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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見了禮,簾後鄭太后的聲音就清冷地傳了出來:“聽說除夕宮宴的事,文大人全交給了沈崇光在負責?
“這麼大的事情,尤其皇上龍誕日才發生過那樣的動亂,文大人居然如此糙率,就交給一個到職沒到兩個月的員外郎負責?
“這是覺得皇上的龍體不要緊,還是仗著有韓閣老在便為所欲為?”
文遠諍萬沒有想到鄭太后居然會過問起這件事,連忙跪下地來:“臣冤枉!臣只是請沈大人代筆負責了幾處,並未曾讓他全盤負責!”
“禮部那麼多郎中,還有你們這些左侍郎右侍郎,輪得到一個員外郎來替你文大人代筆?”
鄭太后語氣愈發沉了:“沈家有救駕之功,韓閣老處處替朝廷著想,將沈家兩個兒子調回了京師,這也體現了皇上的恩澤!
“你就是這麼置韓閣老的苦心於不顧的?”
文遠諍被罵得頭都抬不起來,跪到膝蓋發酸才出門。
一路上兩隻拳頭被他攥出了油,回到禮部衙門,他怒氣也還沒散。
左清輝這裡正要出門,見他去了趟宮裡臉色便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連忙又跟隨他回了公事房。
“必然是沈若浦跟太后面前說了什麼!這老傢伙仗著自己曾經救過駕,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把來龍去脈說完之後,文遠諍恨恨往桌面砸下一拳,桌上茶杯都被驚得跳了起來。
左清輝乃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手下,聞言便說道:“要不下官想個什麼法子治治他?!”
“治沈若浦?”文遠諍冷笑,“人家是從二品大員,燕王世子的岳祖父,你治得了嗎?”
“下官是指沈崇光!”左清輝道:“沈若浦咱們動不了,難道一個沈崇光咱們還拿捏不了嗎?”
文遠錚凝眉:“什麼意思?”
左清輝略沉吟,便就附在他耳畔說將起來。
文遠諍聽到這裡眉頭微動,滿臉的怒意倏然轉為陰冷……
沈羲近來白日在別院的時間多,給蕭淮做了不少衣裳鞋襪。但他服飾都有王府專制,她能做的也無非是穿在裡面的中衣中褲或者夾袍等。
蕭淮聽到她說要給他做衣裳,隨即放了筆,搓著手走過來,叉開雙手雙腳讓她量尺寸。
“緩緩你可要量准一點,千萬不要因為你男人身材太好而心慌得手抖,不然返工很累的。
“還有,你也不要趁機吃我豆腐,我還要守身如玉直到成親的。”
沈羲聞言把衣料往他頭上一丟,找黃金白銀去了!
沈家也準備了臘八粥。
是裴姨娘親自煮的。
“只有又有人盯著咱們府上了。”裴姨娘坐下來看她吃粥,說道:“嫣姐兒說這兩日有人鬼鬼祟祟在府外打聽三房的事。
“我留了心眼兒,下晌著人守在外頭盯了盯,果然是。”
沈羲抬頭:“打聽什麼?”
“紀氏前陣子不是接到休書了嘛。對方就打聽怎麼休了?犯了什麼事?但我卻看不透他們來歷。
“嫣姐兒也不知道,她想告訴你,但你又不在。”
沈羲微微頓住,休妻的確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但是按照紀氏的所作所為,絕沒有理由再忍耐她下去。
沈崇光還年輕,三房必須得有個正式的主母,紀氏既然無德居之,那就只能把這個位子讓出來。
但是會是什麼人在盯著這件事呢?
“三叔知不知道?”
“知道了。”裴姨娘說道,“近來嫣姐兒與三老爺的關係轉好了些,她到底也是大家閨秀,處事風範比喬氏強多了。
“三老爺跟大老爺打了招呼,大太太已經安排下去,讓府里上下人嘴把嚴點兒。”
紀氏被休的內幕簡直太不光彩,這種事被挖掘出來,影響最大的就是沈嫣她們姐弟。
而沈嫣作為未婚的小姐,影響尤為重大。
第303章 想要什麼
“喬氏怎麼樣呢?”
