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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他不但破了他的法術,甚至連整個院裡的人也未曾驚動,倒要叫小瞧他的人看看,到底他是不是個難負盛名。

  很快到了松吟軒。

  竹林後的琴音叮叮咚咚,如清谷幽泉,委實悅耳。

  看來這些日子他躲他這個師叔躲得很自在,很愉悅。

  很好。

  他踏上竹林下木板鋪成的小徑,上了廡廊,走到早已經看到他、並且已經嚇得一雙龜眼都快掉下來的龜仙面前,敲敲他背上的殼,堂而皇之進了屋裡。

  琉陽正坐在窗下撫琴,面容俊雅,神態祥和,與以往任何一個時候一樣。

  但是陸壓堪堪踏進門來那刻,他手下琴弦還是錚地一聲斷了!

  陸壓提袍在東面簾櫳內的羅漢床上坐下來,拿起桌上的扇子搖著,端起桌上的香茗喝著,就像是他本來就住在這裡,只不過剛才出去溜達了兩圈,如今回來歇腳了,興致還不錯,既有琴師侍候,不妨也順便聽聽琴解解悶。

  琉陽微微撇頭看了眼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太驚異的表情,連呼吸仿佛都已經靜止——如果不是那根弦斷得太突然太刺耳的話,簡直也能讓人以為他或許是早就在等待陸壓到來——

  龜仙在房門口探了下頭,他微微揚手,讓他退下。

  但屋裡簡直也太靜了些,唯一在動的只有陸壓,以及屋角一爐無聲的香,連風都不敢隨意亂動了。

  “師叔。”

  琉陽到底還是站起身,緩步走到簾櫳下,看那人一眼,停下來。

  “我是你哪門子師叔?”陸壓翹著二郎腿,手裡把玩著摺扇,而眼卻直直望著前方,“我哪裡算得上你的師叔,看見我便逃得比兔子還快,你還是趁早別這麼叫我得了,省得日後別人在背後戳我脊梁骨,說我這個師叔當得比徒孫還不如!”

  琉陽——嗯,准提抬頭瞅他一眼,波瀾不驚說道:“師叔仙品高山仰止,豈會有人敢對師叔不敬。”

  陸壓冷笑瞥他,忽一下又揚袖揮向他。

  准提避不及,又或者是壓根沒打算避,總之頃刻間他那張俊雅但是卻略顯低調的臉便立時變得奪目起來。

  那濃入淡出的眉,迷人清亮的眼,挺直堅毅的鼻子與下巴,還有整張臉上唯一但是幸好線條柔和的雙唇,這副毫不低調甚至還年輕到令人望之愉悅的面容襯著他這番神態,竟然使得這樸素的屋裡也華麗了不少。

  他神色平靜,眉眼間略有無奈。

  “師叔總是喜歡這樣出其不意。”

  陸壓站起來,走到他面前:“這樣我才瞧得順眼些。”又道:“說,既然我品行這麼好,你又為什麼要避著我?我有什麼對不住你,還是你做了什麼品行不好的事情,生怕被我這品行好的人給揪住法辦了?”

  他壓根就沒有跟他客氣的意思,面上雖無怒意,但話里的嚴肅卻不可忽視。

  准提嘆氣:“我怎麼敢?”

  陸壓揚唇:“你有什麼不敢?你本事大得很啊,你瞞天過海,先是方寸山,如今又是洪蒼山,說吧,下一步打算去哪兒?打去雷音寺,滅了如來,還是控制地靈渦,一統六界?”

  第三百三十七章沒她不行

  准提睞著他,幽幽道:“師叔近年來想像力真是越發豐富。”

  陸壓沉了臉:“你敢說你們跟地靈渦沒有關係?”

  准提若有所思:“我只能說,我跟地靈渦沒有關係。”

  陸壓眯眼,咧嘴露出森森白牙:“那不如你給我解釋解釋那紫曜的來歷?”

  准提沒答話。

  陸壓抱臂道:“阿九說你向來低調,從不與不熟的外人見面,她又去天庭查過,根本就沒有紫曜真人這號人。再後來子境說至尊天倒是有個靈芝仙人自稱紫曜,卻也是沒有入冊的,你倒是告訴我,這麼低調的你怎麼會突然間對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這麼熱情?”

  方才的漫不經心如今一掃不見,原先他於方寸山失蹤之後他們皆未再去尋他,乃是因為尊重他的意願。他們本身早都已各立門戶,並不須兢兢業業克守師門輩份。也不存在什麼定時拜見請安什麼的俗禮。所以雖是同門,但是碰不碰面隨緣。

  但這不表示他眼裡可以完全沒有師門之儀。他不想見他這個師叔還不要緊,他本身也不是什麼有規矩的人,可是當著他的面睜眼說瞎話他就不能忍了。如果他們之間沒鬼,那為什麼要藏頭露尾?那個紫曜又憑什麼可以說動他避開他?

  准提在他的威壓下靜立了片刻沒動,直到燈蕊啪地炸開朵燈花,他才微微吸了口氣,望著地下道:“不知師叔何以會認定紫曜就是青衣人呢?”

  “倒也沒有認定。”陸壓道,“不過你既說不是,那不妨選擇痛痛快快把他來歷說出來。”

  “我不能說。”准提望著他的足尖,尾音略低,像是有些無可奈何。

  “那就我幫你說!”陸壓逼近兩步,目如寒冰望著他,“紫曜就是青衣人。你因為當年與接引分裂的事情懷恨在心,總還想尋機會反轉。而青衣人恰好知道你這份心思,又恰好知道阿九是你的徒弟,所以與你聯手挖下這許多坑,讓她一個個地去鑽!是這樣嗎?”

