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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正是時候,你照計劃去進行!”
韓凝遲疑:“這個時候,梁家還會上鉤嗎?”
“這件事一出,梁家才更有可能上鉤。”他唇角有著淡淡譏諷,“不管這事是不是他做的,那破甲箭乃營中武器,你想想梁修這會兒在想什麼?”
梁修在什麼?
韓凝心下一動,是了,梁家雖然做的乾淨,但也不見得真有那麼乾淨,他們要栽贓,為什麼非得用破甲箭?
不管梁家出於什麼目的,只要蕭淮對他們有一絲懷疑,他們都只能想辦法撇清,而撇清的最好辦法,就是加深罪證,繼續嫁禍!
“去吧。”
她正出神,韓頓已經發了話。
韓頓看著她下了樓,靜默片刻之後又忽而走到案下提筆寫了幾行字,然後又喚進來譚緝,交代了幾句之後:“仔細照做,一定要做得顯眼點。”
戲園子後頭的事雖然讓蕭淮與賀蘭諄給壓下來了,可又豈能瞞得住有心人?
梁夫人坐在上位,略有些心神不寧。
尤其當她看到韓家女眷的位置始終還空著的時候,她心裡更是有些七上八下。
今日韓家姐妹與沈羲的衝突她從頭到尾都知道,她甚至還知道燕王已經進入了廂房,並且已醉酒昏睡。
她隱約感覺韓頓是要讓韓凝去做些什麼,所以她也一直在期待。
只要韓凝進了燕王身邊,他們的人會立刻知會蕭淮,她能夠想像得到蕭淮在見到韓凝那番作態之後會有多氣怒。
當然,她還會推波助瀾一把,使得蕭淮對韓家的這把火燒得更旺盛一些!
但她卻沒有想到韓頓居然用心如此之歹毒,居然派了人在暗中謀殺沈羲……
今日王府的人可全在這裡,他為了把蕭淮和賀蘭諄他們幾個引出來,然後讓韓凝有機會接近,這都已經不要命了嗎?
他這是仗著有太后撐腰?
一想到他們之間這層關係,她心下就有著說不出來的反感。
“太太,老爺說事情不妙!”
這時候丫鬟忽然附在她耳邊說道。
等到聽完,她臉色也倏地變了變,兇手使的是軍中的破甲箭?!
韓頓這是——他這是不但要算計燕王,而且還要栽贓到他們梁家頭上?!
她手下微抖,茶水濺出幾滴在手上。
“太太,韓家凝姑娘往東湘樓方向去了!”
這時又有丫鬟進來稟道。
梁夫人抬手扣住茶碗蓋,她咬了咬牙。
韓頓為了讓韓凝去算計燕王,居然敢把謀殺罪栽贓到他們頭上!
現如今他們被他利用了一把不說,而且還沾了一身灰!回頭燕王問起責來,他們定是說不清的!
何況還有個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沈羲被寵著的蕭淮!他們梁家難道要白給韓頓背這個黑鍋?
她凝眸盯著戲台看了半晌,便就喚了丫鬟近前,悄聲吩咐了幾句。
沈羲他們這裡剛出戲園子,迎面就有昭陽宮的侍官急急地走來道:“稟世子,霍大人也離開東湘樓了!韓凝也已經過去了!王爺自打進了房之後一直沒有動靜,似乎是醉酒了!”
幾個人同時在門下頓住。
“他們這麼做,除了算計王爺不會有別的什麼目的了!”
沈羲沉聲道。
蕭淮面色瞬間又已陰寒,抬步便要走!
沈羲連忙將他拉住:“慢著!韓凝今日連番與我起衝突,不可能想不到我們會防著她。
“而梁家如今尚有攪渾水的嫌疑,你這麼衝過去,倘若看到什麼,究竟是發作好還是不發作好?”
蕭淮凝眉未語。
沈羲接著道:“發作的話,王爺下不來台,再一壓著你,你定然咽不下這口氣,這樣就遂了韓頓心愿。
“你若是不發作,則必然只能尋韓頓出氣,這樣一來,又被梁家給利用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去!”
“那我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們爬到我頭上撒野不成?!”
蕭淮聲若冷冰,就連掠過耳邊的料峭的春寒都不算什麼了。
“當然不!”沈羲想了想,說道:“要不我替你去!”
第354章 韓小姐好
“你去?”蕭淮凝了眉。
他倒不是說她去不得,而是他怕燕王會對她有傷害。他信不過他。
“我陪著她去。”賀蘭諄凝眉瞥著他。有他陪著,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反正每次救她的人都是他。
“再說你還有正事,韓頓和梁修究竟是不是真兇還未可知,我琢磨著這裡頭水深,你若去了,誰來盯著這邊?
