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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備車!”
雖然說她從沒打算輕饒沈嫣,可她到底是個女孩子,如果沒有紀頡前世所造的孽,也不會有她這一世惹出來的這麼多事!
且不管怎麼樣都好,這畜生怎麼能對一個弱女子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
且她再不濟也是沈家的小姐,她不聽話不規矩自有她沈家的人來管教!
她都還沒曾動手,紀家那畜生也配來碰她?!
“多帶上幾個人!拿著棍棒,跟我走!”
胡同里,沈嫣渾然不顧一切地扑打著紀頡,同來的兩個長隨見到她這副樣子也早縮到了一旁。
紀頡在她與旺兒雙面夾攻下,到底還是中了不少招,沒一會兒口鼻流血,手臂也抬不起來。
“臭娘們!今日這筆帳你且記著,改日爺再同你好好算!”
他邊擋邊後退,打算掉頭逃走。
哪知道才走幾步他便走不動了,面前不知幾時已經多了個素衣少女,身後還帶著七八個手執長棍的家丁!
“紀公子想往哪裡走?”沈羲立在他五步外,渾身寒意森森,“既然那麼多帳要算,那麼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兒算了也罷!正好,我跟你們紀家也有筆恩怨的。”
“你羲姐兒?!”紀頡認出她來,卻未把她放在眼裡,“你想幹什麼!”
沈羲走上前,圍著他轉了半圈,凝眉將他打量了兩回,說道:“身高不足六尺,一身肥肉晃蕩,兩眼歪斜無神,滿嘴污穢逼人!自己長成個黃鼠狼樣,還罵人家狐狸精?”
紀頡被她瞧得無地自容,再被她這一奚落,不免惱羞成怒!
揚了鞭子要甩過來,鞭子才在半空,他整個人卻已經拋開到了三步外!
七八木棍撲到他身上,他立時便昏死過去。
沈羲走到他跟前,一腳踩在他脖子上,腳尖在他喉節上一用力,他又醒過來。
“我聽說,你今兒來了就沒有打算放我們沈家的人回去?太好了,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狠絕性子!所以剛好我也是這麼想的!嫣姐兒過來!”
沈嫣自她出現時起便已安靜下來,但整個人仍然是被憤怒包圍著的。
聽到呼喚她抬起頭,看到沈羲的凌利目光,不由又緊咽了口唾液!
她吃不准她想幹什麼,是想連同她一起結果了,還是要像紀頡一樣地折磨她?
她下意識地後退,她害怕,她害怕!
她抱著腦袋,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仿佛只有尖叫才能驅趕走她心裡此刻的恐懼和彷徨!
忽然一雙手掰下她的手來,而後一巴掌又落到她臉上!
“我要的可不是廢物!”
面前一張不留一絲情面的冷艷面孔,寫滿了對她的鄙視和嫌棄。
她流著淚,雙手撐地,無聲號啕起來。
她不是廢物,不是廢物!
緊接著,她抬起頭,瞪視著不遠處的紀頡,再次像只憤怒的小母獅般,疾衝過去掐住了他的脖子!
一把剪刀落在正顫抖著的紀頡的腰身上,那冰冷的聲音又落下來:“拿著它,做你想做的。”
做她想做的,她想做的就是殺了他!再將他千刀萬剮!
可是不!她不能殺他!
那太便宜他了!
她怎麼能讓他死的這麼痛快?她不能!
她絕不能饒了他,讓他再有機會禍害她!
她一把抓起剪刀,張開懸在了他褲襠上方。
紀頡起了陣劇烈顫抖,臉上血色也瞬間褪盡!
“嫣姐兒!你不能!你不能啊!”
一柱血光自剪開的衣衫下迸出來,瞬間在地上灑開一朵花。
第150章 所謀的
紀頡癱倒在地上,沈羲走過來,說道:“把人捆起來,帶回府里去,讓她們紀家過來接人!”
又掃視著滿群家丁道:“誰要是敢往外嚷一個字,也仔細你們的傢伙什兒!”