  “阿九是我的徒弟,我從她嬰兒時起撫養她到大,怎麼可能會害她。”准提瞥著他,攏手走到左側榻上坐下來,“退一萬步說,就算紫曜就是青衣人,阿九現如今也沒有什麼損失。她需要積善緣,青衣人所做的,都是在給她鋪路。師叔這脾氣來得也太沒道理了些。”

  他穩穩沏了杯茶,抿了一小口。

  燈光將他的側臉照亮,眉眼鼻唇的線條皆完美到不像話,忽然間這滿室的清簡,與他就有些不相襯起來。

  “這麼說,你是承認紫曜就是青衣人了?”陸壓斜眼望著他,眼裡現出絲精光。

  “我沒有這麼說。”准提道,頓半刻,他又扭頭看他:“紫曜不是青衣人,但我卻可以保證,青衣人絕不會加害你和阿九。我們都希望她早日成仙,只有她成了仙,所有問題才會徹底解決。所以師叔還是不要追究這個了。”

  陸壓揚唇冷笑:“我不追究?我不追究,然後讓阿九隨時都擔著被靈力反噬的風險?虧得阿九還處處維護你,而你就是如此將她拋之度外不加理會的!你可以說失蹤便失蹤,任憑她伏在你眼皮底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可做不到!”

  “師叔——”准提拉長音,眼裡盛滿了無奈。

  陸壓狠瞪他:“我要回去告訴她,她滿心眼裡念著的師父是怎麼不把她當回事的,是怎麼躲起來看她急得頭花都快掉完了的!你還勾結青衣人,處處給她挖坑設絆!你口口聲聲說青衣人不會害她,可是她在東崑崙里卻險些被自己的靈力反噬至死!

  “你以為那種死只不過是墮入輪迴而已嗎?那是要灰飛湮滅的!是你我將再也找不到她,會徹底把她丟了的!你身為她的師父冒得起這個風險,我冒不起!哪怕她有一絲一毫的隱患,我也是要幫她去除的!”

  “師叔——”

  “別叫我!”

  陸壓暴怒。

  准提屏息望他,長久沒動,末了道:“難道你就沒想過,事情有可能根本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麼?”

  “那是什麼樣!”桌旁的凳子給踢翻了。

  准提嘆氣:“我不能說。”

  “你必須說!”陸壓撲到他面前。

  最煩這種婆婆媽媽吞吞吐吐的人了!

  他追查了這麼久,一定要找到答案!

  他可以不管那勞什子青衣人,可以不管紫曜,但他必須搞清楚慕九的身世!

  如果不弄清楚這個,他便永遠也沒有辦法破除她體內的封印,將她的靈力疏散或控制!

  只要他們能把慕九的身世來歷給他,他可以連敗在他們手下都毫不在乎!

  他如同怒意中的猛獸一樣伏在准提上方,這樣居高臨下的姿勢,是沒有幾個人能頂得住的。

  准提想起早年常事事順從著他的自己,好像也如師父與師叔伯們一般,從來也不曾頂得住他。

  他嘆著氣,將緊握的手心慢慢舒開來,說道:“師叔沒有阿九就不行嗎?”

  “什麼屁話?!”這還用問嗎!

  “那師叔可曾想過,為什麼您活到這歲數,獨獨只看中了她?”准提聲音有些飄忽,目光也並未望他。

  陸壓微頓:“這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准提幽幽道。“師叔要是非要追問真相不可,不如就在這裡等幾日。”

  陸壓眯起眼。

  “對,等幾日。”准提望著他,“我擔保,十日之內紫曜必然會來。你要的真相,都在他那裡。”

  陸壓望著他,目光像刀子一樣上上下下地剜著他。

  慕九沒想到她這一等就是一晚上,陸壓居然徹夜未歸。

  早上從桌上抬起頭來的時候脖子都快僵成石頭了,好在她已經是半仙,幾天不睡也沒有什麼要緊。

  這大約就是修仙的好處,省多少事兒?不吃不喝不睡也死不了。對生死與命運的相對可控,才是仙途最迷人之處罷?

  早飯時小星看到陸壓與子境雙雙缺席也才知道他倆沒回來。她沒覺得什麼,倒是兩個小的覺得少了個玩伴有點冷清,吃飯也特別乖。

  第三百三十八章燙手山芋

  然而這一日陸壓還是沒回來。

  慕九頗覺納悶,但是他之前也常有連日不歸的情況發生,所以也不曾特別在意。何況看他那日走時急急忙忙,定是去辦要緊的事,節骨眼兒自然無暇抽身回來。

  但他就算不回來也會有訊兒——

  夜裡剛放下碗筷果然消息就來了,有紙鶴甚傲嬌地飛到院子裡,將他有事需在外耽擱幾日的話帶了回來。

  慕九放了心,大家也都安下心來各司其職。

  翌日飯後到了衙門,正打算應個卯便去南天門,誰知道才剛走到衙門內就有衙吏匆匆迎上來:“劉大人請郭將軍巡察司里見。”

  慕九不敢怠慢,邊走邊問道:“出什麼事了麼?”

  “好像是有點要事,具體我也不敢問,將軍去看看便知。”衙吏說完,又忙著他的事去了。

  慕九這裡快步進了巡察司,沖最中間的院子走去,才進院門就聽裡頭嗡嗡有人說話。再細一聽,似乎還是個女仙,情緒頗為激動的樣子,雖聽不清具體說些什麼,但是語調卻鏗鏘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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