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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丹鳳族宮家。他們家的二爺,是玉帝陛下的三皇子的坐騎。”
丹鳳族宮家,慕九聽到這個宮家就想起來了,這不是鳳老闆家麼!
沒想到他們兩家倒成了親戚!
當初那鳳老闆言語裡好像還看不大起雲家呢!
她於是問:“那宮家不是嫌雲家子嗣不旺麼?怎麼這會兒卻答應把姑娘嫁到雲家來了?”
“雲晰跟宮南雁是打小就認識的。據說自雲繾跟我父親那事傳開後宮家才沒讓他們往來的。”敖姜臉上有些掛不住,提到雲繾,他依然還是十分介懷。“雲家這次劫運過了,宮南雁跟家裡又鬧起來,宮家也只能同意。”
慕九也沒說什麼。
既是郎有情妾有意,旁人還能說什麼呢?
再說雲家既是有盼頭了,往後自然是該趕緊嫁的嫁娶的娶,將火鳳族發揚光大了。
“那你是如今就去北夷?”她問。
“沒呢,至少得回去收拾收拾。”敖姜說著,看了她一眼,忽然從袖子裡拿出只錦盒來奉上:“我今日來,其實是特地來還這個的。”
他打開盒子,裡面的紫金鐲子立時放出漫天光彩,慕九看到它,仿如被刀刺中了眼眶,酸疼起來。
她是真沒有想到能再見到這鐲子!她還以為當天晚上陸壓就給拿走了!
“當時我並不知道你離開後會遇到那麼大的危險,如果早知道,我一定不會讓你去的。弄得你與他這麼樣,我很對不住。”
敖姜把盒子推到她面前,“我父王去過青玄宮了,道祖說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收回。我想他已經不再生你的氣,你去找他吧。”敖姜望著她,幽幽道,“其實他生氣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他對你用情那麼深,如果換成我是他,說不定根本做不到那麼有涵養。
“站在男人的立場,我覺得他的心意被罔顧了。不管你說出多少理由,對於愛你的人來說,那都是一種刺傷。你當時說的話沒錯,做的也沒錯,可是男女之間的相處不像與外人和朋友,我想你完全可以換個方式跟他說明。
“如果當時你服個軟,平息了他的不快再跟他闡述明白,我想事情決不會像現在這樣。他是個身具守護天道之責的上神,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對待善惡。怎麼可能會不理解你想救我的一片善念呢?
“只是他再厲害,再喜歡你,他也是個男人,他是不會容許你罔視他的心意的。”
慕九將這鐲子拿在手裡,不知道說什麼好。
敖姜將杯子放到唇邊,望著腳下又道:“我雖然沒有什麼經驗,但我卻明白心懷所愛的男人的心思。有時候他要的並不是道理和解釋,只是要你的一份在乎。你當時的話是出於理智,但是讓心愛你的他無法下台。
“如果你給他一份安撫,便等於給他一份確定,他到底是因為在乎你而在乎你的舉動的,如果你同樣能用你的舉動證明給他看到你的心意,他怎可能還會生你的氣?”
慕九嘆氣。她抬頭望著對面仍然緊閉的東廂房,支額未語。
過了許久,她才抬頭說道:“可是我現在想來想去,已經不是怪他不理解我,而是在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沒心沒肺,不夠喜歡他?”
“如果你不喜歡他,那你喜歡我嗎?”敖姜忽然轉頭凝望著她。
她心頭陡震,下意識將支著的胳膊收回來。
“你對我這樣,才是不喜歡。”
敖姜收回目光,望著香爐上繚繚升起的青煙,“你不能明白自己是不是喜歡,但你一定知道自己是不是不喜歡。
“你對我跟對別人沒有區別,你救我也不是因為對我有特別的意思,你只是出於善念,但你對他不同,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一個人時會怎樣表現,但我相信,如果換成當時受傷的是他,你應該寧願陪著他一起死。”
慕九雙唇微顫,強笑道:“哪有那麼嚴重。”
說完卻是又靜默起來。
她會為陸壓做到什麼程度,她也不知道,但敖姜說的沒錯,如果當時受傷的是他,她會選擇留下的。
但是他那麼強大,根本不需要她做這些犧牲,他又怎麼會知道。
而她也但願他永遠也不要知道。
因為她不想他有受傷的這一日啊。
“雖然我很不想拿你們比我的父母,但他們從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做個例子,我想如果當初我母親能主動些,事情也不會像如今這般,所以去找他吧……”
敖姜走的時候她無所察覺,等到回神時屋裡只剩下一爐即將燃盡的香。
第二百二十五章
這一整日她都有些魂不守舍。
桌上的公務原本應該每日都要處理完的,該轉交的轉交,該辦理的辦理,但是一整天她就坐屋裡沒有動。阿伏進來咬她的褲腳喊她回去吃飯,她沒理會,喊她準備下衙,直到她整個褲腿幾乎被他的口水沾濕她才回神站起來。
如果說琉陽的話敲醒了她的話,那麼敖姜的話更像是激起了她心中的千層浪。
這兩個月她想的更多的居然不是她口裡的那些與他之間的矛盾和問題,而是他本身,是她與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是他的喜樂哀怒,是他的轉變,他的讓步,他的所有。當初口口聲聲被她陳列出來的那些問題,反而已經退到最後最後。
他在全心全意待她的時候,而她還在跟他糾纏原則不原則。
誠然她依舊認為自己做的沒有錯,但他又何嘗有錯?
