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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天庭竟然已是下晌。

  慕九接了這新案子,就不回衙門了。

  睿傑陪小星在曬豆子,回頭拿來做鹽煮豆子可以給他和阿伏兩人磨牙。睿傑旁邊水缸里養著兩尾魚,是慕九早上交代過他跟著小星去給他師父買的。這孩子倒是實誠,怕魚有個閃失不好跟她交差,一直拿水養著放在一邊。

  慕九進門先洗了把手,打聽到世殷正在陸壓房裡,才又領著阿伏往陸壓房裡趕去。

  陸壓這會兒在寫經,桌上擺著湯色濃淡剛剛好的茶,世殷恭恭謹謹站在地下給他磨墨,堂堂白虎族的太子殿下,在陸壓面前像個仰望偶像的少年。

  “我回來了!”

  慕九衝進門,到達陸壓面前,而阿伏則如流星閃到世殷腳下伏著。

  陸壓拿筆刮她一下鼻子,繼續寫完剩下兩個字才停下來,而世殷則立刻已蹲下身去,撫起阿伏的腦袋。他仿佛已經等他很久了,而眼裡的那股溫柔疼惜,仿似要把阿伏給全部融化似的。

  “我帶回了一撮兔毛!”慕九將裝在荷包里的兔毛拿出來,“嫦娥不肯說她當日去過哪兒,我就把她的兔子毛給薅了一撮下來。”

  她把經過跟他們說畢,當著世殷在,便隱去嫦娥曾與玉帝幽會那段。

  陸壓也不多話,順手拿過面銅鏡,把兔毛壓在鏡子底下,便就伸手往鏡子上拂去,鏡子裡漸漸就露出座精美的宮殿來,正是廣寒宮,而前面一大段都是玉兔陪著嫦娥在散步遊玩,見的人形形色色,說的話也聲聲不絕於耳。

  顯然它對於自己的兔生感到相當滿足,因為這一路下來的畫面都是淺淡而泛白的,好些人看不到面目,也聽不見說些什麼,還有些甚至是一面灰茫茫,這都顯示出它對這些人和事並沒走心,全然無所謂。

  陸壓翻到最近,在即將靠近末尾的時候終於出現了一片較為清晰的畫面,畫面里是片山巒,青山黛林,綠水長流,四處繁花盛開,關鍵是還有許多公兔子……

  畫面依舊也沒有什麼變化,一群兔子在糙坪上嬉戲,山裡的公兔子看到玉兔都十分新奇,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這城裡小妞,圍著她左看右看,但始終就是不敢靠近來。最後玉免大約覺得沒勁了,屁股一甩又蹦蹦跳跳回到了原處。

  畫面這一轉,便就見到嫦娥停在山林下的鸞駕前又多了個人,長身玉立,銀甲於身,頭頂雙龍攢珠冠,足蹬玄底麒麟靴,仔細看去,此人劍眉郎目,英姿勃勃,竟然不是玉帝!

  慕九剎時就愣了,嫦娥明明跟玉帝私下幽會,怎麼這會兒又跟別的男人在此相會?!

  “這是吳剛。”陸壓道,“他們好像在說什麼事情。”

  吳剛?這就是吳剛!

  她還以為掄大斧的吳剛是個五大三粗的莽漢呢!

  而畫面里他們兩人也確實像是在商議著什麼事情,並不是像來私會的樣子。只見嫦娥一面望著山上,一面緊鎖著眉頭,而吳剛指著山巒四處,口裡正說著話,但因為兔子完全不在乎他們幹啥,所以他們說些什麼也根本聽不清。

  慕九正想問問他們這是做什麼,這時候一團白影就忽然從鸞駕這邊的山上滾下來,像個雪球一樣,一路往下,最後停在玉兔跟前。玉兔受驚掉頭就跑!跑了一段回過頭來,就見到只兩尺來長的小白虎從糙地上爬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糙屑,茫然地看著四下……

  “阿伏!”

