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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曹操起身,走至戲志才身旁,拍拍他肩膀,點頭說道,「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非是人力所能算到,志才能算到如此地步,曹某心中已是暗暗慶幸……此戰,那八千袁騎敗得太過詭異,我心中實是有些不敢相信……
志才,你可知,那八千袁騎已開始衝鋒,僅僅數息之後,怕便會將我等擊潰,然而就在這時,天降暴雨,不多不少,一刻時辰……便是這一刻時辰,叫八千袁騎全軍覆沒,而我等,僅僅是站在雨中……」
「此乃主公氣運所至!」戲志才拱手恭維道。
「氣運?」曹操皺皺眉,撫著下巴在帳內踱了幾步,搖頭說道,「我知奉孝、志才、守義等,皆是世間名士,知氣運,曉陰陽,不過曹某對此事倒不甚了了,亦不深信,人吶,還是要靠自己,豈能託付於天?」
「主公英明!」戲志才呵呵一笑,隨即好似想起一事,笑著說道,「聽聞主公不曾下令將那八千袁騎逐一殺死?」
只見曹操眼眉一挑,大笑說道,「唔,確實!」說著,他走到桌案旁,為自己倒了一杯茶,飲了一口玩忽說道,「那八千袁騎死傷六七千有餘,戰馬倖存者、可復用者,一匹也無,曹某惻隱之心一起,便放那些殘兵敗將回去……」
「哈哈哈!」戲志才撫掌大笑,指著曹操玩味說道,「惻隱之心,主公可莫要欺在下哦,」說著他望著曹操,一字一頓說道,「主公怕是想著將此些袁軍放回,以亂袁軍士氣吧……嘖嘖,此等匪夷所思之事,便是在下亦感天威之難測,這些敗兵心中更是戚戚然,回得營內那麼一說,袁紹必會將其斬之,以絕軍中謠言,其軍必然惶惶,哈哈……妙計!」
只見曹操一口將杯中茶水飲畢,搖頭無奈說道,「曹某心思,瞞不過志才啊!」
「此乃在下身為軍師之本份!」戲志才拱手正色說道。
「呵,志才身子尚未康復,仍需注意,莫要操勞過度,」頗為擔心地望了戲志才一眼,曹操忽然想起一事,神秘說道,「那八千袁騎中,我抓回一人,志才可想猜猜是誰?」
「唔?」戲志才皺皺眉,望見曹操笑得極為暢快,猶豫說道,「主公竟暢快如斯……唔,必定是袁紹帳下的大人物,莫非是袁紹謀士?」
「一語中的!」曹操呵呵一笑,凝神說道,「逢紀、逢元圖!」
「竟然是他……」
數日之後,顏良於烏巢被曹軍所伏大敗,這個消息不脛而走,短短數日便傳至袁紹大軍之中。
而此刻,袁紹已率麾下四、五十萬大軍抵達白馬附近,得問此報,袁紹眼睛一瞪,當即昏厥,幸得身旁之人急救。
躺在榻上漸漸轉醒,袁紹吸了口氣,忽然想起顏良兵敗被殺之事,心口便是一痛。
「主公!」帳內眾將見袁紹轉醒,紛紛喚道。
袁紹擺擺手,望著站得稍遠、正低頭想事的龐統嘆息道,「士元,悔不聽你之言……我早該知曉,顏良貪功冒進,不堪大用……」
然而龐統似乎不曾聽到袁紹所言,仍顧自想事,帳內眾人面面相覷。
「士元!」沮授暗暗扯了扯龐統衣袖。
「唔?」龐統這才醒悟過來,環視一眼帳內眾人,又見主公袁紹半坐在榻上望著自己,眼神有些複雜,急忙拱手說道,「在下方才正苦思一事,還請主公恕罪!」
方才見龐統無視自己,袁紹心中有些不渝,自己好歹已拉下臉面言『悔不聽你之言』,你還想怎得?如今見龐統向自己告罪,袁紹心中不滿瞬間消逝,反而對龐統苦思之事,來了興致。
「士元苦思何事?」
「在下覺得,」龐統舔舔嘴唇,有些犯難說道,「這陣雨,來得著實蹊蹺,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我等騎兵開始衝鋒之時降下,而且雨勢猝急,叫人難以應變……」
「是啊!」沮授點點頭,附和說道,「聽敗兵回報,當時我等八千騎兵已開始衝鋒,短短半炷香之後,便可將曹孟德或殺、或擒,然而就是這時……唉!上天助曹不助袁!可恨!」
「沮大人所言,頗似妖言惑眾、怠我軍軍心啊!」站在龐統另外一邊的郭圖眼神一閃,冷笑說道。
沮授此刻也知自己失言,急忙拱手解釋道,「郭大人誤會了,在下一時失言,非是……」
「非是什麼?」郭圖連連冷笑。
「公則兄!」龐統暗暗扯了扯郭圖衣袖。
望了一眼與自己相處至好的龐統,看在他面上,郭圖這才冷哼一聲,就此為止。
而這時,一直愣神聽著的袁紹眼睛一瞪,張張嘴不可思議喃喃說道,「莫非……莫非真是上天欲助曹孟德……」
「主公多慮了!」謀士審配上前一步拱手說道,「世間之事,湊巧者萬萬千,皆是天意耶?不盡然,依在下之見,連日來此地酷熱難當,湊巧降雨、恰逢此時叫曹孟德撿回一條小命罷了,主公莫要多慮!」
湊巧降雨?豈會有如此湊巧之事?龐統心中暗暗撇嘴,非是針對審配,而是針對他所言之事。
龐統與諸葛亮自幼相識,兩人所學,大致相同,其中差別在於諸葛亮主習內政,龐統主習兵略,對於占星問卦之事,兩人或有涉及,就因如此,龐統敢確定。
這雨,來的著實蹊蹺!
就算連日酷熱難當,然而觀此間天色,卻非是那時降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