如果她心裡有他,當時就不該埋怨他不是嗎?
她帶著一腦子麻團回到家裡,晚飯沒吃,直接回了房。
敖姜的話老是縈繞在他腦海里,去找他吧,去找他吧,像一陣陣魔音蠱惑著她。
他說了那麼多句話,她卻偏偏只記得這一句。
她坐在桌旁攥著鐲子,扣在心窩裡,吐著氣。
睜眼閉眼全是陸壓,他不可一世的樣子,他八卦的樣子,他氣惱的樣子,他寵溺的樣子,心傷的樣子,最後無可奈何而又心碎的樣子,說起來,曾經這些樣子,全是他只展示給她的樣子。
如果說最開始的動容是出於他及時雨一般的伸手幫助,那後來他在龍宮裡跟她解釋沒跟敖月見面時她的暗自歡欣,在她額上畫花兒時的順從乖覺,帶她去銀河邊曬月光時的親昵歡暢,她又算是什麼心理?
那些都是本能。
就跟敖姜問到她喜不喜歡他時,她的下意識退縮一樣,跟林見儒在凡界想買東西送給她,她逃也似的跑掉一樣,那些都是本能的拒絕。
只是一個是接受的本能,一個是拒絕的本能。
她睜開眼,不覺又坐起來。
她竟然有些難抑這份相思之苦。
只是陸壓一直未曾出現,不知道他現如今又是什麼想法?
是聽之任之了?是一刀兩斷了?還是也等著她呢?
她忽然就有了衝去找找他的念頭。
……也不一定就要見他,就先去探探路也成。如果萬一她實在不敢面對的話。
她太想他了。
即便所有的問題都沒有想到該怎麼解決,也可以偷偷去瞧瞧他吧?
瞧瞧他住的地方也成。
瞧瞧他每天在哪裡路過,在哪裡散步,在哪裡駐足。
他了解她的一切,可這一刻她才發現,她原來從來也沒有去了解過他……
是他不讓她了解嗎?
不是的,除去一開始的隱瞞,後來都是他主動給機會她識破她,只是她一直沒放在心上。
她總覺得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下意識在拒絕深入。
他從來沒有不想讓她了解他。
那個時候,他其實也是希望她對他多一點好奇的吧?
他一直在慢慢等待她啊……
她心如刀絞,驀地將鐲子套回手上,走出門來。
冷風一吹,刺得她眼窩又一陣刺疼。
廊下餵阿伏的小星問道:“九九你去哪兒?”
她默半晌,回道:“我出去走走。”
她推了門,到了街上,先時還走得有些緩慢,到後來卻是有些急迫起來!
這些大街小巷,都是她和陸壓花了光陰走過的人生,如今她還在走,他卻不在了。
她奔出南天門,朝著茫茫雲海縱身出去。
她從來沒有去過三十九重天,也不知道路該怎麼走,但是既然踏上了這條路,那麼她總歸會找到的。
但願他還在……
只要他還在。
陸壓又站在羊角爐前給鈴鐺添火。
他每隔一個時辰就要往爐里添把火。
鈴鐺已經氣到發抖了:“有本事你把我給直接弄化了!”
這麼欺負他算什麼英雄好漢,他堂堂寶鈴根本不吃這一套!
陸壓不理會他,只是慢條斯理地又添了把火進去。
治服鈴鐺的法子他早已經破解,他有的是時間跟他慢慢磨。居然敢仗著他是創始元靈做的,就連他也敢動,這不是他活膩了是什麼?他治不了別人,難道還治不了他麼?
他沖爐子裡吹了口風,火苗便又亮堂了點。
鈴鐺眼見著就泛起紅來,這下連利索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會連聲尖叫。
“我說老四,你夠了吧?這鈴鐺畢竟是師父送給我的,你不能這麼對他!”
混鯤立在後頭抗議。這傢伙還真是不依不饒,先是遣了九尾狐來他宮裡偷,偷不著又遣他來玩偷梁換柱,打量他不知道呢!這下好,九尾狐沒成功,他自己倒是搗鼓上了。這人果然還是不能閒下來,正經去找人家姑娘多好啊。
“聖尊救我!”鈴鐺見狀也哭起來。
陸壓說著又往爐子裡吹了口氣,便只聽那鈴鐺慘叫一聲,立刻抖著身子哀嚎去了。
混鯤看不下去了:“你要是閒得慌,不如幫我去刨地?”
陸壓看看火候差不多,站起來,就著青鸞端著的水盆洗了洗手,然後坐回榻上道:“你這麼閒,不如先回去刨你的地?”
混鯤無語。
陸壓睨了眼他,也沒有什麼好氣。
當初是誰在他撞了鈴鐺之後幸災樂禍的?既然當初知道看他的笑話,現如今怎麼就受不了了?他還沒對他做什麼呢。
“不管怎麼說,要不是子境,你也遇不上那丫頭不是?”
混鯤不跟他硬碰硬,他跟姓郭的那丫頭那點子破事他怎麼可能會查不出來?不但他知道,女媧也知道了。他真是沒想到他挑來挑去居然挑了個連神仙都還不算的小化神,當然,挑什麼人處對象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差別,反正再強也強不過他們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