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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香院丫鬟多,也多是府里家生子,與三房丫鬟必然私下有些來往。先想辦法打聽出來大致數量,然後再打聽紀氏把銀票都存在哪家錢莊。”

  沈歆暗暗記著,點點頭。

  沈羲又說道:“這可是我交給你辦的第一件事,切記不能走漏消息。”

  沈歆深吸一口氣:“包在我身上!”

  說完便轉身出了門去。

  沈羲拿起扣著的那張紙,挑了挑眉。

  在沒有極之有效的辦法之前,就先摸摸底吧!

  沈歆出了梨香院,便就徑直往拂香院去,廡廊下一面走著一面輕聲吩咐著秋蟾冬螢如何行事。

  這邊廂恰在正院廡廊下踱步的沈若浦遠遠瞧見個姑娘如行雲流水般走來,便就停步道:“那可是羲姐兒?”

  福安抬頭看了看:“是歆姑娘。”

  沈若浦微頓,沈歆?她能有這般儀態?這麼想著便就信步到了拐角處,恰迎上漫步而來的沈歆。

  “老太爺?”沈歆驀然見到他也是微微一愣,緊接著便就福身下拜,攏手立在旁側。

  沈若浦見身著藕荷色衣裙的她立在那裡,如同枝紫玉蘭似的溫婉端莊,便不由心下暗驚。

  這才多久沒見?怎麼就換了個人似的,從前那股輕狂氣哪兒去了?

  “你打哪兒來?”他問道。

  “我從梨香院來。”沈歆抬頭應著,聲音不輕不重,落落大方。

  沈若浦聽到梨香院,才猛地想起這段時間她跟著沈羲學規矩的事來,不由再次將她細細打量。

  只見她站了這麼久居然半點小動作都沒曾有,眼神也沉穩多了,並不如從前那樣左顧右盼扭扭捏捏。

  再看衣著打扮,確也講究了許多。

  不禁暗自點頭,雖然說跟沈羲本人比起來還差著不少距離,但能夠改到這地步,也算是下了工夫了。

  他擺擺手。看著她去了,略想了下,又抬步往梨香院來。

  沈羲反正無事,便又在廡廊下搗香料。

  秋氏那邊尚無動靜,但她相信總會有消息來的,在那之前她必須先做好與溫嬋碰面的準備。

  沈若浦剛進門就聞到股異香,信步進了門,一直到達內院廊下,便見沈羲正坐在廊椅上搗香料。

  她居然還會制香?他訝異不已。

  沈羲察覺到有人在身後,連忙站起來:“老太爺。”

  沈若浦點點頭,沒說什麼,直接進了廳堂。

  他雖然好奇她制香的手藝,但卻沒什麼興趣,不過是心裡煩悶信步來看看罷了。

  沈羲洗手給他沏了茶。

  他望見廊前撿石子玩的沈梁,不由喚過來:“你成日只知玩耍,也不曾讀書麼?”

  沈梁雙手背在身後,朗聲道:“回老太爺的話,孫兒剛剛才寫完五遍大字。”

  才多大的人,就寫了五遍大字?他不信。沈若浦拉長音:“拿來我瞧瞧。”

  沈梁便跨出門檻,蹦蹦跳跳地往房裡去了。

  轉眼拿來幾張紙,遞了給沈若浦。

  沈若浦一看,果然五遍大字一個不少,雖然都是結構簡單的字,但是卻也端端正正有板有眼。

  心下不由納罕,他記得他可是才啟蒙不過兩個月而已。就算之前也曾寫寫畫畫,兩個月時間這進度也算是相當不錯了。

  第117章 為什麼死?

  “除了寫字,能背書麼?”他說道。

  “能。”沈梁點頭,張口背了弟子規,又把三字經也給背了。

  沈若浦進而考他:“‘首孝悌,次見聞。’是何意?”

  “就是說,為人者孝悌為首要事,而後才是增長見聞。”小胖子操著童音,張口就來。

  沈若浦緩吸了口氣,深深望著他。

  他豈會不知道這些都是沈羲教出來的?

  沈家子孫斤兩他原本都有數,卻沒料到竟忽然出了個這麼能耐的孫女!

  他望著眼神慧黠沈梁,沉默起來。

  沈羲端詳半日,試著道:“老太爺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沈若浦撩眼看了下她:“看出來了?”

  沈羲笑著點頭。

  他便就唔了聲。端起杯子醞釀著,一看杯子裡老得跟他差不多的茶葉,不由道:“就沒好點的茶?”

