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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淮略略估算了一下日子,忽然覺得好漫長。

  雖然漫長,喜悅卻一點都不少。

  黃氏聽說沈羲有孕,隔日就帶著女眷們齊齊進宮請安來了。

  沈家如今越發從容,聲勢與以往相比自是不同。前來攀附的,走關係的,多到難以想像。

  最初時沈崇義兄弟也有些懵,後來經過皇帝從旁提點,再經的事情一多,也就老練了。

  有了韓家的前車之鑑,沈若浦在朝廷里尤為低調,除了幾個老友相約,應酬什麼的能推則推,不能推也稟持著自己的原則。

  餘下時間便在府里修心養性,過問子弟們的學問功課。

  沈渠上個月在霍究安排下入了屯營,在跟著武師習了幾個月武之後,他深覺自己也不是讀書的料,反倒不如去往營中歷練一番。

  沈若浦只沉思了片刻就答應了他,他倒也利落,沒兩日就包袱款款,自行拿著霍究的推薦信,隨同押送軍餉的車馬去了前軍營。

  沈棣已經參加過中秋後的秋闈,中了舉,名次不算頂靠前,但卻穩打穩紮。

  沈羲去順天府學看過他的文章,覺得他潛力還是有的,但他這樣老成的性子,往往須得磨上三五年才能出鋒芒。

  倒也不急,沈家父子至少還能在朝上撐過一二十年,有的是時間讓他們積累。

  沈梁因為底子打的好,也上心,功課算是所有子弟里最有前途的,不過現如今下定論又為之過早。

  沈懋要懶散些,但總的來說比起從前要好了很多。

  沈若浦父子常在宮裡行走,沈羲見他們的機會多,倒也不覺思親的心情難熬。

  只不過裴姨娘因著這侍妾的身份並不能進宮與她相聚,終究是個遺憾。

  即便是她如今權力在手,卻也不能越禮將她賜封什麼誥命。

  裴姨娘倒是看得開,請黃氏帶話來:“只要殿下安康,見不見的,倒是次要了。”

  沈羲知道她是寬慰她,但聽說她比從前開朗了許多,再者與文氏也頗為投契,倒也逐漸放了心。

  沈嫣的婚期定了下來,因著王府需得明年才能完工,因此定在來年中秋。

  雖然還有近一年的時間,但她與霍究卻日漸情濃,也就不去計較這成婚時間早晚了。

  十月初六又逢衛夫人祭日,原本沈羲是打算今年陪蕭淮一道去的,無奈有了身孕,舉朝上下沒有一個人支持她去,她也就不強求了。

  卻記著這一日還是蕭淮的生辰,蕭淮初五過去,初六下晌回宮,她計算好了時間,給他煮了長壽麵。

  蕭淮回來的時候卻是與賀蘭諄一道回的,原來衛家宅子已經峻工。

  霍究聞訊也帶著沈嫣進宮來了,看到蕭淮賀蘭有面吃也嚷嚷著起鬨要吃。

  正趕巧楊潛與沈歆也到了,沈羲少不得又去廚下。

  蕭淮拉著不讓,沈羲倒覺得開心,往年的生辰他都是一個人過,難得今年這麼熱鬧,她才沒有那麼嬌弱。

  然而太子殿下的壽辰卻不止這麼些人,聽說他回了宮,靳宵杜嘉他們這些人亦全都邀上進宮來了。

  沈羲傳話御膳房設宴,想起蕭淮回來還沒有去過乾清宮,便又趁著他們敘話的當口出了門。

  按例兒女壽日得去父母面前磕個頭,蕭淮自是不會過來的,但自己過生若連招呼都不跟父母打一個,日後如何管教兒女?

  進門之前她原以為這種時候皇帝定然十分寂然,沒想到她帶著蘇言尋了去,卻見他甚悠閒地在園子裡餵金魚。

  玄底金龍的袍子極之合身,將他的背影突顯得更加挺拔偉岸。斜陽映著他線條利落的眉眼,淺淺地勾出一層金邊來。

  蕭淮與他有八九分像,她幾乎可以從他身上看到二十年後蕭淮的樣子。

  前方不遠處而有幫太監們正在收拾御花園裡一片牡丹花池。

  太監們每進行一步,還會跑過來請示一句。

  “父皇這是?”她不解地。眼下又不是牡丹的花季。

  “種花。”皇帝雙手撐在欄杆上,斜她一眼,回答道。

  這麼一回答,便顯得她像個白痴,這麼明顯的事情都看不出來……

  從她的角度看去,他眺望著花圃,那薄唇微微揚著,雖然不明顯,但還是看得出來心情不錯。

  眼下年底事務也漸漸多起來,他這當皇帝的居然興致勃勃地跑來種花?