在場的都是沈家的人,有她這話,家丁們哪敢有什麼屁話?當即便架著紀頡出去了。
胡同里只剩下沈羲他們幾個,沈嫣仍然跪坐在地上,望著地上那灘血,眼淚像永遠止不住。
沈羲任她哭了會兒,才說道:“回去吧。”
四喜連忙架著沈嫣上車,間隙里還不忘抹兩把眼淚。
等到沈羲上了車,便見形容不堪的沈嫣呆坐在車內,裡頭衣衫四處透著血跡,說有多狼狽便有多狼狽。
她自包袱里取了件披風給她罩上,而後冷眼將她瞧著,再不說二話,一路往沈府去。
到達府門下時天色已半黑,趁著暮色進了垂花門,沈羲引著沈嫣她們往擷香院去。
四喜在車上已經重新給沈嫣梳了妝,身上也包了披風,看不出來。
珍珠與裴姨娘她們事先得了消息,早已經備好了熱水在攬月齋。
四喜直接扶沈嫣去了清洗,沈羲招呼好了之後,便回了梨香院繼續用飯。
裡屋里四喜侍候著沈嫣沐浴,說是沐浴,但身上傷痕累累,又何曾下得了水?
不過是拿帕子沾水細細地擦拭著罷了。
但即便如此,還是能聽到沈嫣緊咬的牙關下不時傳來的倒吸氣聲。
四喜邊哭邊擦,到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扔了帕子跪在她跟前道:“姑娘就跟二姑娘認個錯吧!您別麼跟自己過不去了!
“奴婢也瞧出來了,二姑娘並不是那等容不了人的人,先前若不是她派著旺兒在後跟著,今兒哪裡還能有咱們的活路?
“就更別提讓那姓紀的受到嚴懲了!
“說起來,大姑娘還不是憑著二姑娘才有如今?姑娘只要去跟二姑娘說個好話,認個錯,二姑娘興許也會把她當親姐妹看的。
“如今老太爺可最疼梨香院,姑娘跟二姑娘把錯認了,總歸沒有壞處的!至少,也不會像這樣家裡府外都沒個安生吧?”
沈嫣垂著眼,沒說話。
這道理她豈有不明白的?
她早就明白的!
可她也知道沈羲明擺著是在等著她送上門,她豈又能甘心乖乖受伏?
她雖然處境困難,卻不想被她所擺布。她想過,她只要不出府,紀頡也不能把她怎麼樣。雖然有個沈渠,但她也不是沒辦法治他。
真把她逼急了,她也直接告到沈若浦跟前去!沈渠無憑無據,能拿她怎麼著?
至於她的婚事,府里總會幫她打理的。
要不要嫁梅家——這不離他們登門議婚還早麼?
她都活過兩世的人,難道還得靠她沈羲才能過活?
她是這麼想的。
可是,她也問過自己,這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嗎?
她知道她應該轉身投靠沈羲,但她卻不明白自己有什麼籌碼可以換取她的友好相對。
倘若她知道她圖謀的是什麼,那不就好辦了麼?
“姑娘!您怎麼這麼死心眼兒啊!”四喜搖著她的胳膊哭起來,“不管怎麼說,眼下太太不在了,老爺也不會管您,您總該替自己尋條活路不是嗎?!
“眼下二姑娘就在外頭,何況當初也確是咱們算計了二房,您去認個錯,能吃什麼虧呢!”
她搖她胳膊的時候,臂上被馬鞭抽到的傷痕也暴露在眼前。
沈嫣這才想起,先前她也是挨過紀頡的打的。
所以眼下這番勸說,她也是發自真心的吧?
她真是白活了兩世!不但連自己的人生沒過好,連身邊人都護不住!
這麼想著她眼淚又掉下來,吧嗒吧嗒,沉重得像石頭。
紀家那邊聽到消息就已經過來人了,萬榮堂那邊,沈若浦暴跳如雷,沈羲沒有過去。
她相信這件事情他一定有辦法處理好的,她不擔心。
吃完飯,她極有耐心地在屋裡吃著茶,一時見明月升起,又點燃一塊香投進香爐。
玉蘭花的香味逐漸瀰漫了整個間屋子,小胡同里那暴戾的一幕已然遠去,但裴姨娘她們仍然在嘆息。
一會兒珍珠又匆匆進來:“三姑娘來了。”
沈羲頓了頓,抬眼便見四喜已攙著沈嫣到了門下。
十四歲的女孩子身量還未足,經過那番狂風驟雨,越發像朵暴雨擊打後的梨花。
沈嫣走進來,到了她跟前,二話不說跪下地,先自磕起了頭。
三個頭磕完,她默跪在地上,仍然沒有吭聲。
沈羲端詳她片刻,先將丫鬟們揮了出去,而後道:“論年紀,你比我大吧?”
這話像擊破湖面的石頭,將沈嫣的心也猛地一擊!
“很意外是嗎?”
沈羲揚唇,順手自小瓷瓶里勾了些滋潤的香脂在手上抹勻,然後忽然肅顏:“畢竟如今跟你前世所知道的不同了。不知道你前世里的沈家,後來是什麼樣子?”
沈嫣本無血色的臉色開始變得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