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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日理萬機,怕是有些疲倦了,不若趁此機會,好好歇息一段時日,夫君乃王佐之士,曹公斷然不會將夫君丟而不用的……妾身多嘴了……」
「要是真如你所說,那便好了……」荀彧不予怪罪,嘆息著說了一句。
荀唐氏見此,正要說話,忽然聽到院內不遠處一聲輕笑,急忙轉身,卻見荀攸一臉笑意得站在此處,連忙起身。
「荀攸見過嬸嬸……」荀攸拱手輕聲喚道。
「不敢不敢,」荀唐氏盈盈一禮,望了一眼自家夫君,低聲說道,「妾身先且回去了……」
「唔!」荀彧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待得荀唐氏走遠,荀攸走到荀彧對面,笑著說道,「如今要見叔父一面,那可真是不容易啊……」
荀彧睜眼望了一眼荀攸,見他服飾凌亂,還有幾處不知被何處劃破,面容古怪說道,「你……公達,不曾,另擇途徑而來?」
荀攸搖搖頭,自嘲說道,「至今方才發現,叔父府邸外牆竟是這般高……」
「你呀!」荀彧輕輕責怪一聲,嘆息說道,「我不是對你說了,不必再來麼?若是被主公知曉,怕是要牽連到你啊,如此我荀家……」
「主公豈會不知?」荀攸搖搖頭,取過一隻酒盞,給自己倒滿酒水,輕笑說道,「放心,就因為如此,我才這般行事,好不損及主公顏面……」
「你呀!此非聖人之道!」荀彧搖頭說道。
「事已至此,叔父還言什麼聖人之道?」荀攸皺皺眉,抿了一口杯中之酒,疑惑問道,「昨日,叔父與主公究竟說了些什麼?為何主公如此勃然大怒?自從我等投了主公以來,可不曾見到主公如此啊……」
「……」荀彧遲疑良久,黯然嘆了口氣,搖頭說道,「此事你不必知曉,就算你再問,我也不會說,公達,主公意欲如此處置我?」
荀攸聳聳肩。
「莫要學守義,以言語答我!」荀彧皺眉說道。
「我實不知啊,」荀攸哭笑不得,將杯中酒水飲盡,正色說道,「今日,我前後去守義、仲德府上探問消息,守義卻此事亦是不知,仲德言辭閃爍,怕是有隱瞞之意……」
「仲德日日跟隨在主公身邊,如今主公威儀一日重過一日,恐怕他是不敢造次吧……」荀彧苦笑一聲,起身將兩人酒杯盡數倒滿,舉杯說道,「往日守義怠慢政務,我是疲不可堪,如今我倒是可以清閒了……」
荀攸面色微微有些黯然,望著荀彧凝神問道,「那敢問叔父,是疲憊好呢,亦或是清閒好呢?」
「真蠢材!」荀彧笑罵一句,隨即長長嘆息道,「我最是受不得清閒日子啊……」
如此過了數日,已近年關……
俗話說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往日府外車馬不絕的尚書荀府,如今卻是空落無人……
除去某些人等,朝中大多官員們見荀彧失勢,就連上門拜訪也省去了,反正要搭上曹操的關係,不是還有幾處府邸麼?
諸如程昱、滿寵、陳群等賢士,亦礙於曹操顏面,不敢在此刻前去荀府登門拜訪,他們在等……
等一個趕去程府府拜訪的人……
建安二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亦就是舊年的最後一日,荀府門外終於停下了首輛馬車……
守衛在此地的李璘細細打量了一眼這輛豪華的馬車,心下遲疑不定。
莫非是那位大人?
馬車帘布撩起,馬車之內,一儒生身著華服,徐徐走了下來。
李璘急忙走向前,抱拳恭敬喚道,「末將李璘,見過司徒!」
這第一人,便是不顧賈詡苦勸的江哲!
「唔,將軍不必多禮,勞煩將軍前去喚門!」江哲點點頭說道。
「是!」末將恭敬一禮,急忙上前叩開尚書荀府大門,對門內的下人說道,「速速你稟告荀大人,司徒來訪!」
「司徒?」那下人吃了一驚,望了一眼府外,見當真是江哲站在雪地之中,急忙回身去府內報信去了。
還是司徒仁義啊……
李璘心中微微一嘆,一轉身卻見自己副官手持錦帛、筆墨,猶豫不定,頓時怒道,「司徒至此,你亦敢無禮?」
「無妨!」江哲走了過來,取過那副官手中錦帛望了幾眼,那副官絲毫不敢造次。
「筆!」江哲低聲喝道。
那副官眼中有些詫異,猶豫著將手中之筆奉上。
江哲取過筆,也不猶豫,當即在那錦帛之上寫上『江哲』二字,隨即將此物遞給那副官。
眾侍衛俱是敬服。
「蹬蹬蹬……」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荀彧親自到府邸前,見果然是江哲前來,又是嘆息又是欣慰說道,「守義,不該來啊……」
「文若,」江哲望著荀彧笑呵呵說道,「看來文若這段日子,修養得不錯嘛!」
「嘿!」荀彧樂了,撫著鬍鬚笑道,「若是你兢兢業業一些,我豈會那般勞累,不過如今嘛……」他嘆了口氣,低聲自嘲道,「我卻不是清閒的命啊,有些閒得發慌了……」
「哈哈,我便知如此!」江哲笑著說道,「今日來此,一來為文若兄拜年,二來嘛給你找點事情做做……」說著,他轉身朝馬車之內喊道,「小鄧艾,還不出來?」
「艾……艾……來了,」應了一聲,馬車內鑽出個小傢伙,捧著一本《漢書》走到荀彧面前,拱手拜道,「艾……艾……見過尚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