  不知道他還記得他兒子今兒過生辰麼?

  “你不在東宮跟他們聚著,過來有什麼事?”

  納悶的當口,皇帝已經就著太監捧來的水盆洗了手,拿帕子邊擦邊問道。

  得,連東宮來了幫人他都知道了,看來種花的當口也沒耽誤外邊的事。

  “哦,今兒五郎生辰,眼下他走不開,臣妾特來給父皇請個安。”

  她沒說磕頭,是因為她懷著身孕皇帝是不可能讓她磕的。

  皇帝瞅了她一眼,將帕子丟進水盆里,說道:“有心了。”

  然後想了想,吩咐身旁太監道:“把寢殿桌上那個盒子拿給太子妃。”

  沈羲料想他是不想自己再呆在這裡礙事兒,連忙知趣的告退了。

  第540章 攤上事了?

  出了園子,剛到階梯上,恰巧先前那太監就捧著個盒子回了來。

  沈羲一打開,竟是兩身熨帖又精緻的中衣中褲,還有兩身質地絕佳的錦袍。

  那用料款式一看就是男人穿的,尺碼又與蕭淮身量差不多,自然是給他的了。

  沒想到皇帝還早就給蕭淮準備了賞賜,雖然只是幾套衣裳,送的有些奇怪,但衣裳它貼心啊,比金啊玉的什麼的比起來溫馨多了。

  只不過仔細一看這針腳,細密是細密,卻又不像是尚衣局慣用的手法……

  回到東宮,蕭淮正找她,自廊下就把她勾到懷裡來了:“你去哪兒了?都懷著小崽子了還四處亂跑。”

  沈羲便把去乾清宮的事跟他說了,又把那衣裳拿給他看:“皇上賞了壽禮給你。”

  蕭淮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說道:“年年都這樣,有什麼好看的。——走,過來說說話。”

  說完牽著她往殿裡去了。

  沈羲聽他說年年如此,便也把針腳的事拋開了。

  既然是年年如此,想來是循慣例找從前的人做的,這才沒走尚衣局。

  不過她仍是覺得皇帝近來心情不錯,也願意與身邊人多說幾句話了。微笑起來的他看上去更加年輕而充滿活力。

  而且詭異的是,她與蕭淮去乾清宮的時候,偶爾蕭淮有什麼地方反對他甚至是頂撞他,他也不會像從前一樣死死將他壓著,而只沉默一會兒,就點點頭,讓身邊人記下。

  這太不可思議了。

  要知道這父子倆可是水深火熱地互相戒備了這麼多年,她甚至覺得皇帝有時候並沒有把蕭淮當成他的兒子,而是當成一個需要錘鍊的下屬,又或是地位平等的對手在對待。

  而蕭淮至今仍不肯喚他一聲父皇,無論人前背後,都是稱“皇上”。

  她居然看到了皇帝在改變……

  她總覺得皇帝最近攤上了什麼事。

  賀蘭諄進宮的時候她就請他到偏殿裡吃茶。

  “皇上近來龍體可好?”

  “好得很。”賀蘭一邊吃著茶一面道。

  這進貢上來的瓜片品質甚好,他也得了幾罐,可惜早就喝完了。

  “那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喜事?”她又問。她覺得最有可能知道皇帝心思的就是他了。

  “喜事?”賀蘭看了眼她,“你給兩代單傳的蕭家懷上了個太孫,這算不算喜事?”

  沈羲怔住。

  這的確算是喜事,但關鍵是她並不覺得皇帝很在乎這個東西。

  當然,她有喜了,作為公公他高興還是肯定的。

  但他要是真在乎什麼香火,又怎麼會這麼多年連個側妃都不收?而是孤注一擲地就守著蕭淮這麼個“不成器”的獨子直到現在?

  她直覺,一定不是因為這件事。

  “你又發現什麼了?”賀蘭諄聞著茶葉,忽然又問道。

  沈羲沉了口氣,便就把近來的事跟他說了。“雖然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是擱在皇上身上,就顯得有些不同了。”

  賀蘭諄聽到這裡,便也回想起那天夜裡在乾清宮皇帝提及衛夫人時的那番話來。

  他也覺得有異,但是這種捕風捉影的事,尤其事關皇帝,還是不宜隨意揣測。

  “你擔心皇上納妃?”他說道。

  “不是擔心。”沈羲嘆氣,“只是習慣於不想做最後知道真相的那一個。”

  可見心思敏銳也不全是好處,比如現在,她就恨不能自己真變成個白痴。

  不過,她覺得在皇帝心裡,很可能她也跟個白痴差不多吧?畢竟誰能有他那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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