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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翌銘本在筆墨棚子裡隨手翻看來登記的人名冊子,聽到外頭動靜,略一頓也立刻沖了出來。

  徐瀅趴在棚子縫隙里瞧見,連忙溜著牆根兒進去把紮好成套的筆墨盒子抱了幾套塞進袖子裡,又沿著牆根兒轉了出去。

  酒棚那頭就別提多麼紛亂了,中軍衙門的地盤裡出這種意外是讓人不能忍的,更何況今兒還有太后皇帝以及那麼多的貴人權臣在場,宋澈明里暗裡得罪的人多了去了,這要是出了漏子那還了得?

  也就趁著這股紛亂,徐瀅才有了機會溜到放船筏子的棚子,摘下烏紗帽擦起頭髮來。

  剛剛那一缸子炸開,裡頭的酒毫無意外地濺到了頭上身上,雖然不多,但頂著個醉醺醺的頭總不像話。

  這邊棚子裡裝的都是備用木伐,前面是碼頭,隔壁不知是幹什麼的,靜悄悄地也沒有動靜。但是管它呢,她又不是賊。

  她七手八腳把帽子除了,髮髻解散,拿帕子一下下地擦抹,她還有約摸兩刻鐘的時間,當然萬一遲到也壞不了事,離開賽到結束還有些時間,她只要趕在賽船到達終點之前趕到就成。

  她邊擦邊從牆板縫隙里打探碼頭那邊動靜,時刻準備著只要有人來她就立刻戴上帽子離開。

  對面棚子裡程筠卷了袖子正要洗手,抬眼一望,立時凝眉望過來。

  「徐鏞?」

  那棚子裡纖秀狡黠的人不是當日闖進他屋裡問他借書的徐鏞又是誰?

  他直起腰,走到板牆下,透過縫隙往對面望,那少年側顏對著這邊,頭歪下去,精緻的下巴往上微揚,薄唇兩角上也帶著幾分狡黠俏皮,一雙有著濃密睫毛的杏仁大眼靈活地留意著四下,整個人看上去像是只溪水邊汲水的小鹿……

  當日在程家,他只記得他刁鑽跳脫,並未仔細去辯認他的容貌,眼下這張臉毫無徵兆地出現在眼前,倒忽然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世子您說什麼?」旁邊小廝正幫著他整理冠服,聞言忽然接起口來。

  程筠看了他一眼,轉過身站定,臉上那絲不自在漸漸褪去。

  小廝替他系腰間的瓔珞,沉凝了好片刻的他忽然問道:「上次在慈寧宮,小王爺當真說跟五軍衙門的小吏沒有那回事?」

  小廝愣了下,觸到他凝重的目光,才驀然意識到他指的什麼,連忙道:「小的也是聽二爺說的,二爺都證實的確沒這回事。」說完他又笑了笑,說道:「小王爺一向潔身自愛,這種事情自然不會有的。必定是他們衙門裡有些人想要攀龍附鳳,故意整出來的罷了。」

  程筠又看了他一眼,負手走回到板牆邊。那邊徐瀅已經穿戴好了,並且還仰起下巴得意地笑了笑,五月的陽光把她照得像小太陽一樣閃耀耀的。

  程筠也不覺地揚了揚唇。但驀然間他又頓住,若有所思斂了笑容。

  這裡徐瀅帶著筆墨盒子順利出棚不提,酒棚里埋伏著的幾名侍衛眼看著宋澈的親兵將士們已經前來搬酒,只得鬱悶地從草堆里走出來,扒拉著身上頭上的禾草回去復命。

  宋澈陪座在皇帝身邊,一面等著手下來回稟,一面有意無意地往宋鴻瞥去。

  他的兩個弟弟坐在郡王席位上,宋裕他們的下首。

  宋鴻是萬夫人的兒子,他的庶弟。

  端王妃過門三年,宋澈兩歲的時候端親王納了萬氏進門,當年產子,後來就按規矩升了夫人,也就是俗稱的貴妾。端王妃於宋澈五歲過世,從此榮昌宮與容華宮再無瓜葛。

  但宋鴻作為宋澈的弟弟,卻不可能真的老死不相往來,都是端親王的兒子,作為哥哥的宋澈不友好,必定會被皇帝罵的。

  本來相安無事,然而四年前王府三兄弟去往宮裡給皇后娘娘祝壽,御花園裡擺著的一座尺高玉塔居然無緣無故掉地摔碎了。而偏巧當時又只有宋澈在場,端親王當時在皇后周旋下憋著沒說什麼,回家後卻把他給活活揍了個半死。

  沒幾日端親王又進了趟宮,回來又把宋鴻給揍了一頓。

  事情真相究竟是怎麼樣的已不用多說,宋裕翌日便把來龍去脈跟他說了個清清楚楚。

  玉塔之所以會跌倒,是因為有人用絲線纏住塔頂,趁宋澈靠近時扯翻了它,要不是大理寺院判在塔頂查出來細線勒過的淺痕,壓根就不會懷疑到這是人為所致。

  這之後宋鴻面見宋澈時越發地恭謹,而宋澈對他也沒再有一刻鬆懈。

  流銀查出來的消息足以說明宋鴻的不正常,如果連這樣的小伎倆他都讓他得了逞,那他這幾年的心機也就白費了!

  「這船漂亮!」正暗地裡咬著牙,皇帝樂呵呵地指著水面道。

  他忙應了聲是,準備回他的話,這裡流銀就匆匆地過來跟他打眼色了。

  他睃眼一瞧宋鴻也起了身,便連忙跟皇帝打了聲招呼,走下來。

  第49章 授受不親(求月票)

  「出事了!」到了跟前,流銀牙疼的拍著大腿說道,又招呼了來報訊的侍衛過來:「讓他們說!」

  侍衛眉毛上還掛著兩片稻草屑,皺眉的時候那草屑也跟著往眉心中間擠了擠:「剛才咱們埋伏得正好,誰知道突然闖進來個穿七品官服的小吏,砸了我們的酒罈子然後順便把常山王的兩個人也驚走了,世子爺交代的差事咱們沒辦成!」

  「小吏?!」宋澈立時沉了臉:「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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