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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曹操含笑點頭,朗聲說道,「操今日邀玄德前來乃是一時之想:方才見府外積雪乃融,忽感去年前去冀州之時,天寒地凍,便是曹某也是備感冰寒,且不說尋常將士,是故乃煮酒去寒,記得當初我與守義二人唯有剩下一壇酒,然我等一面笑談,一面把酒,言到歡處,自是不感冰寒,然曹某方才去請守義,沒想到守義卻不曾起身,如此操豈好擾他美夢?是故乃請玄德前來,陪操小酌一杯,玄德莫要見怪!」
「豈敢豈敢,承蒙曹公相邀,乃是備平生榮幸,豈有見怪之說……」說著,劉備且起身親自為曹操斟酒,而曹操,自是安然處之,絲毫不為所動。
「曹公請!」
「請!」
兩人就著些許尋常小菜,開懷暢飲。酒至半酣,曹操望著劉備,猝然問道,「玄德,你對當今天下局勢,如何看待?」
「恩?」冷不防被曹操一問,劉備一時間無從說起,遲疑說道,「備不喜讀書,自是不通曉世間道理,這叫備從何說起?」
「玄德說笑了,」曹操雖是喝得面色有些泛紅,然眼中卻是半點醉意也無,望著劉備且笑說道,「暢言天下,與通曉道理,兩者豈有關聯?玄德莫要令曹某失望啊!」
見曹操將話說到這份上,劉備還有什麼辦法?皺眉想了片刻,低聲說道,「如今天下初平,唯有長安白波黃巾未曾剿滅,其餘小寇皆不足慮,有曹公與袁太尉在朝中,大漢自是安定……」
「玄德說的可是真心話?」曹操玩味問道。
「曹公乃興漢鼎柱,備豈敢有半句虛言?」
「天下初平?」曹操嗤笑一聲,搖頭說道,「曹某卻是不那麼認為,天下諸侯不曾歸心,朝中重臣且心懷二心,何來『平』之說?」
劉備面色一緊,低下頭就著酒杯喝了一口。
忽然,天下閃過一道電光,隨即便有隆隆雷聲傳至,在即陰雲漠漠,天乃聚雨將至。
時身邊侍候之從人遙指天外龍掛,曹操與劉備憑欄觀之。
遙望著天外龍掛,曹操心中一動,乃出言問道,「玄德知龍之變化否?」
劉備不明所以,不敢輕言,搖頭說道,「未知其詳。」
曹操展開雙臂,朗聲說道,「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方今春深,龍乘時變化,猶人得志而縱橫四海。龍之為物,可比世之英雄……玄德久歷四方,必知當世英雄。請試言一二。」
劉備自是知曉曹操試探之意,搖頭推辭道,「備肉眼安識英雄?再者,備叨恩庇,得仕於朝。天下英雄,實有未知。」
心中冷笑一聲,曹操抬手說,「玄德休得過謙,既不識其面,亦聞其名。」
劉備無法,想了想說道,「淮南袁術,兵糧足備,可為英雄?」
「袁公路?」曹操恥笑說道,「冢中枯骨,我早晚必擒之!」
「河北袁紹,四世三公,門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極多,可為英雄?」
「哈哈,」曹操撫掌笑道:「本初與操至交,操且知曉他之虛實,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皺皺眉,劉備又言道,「有一人名稱八俊,威鎮九州:劉景升可為英雄?」
曹操曰:「劉表虛名無實,非英雄也,此人自持皇室宗親,不遵天子之詔,與張繡二人狼狽為奸,數次起兵犯我邊境,日後操自是要一一報之!」
「有一人血氣方剛,如今占據江東,孫伯符可稱英雄耶?」
「孫策藉父之名,徒靠江東世家乃以成事,日後必為彼麾下世家所累,非英雄也。」
「益州劉季玉,可為英雄乎?」
「劉璋雖系宗室,乃守戶之犬耳,何足為英雄,倒是他父堪堪算得半個!」劉備「那呂布又如何?」
「呂奉先,勇則勇矣,然身無半點謀略,此乃匹夫之勇,何足掛齒?」
搖搖頭,劉備苦笑說道,「舍此之外,備實不知。」
望了劉備一眼,曹操望著那天邊龍掛喝道,「夫英雄者,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
劉備頓感心中熱血澎湃,平復心神且問道,「誰能當之?」
曹操玩味一笑,以手指劉備,後自指,且笑說道,「操觀今天下英雄,惟玄德與曹操二人!」
劉備聞言,吃了一驚,手中所執匙箸,不覺落於地下。
時正值天雨將至,雷聲大作。
劉備乃從容俯首拾箸,自嘲說道,「一震之威,乃至於此。」
見劉備如此做作,曹操哂笑曰:「丈夫亦畏雷乎?」
劉備訕訕說道,「聖人迅雷風烈必變,安得不畏?」
「妙!」曹操大笑著回道,然心中卻是暗暗冷笑:此人,怕是確實如守義所言,留不得!
懵然望見曹操眼中的冷意,劉備心中大驚,低頭裝作喝酒,實乃是苦思對策,忽然心中一動,乃思一計。
「今日承蒙曹公相邀,備實乃榮幸,乃再敬曹公一杯!」舉著酒杯,劉備面色如初。
「唔?哦,」曹操本是在思如何不動聲色除去此人,是故有些走神。
隨著,劉備細數曹操功績,每數一功,他便敬曹操一杯,待得說到徐州之時,劉備與曹操均已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