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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恰巧夥計已挽著兩隻大竹籃子走了進來,裡頭裝的滿滿當當地都是才到的玉器。

  “盒子上都編了有號,姑娘在這簿子上都寫明產地質地還有特徵與售價範圍即可。”

  劉凌接了籃子放在案上,然後又遞了個藍皮大簿子過來,便就笑著哈了腰,出去了。

  燕王府這裡,徹夜回到京師的蕭淮一覺醒來,晨曦依然如常才剛剛投到驕陽宮琉璃瓦上。

  侍官抬了早膳進來,一面侍候著他用膳,一面將一張杏色紙箋小心翼翼擺在他手畔。

  他瞄了眼。

  侍官忙說道:“是禮部送來的請婚摺子,王爺讓奴才拿給世子瞧瞧。”

  他目光在侍官面上停留不動,侍官漸漸地將腦袋垂下,到最後竟像是脖子上墜了重石,再也抬不起來。

  第129章 給我沏茶

  正進門的蘇言見狀,連忙走過來:“兵部侍郎來了,來請示蘇培芳等一干將領如何備案?

  “此外王爺那邊似乎也在懷疑蘇培芳和陳修等人死因有異,聽說前些日子韓頓還曾經傳刑部侍郎沈若浦去問過話。”

  蕭淮聽完,拿起手畔的杏黃紙箋來擦了手,丟入面前殘羹里道:“怎麼死的,難道偷襲我還不夠麼?”

  蘇言頜首。

  蕭淮啜了口茶含在口裡半晌,漱漱口吐出來,又說道:“沈若浦怎麼說?”

  “韓頓那邊後來不了了之,沈若浦應是沒曾說什麼。王爺這裡也並沒有傳他,應是了了。”蘇言道。

  蕭淮雙手擱在案上,眼望窗外,沒再出聲。

  隔半晌他給自己又斟了茶,說道:“去吏部遞個摺子,就說陳修瀆職一案,沈若浦辦得不錯。”

  蘇言頜首退下去。

  侍官這裡又鬥著膽走上來:“稟少主,王爺有話,再過不久便是皇上龍誕,請少主著人挑幾樣質地好的玉器送到承運殿,備選為進獻給皇上的壽儀。”

  蕭淮看著空曠的殿宇,像是根本沒聽見。

  蘇言聞言,立刻折轉身來:“這點小事,你們自行去瓊花台找劉凌不就好了嗎?難道這也要少主親自動手?”

  侍官連忙稱是。

  待要退下去,蕭淮卻忽然間拂袖一揚,站了起來。

  “備馬。”

  劉凌讓人送來的玉飾足有二十幾樣,當然也不全都是極名貴的。

  這傢伙做慣了買賣,算盤簡直打得嘩啦啦響,原本說好只鑒鑒高價玉,現在連中等價位的都弄過來了。

  不過看在不算多的份上就不說他了,反正她打聽消息的時候多了去呢,日後也不怕他還不上這人情。

  這裡看珍珠站著乾等也無趣,便讓她去裡屋先歇著,回頭她走的時候再叫她。

  才拿了尊玉白菜在手裡打量,忽聽一牆之隔的樓梯就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正疑惑著會是誰,就見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前,一身玄衣並束著金冠的男子大步從門前經過,眼角漠然往她這屋裡一瞥,便就去往了對面的閣樓。

  怎麼是他!

  沈羲皺了下眉頭。

  不過這是人家的地盤,他出現在這裡豈不是很正常。

  她繼續做她的事。

  這裡正提了筆,忽然又有腳步聲傳了過來,劉凌到了跟前道:“沈姑娘,手頭這幾件玉借我用用。”說著便伸手來搬。

  沈羲望著他:“世子要看玉?”

  劉凌道:“是王爺要。不多說了,煩請幫我把那個放進來。”

  他邊說邊抱著桌上一尊半尺高的玻璃種翡翠蘭花,以及她手畔這顆玉白菜放進竹籃,然後又示意她幫著遞身後的兩尊玉雕。

  燕王要買玉?沈羲挑眉。

  這麼說燕王是知道這玉器樓是他兒子的了?

  “姑娘也去去吧?”劉凌走到門口又回頭與她道。

  去就去吧。省得他回頭又跑過來。再說她也好奇那小閣樓里還裝著什麼寶貝玩意兒。

  這裡放了筆,便就抱了尊羊脂玉的並蒂蓮,跟著他到了對面。

  蘇言上前將門開了。

  就見這長跨十來丈的屋子一覽無餘,靠北的地方只豎了道八屏大屏風為遮擋,南面大部分空間都是空著的,只在西牆下擺了張大書案。

  這會兒,那人正席地坐在書案後錦墊上,盯著她瞧。

  沈羲頜首跪坐在案旁,將玉雕擺在他面前。

  蕭淮垂眸望著她,只見十餘日不見,她身上打扮竟然變得闊氣多了。

  不止從原先七八分新的尋常料子的衣裳換成了織錦裙裳與煙羅紗衣,身上飄著的香也換了一種。

  仔細看下來,就連手腕上也多了個低調的羊脂玉鐲子。

  只不過手背上那道疤還隱約可見,她倒也不在意,舉手投足,也不曾刻意避避。

  看樣子,倒像是悄沒聲兒的發了筆財!

