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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天色已不很早,太陽已開始西斜。
她讓車夫抄了近道,務必儘早趕在宮裡下旨之前見到蕭淮。
而燕王府這裡,蕭淮剛進大門,蘇言就迎上來:“韓家老夫人這兩日被皇上大肆賜婚的事刺激,也忙著給宋姣議婚。但接連碰壁,方才又匆匆去了慈寧宮。”
蕭淮在簾櫳下停住。
給宋姣議婚與去慈寧宮有什麼關係?
蘇言遂又說道:“據說,韓老夫人是有些惱沈姑娘的。”
惱她?
蕭淮倏地回頭。
“去宮裡看看她想幹什麼!”
“少主!”這裡話音剛落,紫衣侍衛又進了來:“兵部尚書接到王爺軍報,請少主即刻過衙門議事!”
蕭淮皺了眉頭:“打聽回來直接到衙門尋我!”
說完便扶劍出了門。
蕭淮這裡駛入承天門,沈羲也正好到了瓊花台。
劉凌在店堂里迎住她:“世子沒來,王爺有軍報回來,世子恰去了衙門!”
沈羲立時定在了樓梯下!
她運氣居然差成這樣……
但事情總得解決,王府里她是去不了,便只能讓沈若浦去衙門見蕭淮了!
但他會不會賣沈家這個面子?
原先想著蕭淮就不大可能答應,如今事情受阻,她心下更沒底了。
“先回府!”她轉身道。
不管怎麼樣,先讓沈若浦去試試吧。
這裡復又上了馬車,心情也鬱悶起來。
然而還沒等憑霜上車,她所在的馬車便就突然飛快地往前駛去!
沈羲大驚!連忙打開車門,只見車頭坐著的已並不是沈家的車夫!而憑霜則在身後呼喊著追跑過來!
“你是誰?!”她厲聲驚問。
車夫卻未答話。
她這是被劫持了嗎?!
沈羲心下驟沉!咬咬牙便打算自車門處飛撲出去!
而恰在這時卻有一人攔腰將她攬住,而後一道清冷女聲也在耳畔低聲響起來:“別亂動!是我!”
聽到這聲音,她忽然又驀地驚了一驚,倏地回頭看去,只見面前不知何時竟多了個瘦高的清冷女子!
她布衣於身,手挽竹籃,竹籃里還裝著半籃子木偶!
——戚九?!
沈羲渾身血液驟凝,一雙眼睛似粘在她身上……她不是一直隱匿著嗎?怎麼會突然出現?!
“韓家老太去宮裡給你賜婚了你知道嗎?”
馬車仍在放前駛著,這婦人卻省去了一切前言,已經直接說開了。
沈羲瞬間回神:“你怎麼也知道這件事?”
“因為你在校場出了名,皇帝連賜了九門婚下來。而這件事刺激到了韓家老太,所以她也張羅起給宋姣議婚。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全城權宦都不大願意娶宋姣,於是韓老太就怪到了你頭上。
“我恰巧這兩日在韓家外頭瞎轉,正好就知道了。”
她仍舊面無表情地說道。
沈羲聞言恍然,原來溫嬋進宮害她竟還有這麼個緣故在內!
這麼看來她是要把她往死里整了?怪不得連小皇帝都看不過眼著人來告密了!
她面如寒鐵。再看向這婦人,卻是又緩和下來:“你真是碰巧知道的?”
倘若一直在她身邊保護著她的人確實是她,那麼她有什麼理由恰好就去了韓府外頭?
宋姣吃了這麼大個虧,溫嬋與她肯定惱她,面前婦人既是著她的,她怎麼可能不防著他們?
果然,婦人別開目光,未曾吭聲。
但轉而,她又接著說起來:“先前韓家老太出了門之後,我還偷潛入府打聽了下,似乎她有意把你嫁去給西北守邊的百戶長一類的低階武官。”
沈羲臉色再次凝滯!
守邊的低級武官多是世襲軍戶,如果沒有朝廷下發的旨意大面積遷徒,基本上世世代代都得耗在那裡!
也就是說,一旦溫嬋策動成功,那麼她能不能活過新婚夜且不好說,就算是能活下來,那麼她一輩子也就這樣完了!
五十年後的溫嬋,果然心腸還是一如既往地毒!
她心cháo澎湃,扭頭看看外頭天色,再收回目光道:“我就是為此事而出來的,多虧得你給了我這些消息!
