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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回到石階下,想了想,他又抬腳往左側月亮門那頭的僉事公事房走來。

  門下樹蔭里幾個小吏在磕瓜子。

  「……可不是,我們聽得清清楚楚,宋僉事吼叫著讓徐鏞脫衣裳,徐鏞還喊著讓他別動手動腳呢!」

  「還有還有,我還聽說從冀北侯府里赴宴回來的人說,連宋僉事身邊的流銀都躬著腰跟他說話,你們想想,流銀是什麼人啊?他可是打小就在宋僉事身邊侍候的,宋僉事許他有掌管他私物的權利,他在親王府的地位是僅次於伍大人的!連他都給徐鏞低頭,你們想想,這事兒有多靠譜?」

  「就是就是!」樹下嗶剝的磕瓜子聲愈發緊密了,「照這麼說來,宋僉事只怕早就盯上他了,唉,可憐的徐鏞,就他那副身骨兒能頂那頭炸毛獅子幾下捅?哎,我說他那雙腿該不會是被宋僉事索愛無果之後給打斷了的吧?」

  門下的徐少澤聽得鼻血都差點噴出來了!

  他們是在說宋澈看上了徐鏞?

  第19章 馬的秘密

  徐鏞的腿傷了已有七八日,先前請的大夫是胡同口醫館的大夫,雖然已經消腫了,但余延暉到來之後看了看,立刻揚高了一方唇角,本就揚著下巴看人的他臉上愈發怠慢。也不多話,察看完之後開了些內服外用的藥,便就起了身。

  楊氏本想打聽下具體傷情,見問三句他也才懶懶地答一句,滿腹的話竟生生給憋了回去。

  徐瀅送客出來,到了廊下無人處,從侍棋手上接了把銅板遞過去,「有勞余大夫。」

  余延暉瞅了一眼後抬眼望著天:「姑娘免了,診金府上公中會出。」

  「我這齣的可不是診金。」徐瀅慢騰騰從侍棋手上接了個手絹包兒打開來,「我這裡有包馬食,想煩請余大夫給我驗驗,這裡究竟有些什麼配料。」

  余延暉扭過頭來,挑眼盯起了她。

  濟安堂是京師老字號的醫館了,余家五代行醫,到了近兩代名氣更是響亮,因而往權貴富戶後宅里走動的機會也多,徐鏞的腿是騎馬摔的,徐瀅私下裡出錢請他驗馬料,擺明了是她懷疑這馬料裡頭有陰私,哼,徐宅內里水深著呢,他才沒那個興致去摻和。

  他袖了手,眯眼望起欄外合歡樹:「在下只管醫病,不管驗藥。」

  要不怎麼說世道好呢,這年頭,一個看病的大夫都拽得二五八萬的。

  徐瀅也不生氣,反手又從畫眉手上抓過來一張紙,笑眯眯道:「余大夫不肯幫也沒關係,我這裡拿著的也是個治跌打的方子,吃了也能治好我哥哥的傷,只不過就是得讓他再在屋裡呆多個十天半個月而已。今兒早上是徐家的人拿著侍郎大人的帖子去請的你,你說,到時是你吃虧還是我吃虧?」

  余延暉吸氣無語了,世上竟然有這麼卑鄙無恥的人?

  余家就是靠著這麼些年的口碑才把濟安堂做到這麼大,一個跌打傷而已,要是傳出去治了個把月才好,那麼豈不是被她砸了招牌?豈不成了他人生污點?

  他咬牙看了她半日,說道:「少嚇唬我,你敢拿大少爺的傷病開玩笑麼?」

  「哪裡是開玩笑?」徐瀅攏手道,「馬料是從我哥哥摔倒的那天的馬廄里拿來的,我查這個也是為了徹底找到他受傷的原因,余大夫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卻罔顧醫者濟世救人的原則,我又怎麼能相信你的藥真的能治好我哥哥的傷?」

  余延暉臉色臭得跟牆下水溝一樣了。

  徐瀅卻從容自得,不緊不迫。

  余道暉瞪了她片刻,恨恨放了醫箱,奪過那包馬料,走到陽光下看了看,又嗅了嗅,然後又沒好氣地將東西塞回給她:「有苦艾草!」

  「苦艾草?」

  「這種草泡水或直接吃都會致幻。」余延暉鬱悶地擦著手指。他是京城裡輕易請不到的名醫,居然被逼著看起了馬料……

  徐瀅對他的鬱悶視若未見。馬料里有致幻的苦艾草,那麼也就足以解釋當日徐鏞的馬如何會撞上牆頭了。但誰會起這麼歹毒的心呢?三房一家正因為勢弱,只要別人占他們便宜的份,從來沒有會礙著別人的地方,誰還會這麼看不慣他,想把他直接整死?

  「告辭。」余延暉擦乾淨了手,黑臉拂袖子道。

  徐瀅笑道:「還要再問余大夫,我哥哥的傷勢如何?多久能走路?」

  「大少爺有武功底子,沒傷到關節要害,照我說的用藥,十天能走路,二十天跑步沒問題。」說完他斜眼睨著她,然後一伸手把她拿著的藥方子接過來撕了,「告——辭!」

  「余大夫!」

  「還有什麼事?」他已經很忍耐她了。

  徐瀅含笑指著廊椅上的醫箱:「你忘了這個。」

  他騰地紅了臉,瞪了她一眼,抓起藥箱飛也似的跑了。

  徐少澤從五軍都督府回到兵部衙門,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妙。

  他萬萬沒想到五軍衙門裡居然在傳徐鏞跟宋澈有些不清不楚,他就算是個武夫出身,可好歹也是個文官,禮儀廉恥不是全都在乎,總還是知道幾分的。徐鏞乃徐家的嫡長孫,他怎麼能成了宋澈的孌童呢?這這這,這要是傳出去,他這張臉還往哪兒擱?

  到底這一整個下晌都不知道怎麼辦差事了,索性就撂了筆,駕馬回府來。

  馮氏正在屋裡看綢緞,接連七八日都沒有見得著馮夫人,這擱在從前也是沒有的事,趁著天將入夏,她也該挑幾匹好緞子去生母那裡找找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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