“倒還是老樣子。”裴姨娘道。“目前看起來還沉得住氣。”
沈羲沒再說什麼。
沈嫣要斗掉喬氏,只能從沈崇光身上借力。等他們父女關係再轉好一些,喬氏自然就會按捺不住了。
一個妾侍,連個兒子都還沒有,能得丈夫寵愛就該安份守己過日子,還想在沈家上跳下躥,是不是也太把自己看起了些。
等她馬腳露出來,再肅清了三房,讓沈崇光醒悟之後再尋個踏實女子進來執事,才叫正經。
“這幾日我就不出去了,明兒讓戚九在門口守著,看到了人就捉回來讓我問問!”她說道。
眼下她和蕭淮還沒抓到韓頓什麼破綻,這當口可不能讓他們的人先得了手。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翌日戚九守了一日也並沒有再發現什麼可疑人。
沈羲想了想,便就又讓她去打聽紀氏。
紀氏被休之後沒法再回紀家,身上余錢也不多,好在沈崇光看在兒女面子上,給她在柳兒胡同置了一座小宅子安身。
原先跟著她的兩個下人也留著,另還給了她一座鋪子謀生。
如此安排,沈羲倒也沒有什麼話說。
戚九自柳兒胡同回來後說也沒什麼異常。紀氏每日裡咒咒罵罵,並不出門,也沒有什麼人上門尋找。
沈羲就想不明白了。
這個時候唯一有可能想對付沈崇光的只有禮部那些人,確切的說應該是文遠諍之流。
按照目前她所知的他的立場,要利用紀氏被休這件事來束縛沈崇光,無非就是把這家醜曝光,令得沈家顏面盡失。
然後順便禍害禍害三房子女,更心毒點兒,最多也就是把她也禍害一把,令得燕王對沈家生惡……
除此之外他們還能幹什麼?
可是如果要這樣做,他們最直接的辦法便是去尋紀氏,他們絕對有辦法讓紀氏把真相吐露出來。
而他們偏又不曾去過,這又是為何?
她總覺得有些不太平。
晚飯後讓珍珠拿出當初紀鵬的供詞來看了看,條條供狀都足夠令紀家和紀氏翻不了身,這一看下來她心裡又有了底。
他文遠諍好歹是禮部侍郎,倘若真要衝沈崇光下手,也不該拿沈家名聲出氣罷休,畢竟就算這事真鬧開了,蕭淮也不可能不要她呢!
那他究竟要做什麼?
還是說純粹只是她疑心太重?
沈崇光回府的時候她還是去往擷香院見了見他。
“三叔對這事可有底?”
沈崇光靜默片刻,說道:“我只知道早些日子文遠諍曾經因為宮宴的事被太后召去訓了一頓,看模樣訓得很不輕。
“這幾日文遠諍十分消停,但以他的性子絕不會真就這麼老實下來。
“所以我想,如果真是他在盯我的話,那當日太后的用意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沈羲聽完頓住。
文遠諍是韓頓的屬下,而沈家如今又成了燕王府這邊的,按理說他就算真把沈崇光給拿捏了,站在自身立場,太后也不可能會太把這件事當回事。
嘴上說兩句也就算了,或者頂多讓韓頓去說說,可她還正兒八經地把文遠諍叫過去訓話……
她這明面上瞧著是在幫著沈家,可實際上難道不是成心引導文遠諍來對付沈家?
畢竟燕王府擁有的全是武將勢力,朝堂上文官里統共也只有沈家站在他們這邊。
如今局勢與當初韓頓拿宋姣跟蕭淮時比又大不同了。
如今不但因她的緣故沈家與韓家私下勢同水火,蕭淮與韓頓幾番交鋒也已經勢不兩立。
沈家與燕王府結親絕不可能私下裡還受韓頓和宮裡的牽制。
作為燕王府勢力,沈家滲入六部三司當然於宮裡來說不是什麼好事,更別說沈若浦擔任著刑部侍郎,沈崇義在兵部,沈崇光在禮部,都是極重要的衙門。
於鄭太后來說,沈家父子三人,當然能拔除一個便是一個。
當初韓頓之所以那麼大方地讓出兩個職缺,怕也就是作好著拔除的打算。
她看看沈崇光,說道:“眼下就是不知道他們想怎麼做。能不能想辦法反攻為守?”
他吐氣道:“如果他是要借紀氏被休的內幕做文章,沈家至多也就是敗敗名聲,官身是動不了的。咱們占理。
“我就怕不是。”沈羲看著他道。
她就怕文遠諍是沖的拉他下馬而來。
沈崇光也點了點頭:“反攻為守的話,我還缺乏實力。要想避免更大紛爭,要麼我走,要麼文遠諍走。”
但無論哪樣都不容易。
謹慎起見,沈羲回房後她還是著旺兒喚了兩個人守在了紀氏家外。紀家已經遷出京師,倒暫不為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