“可是眼下我時間不多,預料中的事情又有變,暫且無法與你敘舊。你是大秦侍衛,那你必然有雙隼牌,先給我看看!”
婦人頓住:“你怎麼知道雙隼牌?”
沈羲斬釘截鐵:“你拿出來便是!”
她這樣的說一不二,婦人在她面前竟也敗下陣來。
她凝眉半晌,接而自袖子裡掏出只杯口大小的銅牌,放到她手上。
雙隼牌是大秦宮裡侍衛的腰牌,每個牌子上都鑄著主人名字。
與每個人身上必有的鐵營刺青一樣,成為他們獨一無二的身份標識。
此牌與主人至死不分離,牌在人在,牌丟人亡。戚九寧可逃亡也不肯歸順,自然不會棄掉這牌子。
而牌上有機關,每個侍衛死之前,都會啟動機關將之銷毀,因而外人也是無法拿著牌子冒用的。
第190章 煩請帶路
但隼牌又分兩種,因為侍衛也分明暗兩種。
侍衛隊裡跟隨皇帝與后妃皇子們出入的是為明衛,而暗地裡如影隨形護衛的稱為影衛,也是暗衛。
兩種侍衛的牌子合起來,便統稱為雙隼牌。
婦人遞到沈羲手上的隼牌是翼形的,腹部中間刻著“七九”二字。
七九,果然就是她在影衛隊裡的代號!
“看來我猜的沒錯!”沈羲抬頭望著她,眼內波cháo涌動,“你身上應還有枚刺青,不妨也給我瞧瞧!”
儘管有這雙隼牌便已經能夠確定身份,可是鐵營里每個人身上還有枚獨一無二的刺青。
這刺青里不但包含鐵營的徽識,且還藏著他們的代號在內,倘若她身上有這刺青,那便絕對不會再錯的了!
婦人見她對大秦侍衛營里的事情竟了如指掌,已藏不住驚奇。
但她微頓之後,卻又更加服從地將腰帶鬆開,撥開衣襟露出左肩的皮膚。
那瑩白皮膚上果然有個銅錢大小的刺青,一枝桃花里共有著鐵營的徽記與隱藏的七九二字!
“果然是你!”
沈羲有些激動。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尋了她那麼久,等了她那麼久,她總算是出來了!
“你是特地為這件事情來尋我的麼?”她問道。
戚九不置可否。轉而道:“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是先解決賜婚這件事情要緊!”
“這是一定的!我不能嫁人,眼下則必須把溫老婆子的陰謀給弄黃!”
她一面把牌子還給她一面道,然後看了看窗外:“你準備帶我去哪兒?”
“沒去哪兒。”
戚九將牌子復又收好,而後深凝眉:“不過是為防人偷聽談話所以雇了人在不停走。
“趕車的是個聾子,他不會偷聽到。但是眼下你打算怎麼做?衙門裡有燕王的軍報,燕王世子一時半會兒恐怕是出不來的。”
她居然連她去往瓊花台是為了什麼事都能猜到,可見這些日子跟她跟得有多緊?
她想了想,說道:“我還是得去尋他!眼下只有他能幫到我了。我們先回瓊花台找劉凌!”
原先她本還打算讓沈若浦去燕王府,但如今她卻不甘心了!
如果同樣是要求他,那她還不如自己上,卯足勁地把溫嬋臉皮給撕破!
戚九顯露出她順服與服從。
這裡重開了車門,在車夫背上輕點了幾下,車夫立時掉轉方向往回去了。
好在車夫只是繞著瓊花台在轉圈,不消片刻回到原處。
憑霜與沈家車夫正急得團團轉,而劉凌則也以為她被劫,正吩咐了人四處尋找。
沈羲未及多說,跳下車來便找上劉凌:“我馬上就要見到世子!有什麼辦法?”
劉凌望著突然出現的她,立時目瞪口呆未能動彈。
蕭淮在衙門裡聽完奏報,再出門時已是半個時辰後。
回到公事房叫來蘇言,正要聽聽他派人去進宮打聽的事情,這時候門下士官就匆匆進來道:“少主,劉凌帶著沈姑娘王府求見!”
怎麼她也來了?還尋到王府來了?
蕭淮心下微動。抬腳道:“回府!”
中軍衙門距離燕王府不過片刻路程。
蕭淮馳馬進了門內,遠遠的便見樹下停著輛馬車。
許是馬蹄聲驚動了車裡的人,這時候劉凌將車門一開,沈羲便已飛快從車上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