李壽這句話中有著暗諷謝安是守財奴的意思。
自從知道這座王府的主人便是李壽的那日起,他二人就開始這種仿佛小孩子把戲般的冷戰,時不時地製造話題,對對方冷嘲熱諷。
在此時的李壽看來,要不是福伯,他早就將謝安踢出王府了,而對於謝安想來,要不是福伯對他有恩、收留他在王府,以及沒有可去的地方,他怎麼可能留在這王府,每日遭李壽的白眼?
「數金子怎麼了?不數數怎麼知道那什麼宗人府有沒有從中扣克?你不知道,我的原則就是[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
「說得好聽,誰知道你是不是從中……」李壽習慣性地正要出言諷刺,忽然面色一愣,詫異說道,「你的原則,不是[一飯之恩必償、睚眥之怨必報]麼?」
「唔,那個也是……」在想了想後,謝安理所當然地說道。
李壽鄙夷地搖了搖頭。
這時,廳外隱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不緊不慢、步調一致,李壽清楚地注意到,謝安的耳朵一抖,隨即,整個人迅速竄了起來,雙手搭袖,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站在旁邊。
唔,應該是福伯來了……
李壽暗自猜測著。
果不其然,不過幾個呼吸,府上的老管家福伯便邁腿走入了廳中,一抬眼望見謝安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暗自欣慰,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要本王告發你方才的無禮麼?
李壽戲謔地朝謝安使了個眼色。
謝安當即還以白眼。
這小子!
李壽暗自咬了咬牙,想了想,還是打消了告密的打算,畢竟,這有些小人行徑之嫌。
搖了搖頭,李壽輕笑問道,「福伯,有什麼事麼?」
此話一出,正注視著謝安站姿的福伯這才反應過來,從袖口取出一封請柬,彎腰恭敬地遞給李壽,低聲說道,「殿下,方才門外有人送來一份請柬,說是請殿下前去赴宴……」
「赴宴?」李壽愣了愣,伸手接過請柬,待一看上面落款,頓時雙眉禁皺,喃喃說道,「丘陽王?六皇叔?」
「殿下不知麼?據說是丘陽王在趕來冀京的途中遇到了風雪,所以無法在年關之前順利抵達……」
「略有耳聞……」李壽點點頭,抽出請柬中的紙張,粗粗一觀,繼而皺眉輕嘆一聲。
「怎麼?」福伯疑惑問道。
只見李壽將那張紙放回請柬之中,繼而皺眉說道,「六皇叔昨日到京,父皇身體不適,是故叫太子代為設宴款待六皇叔……」說著,他瞥了一眼手中的請柬,微微嘆息道,「可以的話,本王真是不想去啊……」
「殿下……」老管家福伯望著李壽欲言又止。
「我知道的,」似乎是看穿了福伯的心思,李壽點了點頭,苦笑說道,「就算不想去,我也不得不去,誰叫我李壽誕於這牢籠之間呢?」說著,他忽然好似想起了什麼,溫聲說道,「福伯,這次你就不必跟我一同前去受罪了……」
「這……」福伯臉上露出了幾分猶豫。
見此,李壽輕聲勸道,「福伯,這十餘年來皆是你照顧本王,如今你年紀也大了,這來回途中倘若受了風寒,本王實在過意不去……就這麼決定了!」
第一次,李壽用了近乎命令的口吻。
福伯老臉微顫,看得出來十分感動,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承蒙殿下體恤,不過,殿下身旁還是需要有可使喚之人,免得外人小瞧了我安樂王府……」說到這裡,他抬起頭,見李壽若有所思,臉上浮現出幾分古怪神色,低聲說道,「殿下不會還打算偷偷一人前往吧?」他指的,自然是前些日子西國公韓宏的壽宴。
「這個……」李壽苦笑一聲,忽然,他瞧見了站在一旁的謝安,心中一動,笑著說道,「對了,福伯,你既然這般看重這小子,那此次,就叫這小子陪本王一同前往吧!」
「他?這……」不知為何,福伯的臉上露出幾分猶豫,正要開口,卻見李壽眼神變得凝重起來。
「本王……主意已定!」
「怎……怎麼回事?」謝安難以理解地望著李壽。
他自然清楚,他與李壽二人互相看對方不順眼,恨不得對方消失在自己視線之內,然而眼下,這李壽竟然叫他謝安陪著一同前往赴宴?
有詭計!
想到這裡,謝安試探著問道,「是命令麼?」
李壽聞言望了一眼福伯,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不是……」
「那不去!」謝安的拒絕,異常乾脆。
「呵呵呵,那還真是……」李壽笑著走近了謝安,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你不是很感激福伯救你一命的恩情麼?眼下,就是你報恩的時候了!」
「……」謝安疑惑地望著李壽,微微皺了皺眉,繼而緩緩點了點頭。
當天黃昏時分,李壽與謝安乘坐著馬車,前往大司農宗士的府邸。
直到如今,謝安依舊不明白李壽那句話的含義。
陪著李壽這傢伙到別人府邸吃頓飯就算是報恩了?
說實話,謝安並不怎麼情願主動與李壽搭話,但是基於這個疑惑困擾了他許久,使得他忍不住開口說了出來。
「你……似乎並不想福伯陪你來赴宴?」
在沒有福伯在場的時候,李壽要比平時冷淡地多,自乘上馬車起,他沒有主動與謝安說一句話,聞言瞥了一眼謝安,淡淡說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