  看了幾眼他收回目光,挪過這尊並蒂蓮在手看起來。

  沈羲順勢也去看他的臉,比起上次來像是略略地瘦了一圈,默默算了算日子,離上次在小胡同里見到他時才過去了半個月,難道他才從大同剛回來?

  不過即便是略顯倦色,看上去情緒卻比那日在小胡同里要鬆緩得多。猜想是大同的事情處理的還不錯。

  “哪個最值錢?”

  正胡亂開著小差,他忽然問起來。微啞嗓音緩慢又平穩,一如往常。

  她清了下嗓子將竹籃里的翡翠蘭花給了他,說道:“這座雖然不大,但是質地好,是最抬得起價的。”

  蕭淮接來看了看,拿了給劉凌道:“包起來。送到承運殿。”

  沈羲便也跟著劉凌起了身。

  哪知道他扇子一指,卻是又說道:“給我沏杯茶。”

  沏茶?有沒搞錯,她又不是他的侍女。

  她站著沒動。

  蕭淮收回目光,左肘支在案面上,右手撫弄著指上的斑指,漫聲道:“給沈若浦記功的摺子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吏部了,要不然,我去把它調回來?”

  記了這功,日後升職可就有大用處了。難道他連賺她一杯茶喝都賺不到?

  沈羲聽完頓住。既是記功,那你又不早說!

  她立馬笑了下,行了個禮:“世子稍等!”

  而後快步出門下了樓。

  蕭淮瞥著她背影,抖開扇子,一下下揚了起來。

  沒片刻她端著托盤上了來,畢恭畢敬獻到他面前。那面上雖然風平浪靜,但眼裡藏著的笑意卻跟春風似的,遮也遮不住。

  誰不想過養尊處優的日子?何況她還是從前朝的富貴窩裡出來。

  沈若浦也才五十出頭,身子骨也硬朗得很,在朝上少說也還有十幾年的做為。

  以他如今三品的位階來看,再往上升,也就是從二品往上的六部尚書,或者是兼領品階低,但是掌領實權的六科或內閣了。

  拓跋人尚武,於文治上有著天生的欠缺,朝中武將遍布,但能臣鳳毛鱗角。

  而定國之後卻需文臣治國,朝中急缺人材。

  於是紀士輝之流不過舉人功名,也能混到個正四品的禮部郎中。

  韓頓這種在張家受過優質教育的人材也就更能發揮所長了。

  沈若浦才情般般,八股文卻讀得好,倒是個名符其實的進士,於這層看,他履歷是足夠的。

  第130章 膽兒真肥

  再者這些年將吏部也打理得極好,行事不見得格外圓滑,終歸中規中矩,沒曾出什麼差錯,於是資歷也還過得去。

  這麼說來,他官位再往上提提,還是很能勝任的。

  沈若浦位高權重了,才能帶契沈家水漲船高,沈家好了,她豈不又重新風光榮耀起來了嗎?

  只要沈若浦能夠爬到高位,等到十幾年後,沈梁也能入仕了,沈家後繼有人,還怕底蘊修不上來?

  所以這杯茶,她倒是沏的心甘情願。

  蕭淮看她兩眼亮晶晶地,仿佛整個人都發起光來,唇角便略帶著一絲沒好氣,微微揚起來。

  還真是無利不起早呢,聽說劉凌要聘她鑒玉她就順勢提出讓他幫著打探消息,聽說他給吏部遞了摺子,就立馬跑去沏了茶。

  再看她這身打扮,意思是這筆家財拿回來了?

  算了算,他去大同也不過十餘日,她就這麼利索?

  想到這裡,他睨著她道:“紀家怎麼樣了?”

  沈羲可完全不曉得他腦袋裡想些什麼,突然聽他問到這裡,就愣了愣。

  蕭淮又睨她:“你難道沒帶耳朵出門嗎?”

  沈羲才想起他隱約說的是紀家。

  雖然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麼,但還是張口就道:“紀士輝貶職了,紀鵬入獄了,紀氏搬去了家廟,等著我三叔回來就休她。

  “錢啊什麼的我都拿回來了。感謝世子,我會銘記您的恩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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