  屋裡這幾個人皆叫起來,趴在世殷腳下的阿伏也立刻支起前腳,望著這畫面,目光也漸漸沉凝!

  畫面再往下,受驚的玉兔跳上了鸞駕,而阿伏歪著腦袋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也抬起爪子想要爬上去。但他身子太短又太胖,根本爬不上去,最後只好鑽進轎廂下的空隙,趴了下來!

  “難怪方才在廣寒宮,阿伏見到玉免那樣激動!”

  慕九脫口說道,阿伏與玉免乍見面,兩廂的反應都比較激烈,她當時還以為他們是天敵的緣故,原來是兩人還曾見過面!

  世殷摟著阿伏脖子,貼了貼他的臉。

  鸞駕上的玉兔充滿了驚恐與戒備。

  再後來,就是鸞駕一路往天庭來了!

  至此,阿伏進天庭的來由水落石出,如此能查到的最早的線索便是嫦娥與吳剛去過的那座山。

  世殷眼眶早已經通紅,如今雖然沒有最後確定阿伏就是他的孩子,但他自己心裡卻已經認定。而這幾日所獲得的線索已經從毫無頭緒變成有跡可遁,每獲得一步線索都是巨大的進步!他心裡縱然平靜不下來,眉間的憂慮卻全輕為了希望。

  慕九也十分高興:“這是什麼地方?阿伏出現在這裡,也許我們可以過去看看!”

  “這是北荒邊境的雷靈山。”陸壓道,“雷靈山是隔絕北荒與外界的一道分水嶺,也算是一道屏障,朝南的一面風姿秀麗,朝北的一面荒蕪貧瘠,他們所在的這面應是南面。”

  “雷靈山?”慕九凝眉沉吟:“這個名字好耳熟。”

  世殷說道:“光說雷靈山你可能不知道,但若說到地靈渦,你或許就有點印象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堅定的心

  地靈渦?

  慕九果然一怔,琉陽曾經說過的一些話忽然浮出來

  早年創始元靈於渾沌里甦醒,便遣盤古揮斧開了天地,為始濁氣泄出,創始元靈又於天地之間各留了個渦洞。天上的渦稱之為天魂斗,地上的渦為地靈渦。鬼妖魔三界之濁氣皆從地靈渦下墜,而人神仙三界則經由天羅斗吸取靈氣平衡靈氣盈虧。

  地靈渦下不只是比幽冥境戾氣更重的地方,也是整個天地之間最為邪孽的地方。

  幽冥境全稱實為幽冥九境,是地府管轄人妖魔三界輪迴靈魂之所。

  境內按罪孽等級進行歸納,善念最強功德最滿的一重是一境,這類人就算成不了神也能混成個太平年代的帝王將相,而惡念最甚,以及壽數到頭的妖魔則在九境,這些人來世基本也沒有什麼好下場,更甚至還得輪迴還債好些回。

  以往人們印象中地府只管人死後的鬼魂,但實則不是,妖道魔道地府都管,幽冥九境在豐都地下乃至是整個人妖魔三界都是充滿黑暗與怨氣的地方,傳說那裡飄出來的一絲風也能讓人在烈日底發抖三回。

  地靈渦容納的濁氣乃是天地未開之前的先天濁氣,天地間如今的靈氣有多旺,這股濁氣就有多強。後來又加上世間的暴戾之氣,只怕還要更甚。

  慕九對這個並不是特別清楚。

  但是世間清楚的人應該也不多,自創始元靈至今,從來沒有人去過那裡,不但沒有人去過地靈渦,據說連湯山也幾乎無人涉足,因為當年創始元靈化身天道之前,曾以自身之氣化出六靈在關口鎮壓,只要進入湯山範圍,六靈便會立刻啟動。

  “如果是雷靈山,那顯然就更靠譜了。”

  就在慕九沉吟思索的當口,陸壓他們卻已在繼續討論。

  世殷對這個發現也很有立刻前去一看的衝動。

  慕九立刻也回神參與起來。

  知道了阿伏登上嫦娥鸞駕的經過,她現在也有滿肚子疑問,首先阿伏為什麼會在雷靈山出現,誰送他去的?還是他自己本身就生活在那裡?既然那雷靈山附近也有蹊蹺,那麼他的記憶失去是意外,還是陸壓猜測的是人為所致?