  “府里領的就是這些。好的我也買不起。”沈羲仍然笑微微。接著便跟丫鬟們使眼色,帶著沈梁退下。

  沈若浦皺著眉頭抿了半口,然後捧道:“今兒上晌,韓閣老忽然把我傳到了公事房。”

  聽到韓頓,沈羲也頓了頓。“他尋你做什麼?”

  “他問我,在審陳修的案子上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處。”

  沈羲微愕,問道:“那您怎麼說的?”

  “我說沒有。”他道,“但實際上卻並不是。

  “陳修罪名雖然不算全冤,但有一部分證據確實有些蹊蹺。

  “也就是說,如果照實來斷的話,陳修罪不致死。”

  罪不致死?沈羲忽然想起刑場上陳修臨死前那句話來,這麼說,難道陳修真是被蕭淮所誣了?

  難怪他那麼急著趕去大同,想來定是陳修部眾在鬧事了。

  “那這事燕王知道嗎?”她問道,“韓閣老打聽這件事又做什麼?”

  “我就是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燕王。因為我感覺,目前燕王也還不知道陳修的罪證有虛的。”

  沈若浦憂心地道:“陳修是世子抓的,證據也都是他提供的,我原本以為這是燕王府的決定,但是前陣子我卻聽說大同又有軍報傳到兵部,說是大同有陳修的同黨在鬧事。

  “如果燕王知道陳修被誣,或者說是燕王想殺陳修,那麼西北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起反抗。

  “所以我猜想,殺陳修是燕王世子個人的主意。韓閣老之所以問我,無非也是看到兵部的摺子。

  “這件事我若據實與燕王交代,那就得罪了世子,若是不說,回頭燕王追究起來,我怎麼辦?”

  這父子倆他誰都不能得罪,他們不但各有權力,關鍵還是血親父子!

  得罪誰都等於得罪了一雙。

  沈羲凝眉回想,那日在小胡同里,蕭淮說回頭打算尋沈若浦說話,還要替他記上一功,看來大約就是看在沈若浦裝了糊塗,沒曾在賀蘭諄面前透露出來什麼的份上了。

  “你主意多,你來說說?”沈若浦望著她。

  按說這些事不該跟她講,但她見識已超出他的預料,且還穩重,左右也沒有人放心商議,他便就且試試。

  沈羲也不能張口就答。

  倘若蕭淮此去大同能捂得住這件事,那沈若浦便大可閉嘴。

  倘若沒這能力,就還是得跟燕王說。

  不過從那日他邊涮著羊肉邊看著公文來看,他應該降服幾個將領的能力還是有的吧?

  要不然那當口,他涮的哪門子羊肉?

  對了,他還有功夫刁難她來著,倘若沒把握,他還會有這閒心?

  這麼想著,她便就說道:“我覺得不能說。”

  沈若浦挑眉。

  沈羲道:“您要是說了,害世子挨了罵,他那個人若記仇,回頭整起您來,燕王還能替您出頭不成?”

  沈若浦眉頭微蹙,點了點頭。

  這麼說倒也有道理!

  人家畢竟是父子,不說的話雖是有可能被燕王問責,可畢竟幫的也是他兒子,他也不可能為著個死了的參將真拿蕭淮伏法。

  何況陳修就罪不致死,也必定要在牢里度完此生,替他兒子辦事,燕王也不可能真把他怎麼著。

  他心下稍安,站起來環視了這屋裡兩圈,再沒有說什麼,便就負手跨出了門去。

  西北大營氣候多風乾燥。但每到夏季便雨水驟多。

  蕭淮在嘩啦啦的雨聲里拿帕子抹劍,屋角一柱沉水香繚繚繞繞,將軍營里的肅穆消去了些許。

  但屋裡氣氛仍是僵凝的。

  屏風下捆了好幾個黑衣武士,蘇培芳跪在地下,頂著一頭細密的汗,抬眼暗覷著上方,強壯的身軀已在微微顫抖。

  “聽說你打算明日進京?”

  蕭淮細擦著劍上花紋,微啞的語音慢條斯理。

  “不!屬下,屬下並不想進京!”蘇培芳急口否認,“屬下要在大同堅守崗位!”

  “哦?”蕭淮扭過頭,眯眼瞄了一瞄,“可我看到軍報上明明白白地寫著的,難道我眼花了?

  “可這幾個人昨夜偷襲我,我看準了是七個,結果捉下來,好像也正不多不少。”

  蘇培芳口乾舌燥,汗如雨下。

  他們早就收到蕭淮與賀蘭諄要來大同的消息,昨日裡見到他與從前一樣,依然是那副寡言又沒有什麼做為的樣子,他與其餘兩名參昨夜便謀劃了這次突襲,打算替陳修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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