“何況還有那逃掉的兇犯,不可能就這麼放棄追查!”
有他在他才更不放心好麼!
蕭淮眼刀一把接一把朝他丟。
但是賀蘭諄想的也正是他所顧慮的。
韓頓與梁修的嫌疑俱都模稜兩可,在沒有找到真兇之前,他不可能像面上那樣靜觀其變。
出去追查兇手的人已經在半路了,也許不會有消息,但也許隨時都會有消息,他是沈羲的未婚夫,他理當受理此事。
“姐夫,我陪著姐姐去!”沈嫣看出來他眼裡的不豫,連忙道。
沈羲也道:“放心,我肯定把自己全須全尾地帶回來。”
蕭淮聽她們這麼說,這才揉著她後腦勺,與沈嫣道:“嫣姐兒須得跟姐姐寸步不離,千萬記住我才是你姐夫。”
說到末尾他只差沒把眼珠子粘在賀蘭諄身上。
賀蘭諄扯了扯嘴角。
沈羲他們這裡直奔東湘樓,而蕭淮則仍往醉仙樓!
這邊廂霍究跟著夥計不緊不慢出了東湘樓,又不緊不慢地上了湖畔柳堤,越走越遠竟然出了翠湖境地。
他忽然在胡同口停步:“賀蘭到底在哪兒?”
那夥計頓了頓,然後轉過身,突然眼裡閃過絲戾光,揚手往他面前撒來一把粉末……
韓凝已經站在了東湘樓店堂內。
戲園子裡的兇險仍令她心有餘悸。
看來梁修夫婦的確不是什麼善茬!既然如此,她顯然也沒有什麼猶豫的必要了。
說到底燕王也是悲哀,被韓頓與梁修玩弄在股掌之間也渾然不覺。
她本以為他至少有所警覺,在史棣勸過那麼多酒之後下令賀蘭諄與霍究寸步不離才是。
可是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就連送去的兩盆花也照收不誤——當然,一般人也不會想到那花里還藏著蹊蹺。
來自西南邊隅的媚骨香,遇到花香則變成花的香氣,遇到酒香則變成酒的香氣。
如果不是刻意防備,誰察覺得出來?
現如今賀蘭諄中了計,霍究也中了計,燕王身邊全無防守,哪怕他英雄蓋世,這次也要栽在溫柔鄉里!
想到幾乎無人可親近的燕王待會兒的舉動,她臉上到底紅了紅。
夥計認得她:“凝姑娘是要用飯還是?”
“我有東西面呈王爺。”
夥計沒有二話,隨即將她帶往後院。
韓凝跨進後院門,見到三五個紫衣侍衛靜靜散布在庭院裡。
蘇言也扶劍守在燕王房門口,看到她時眼底飛快閃過絲清冷之色,而後面不改色地站直。
韓凝也不理會他,直接便往燕王房間走去。
蘇言腳步一錯擋在她跟前:“王爺在歇息,任何人不得進入!”
“蘇大人是世子的人,什麼時候也管起王爺的事情來了?”韓凝揚唇,淡漠地瞥一眼他,然後繞開他去推門。
蘇言一劍揮掉她的手,沉聲道:“世子的人能不能管王爺的事,跟韓家的小姐有什麼相干?”
韓凝微噎,頓一頓說道:“倘若我是為呈交刺殺沈姑娘的兇犯證據而來呢?”
“在下可以代為呈交。”蘇言越過她頭頂看向院裡假山。
“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假手於人?我就得面呈。”韓凝笑得嫵媚極了。“蘇大人到底是世子跟前的人,你難道不希望刺殺准世子妃的兇手儘快找到?你難道不知道沈姑娘在世子裡心裡的份量?再說了,我莫非是牛鬼蛇神,進了這門檻就能吃了你家王爺?”
“蘇大人,史閣老他們請您過去一趟。”
這時候門下又有夥計來傳話。
蘇言默然半晌,不發一言抬步出了院門。
韓凝等到他們消失在門外,而後便就推了門進內。
這裡風平浪靜之後,對面樓梯後一道身影立刻消失在牆後……
韓凝進了屋,隨即將房門掩上,轉頭看到通向裡間的簾櫳放了下來,心口隨即倏地緊了緊。
裡間背朝外躺著個人影,蓋著薄被,且傳來有均勻而輕緩的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