  此外,嫦娥身上仿佛也有秘密。那她與梁姬的事有沒有聯繫?

  “嫦娥和吳剛去雷靈山不像是遊玩,而且這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她為什麼要一直否認她在進天庭前去過別的地方?他們去那裡做什麼?”還沒有等慕九把疑問說出口,上官筍這裡卻已經嘴快地先把話題問出來了。

  “要不我們明天還是去雷靈山看看吧,嫦娥他們做什麼我們不知道就不強求了,先順著阿伏找找線索再說。”慕九看看外頭天色說道。

  雷靈山往北便是北荒,有姜國位於北荒之西,雷靈之北,這冥冥中又似有瓜葛。

  現在已經快天黑,夜裡肯定沒有白天來的方便。

  而且她還得去天庭跟王母回話,萬一她等不及,降罪下來就不好了。

  大家都沒有意見。

  陸壓再看看銅鏡里,後面已經沒有什麼特別清晰的,而只在最末尾時露出剛才在廣寒宮見到阿伏的一幕,想必是也是受了驚,對這一幕印象特別深刻。

  世殷雖然是心裡最為急迫的,但是這個時候反而等得起了,五百年都等下來了,又何差這一兩日?再者若不是這次的機緣,他就是一路叩上至尊天去也未必能有幸請到陸壓替他指點迷津,眼下有他作主尋查,他自可先安下心來。

  只是他不論在哪裡,那目光卻又時刻地追隨著阿伏。

  他仿佛把所有的溫柔和耐心都給了阿伏,給他梳毛,給他洗澡,吃飯的時候幫他剔過硬的骨頭,這也許是慕九見到的最為耐心的一個父親——哪怕最後也有可能確認不是,但他這番情意卻不是假的,他只不過是提前將這片慈父之心投影在阿伏身上。

  但這也讓慕九有點擔心,他對妻兒用情這麼深,如果最後發現阿伏不是他的兒子,他的希望再次破滅,不知道他又能否承受得起這樣的結果?

  為了不讓他失望過大,慕九猶豫再在,還是在院子裡找到了正半蹲在地下看阿伏打滾的他。“事情還沒有明朗,你怎麼說也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世殷表情並沒有過大的變化,而是望著撒歡的阿伏揚唇說道:“這幾百年裡我已經經歷過無數次希望失望,不管這次會是什麼樣的結果,我都承受得起的,也不會改變我的決定。總之我世殷的妻子只能是梁姬,我世殷的孩子只能是梁姬生的孩子。”

  慕九嘆氣。

  也為梁姬高興。

  同時又更希望她能早點出現,畢竟有個這樣至死不渝的丈夫,她不應該割捨太久。

  原先她不是很能體會他們這樣的心情,但自她明白與陸壓的情意之後,對這些事往往都會感同身受。

  這也是為什麼她會這麼賣力地想幫他的原因之一,另外之一,則是她也希望阿伏是他們的孩子,有這麼相愛的父母親,阿伏吃過的苦才算值得。

  但是顯然就算證實阿伏就是世殷的孩子還是不夠,始終梁姬還沒有下落。

  他們這麼多人,包括一個上神在內,都不知道她是怎麼失蹤的。她在哪裡,還好嗎?為什麼失蹤?這些統統都不清楚。僅僅知道她還活著。

  如果找不到所愛的人,那就算得到他們的孩子,最終也會成為另外一種煎熬吧?

  如果有一日她上天入地也找不到陸壓,那麼她的身體髮膚也許會被思念灼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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